第19章 霧裡看花1
「可是這個桌子還在這兒。」白晨曦答道。
「王姨不肯賣給我，她說這張桌子是她的鎮店之寶。」
白晨曦提著包站了起來，去王姨那邊結賬。
可王姨不肯收，說是王姨的一點小心意，請他們倆吃的。
「王姨不肯收錢。」白晨曦表情無奈的攤了攤手。
李楓揚了揚臉，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白晨曦看了過去。
五角一串，葷素一樣。
「哦。」白晨曦點了點頭：「這麼多年了，這價格倒沒怎麼漲，以前是兩角一串，現在也才五角一串，王姨做生意真實在。」
「所以，我們不能吃白食。」李楓附和著點了點頭。
白晨曦乖乖的折回座位那開始數簽子。
白晨曦面前的簽子有四十幾串，而李楓面前的簽子只有十來根。
吃了這麼多也才二十幾塊錢的樣子，這餐飯的卻很省。
「你說你對得起那些肉嗎？」他語氣淡淡的。
「呃。」白晨曦有些不解的看著他。
「吃那麼多還這麼瘦。」
白晨曦還沒反應過來，李楓粗糲的手指已經落在她臉蛋上扯了扯。
白晨曦沒好氣的佛開了他的手。
「我吃我的，又沒吃你家的。」
半響，他才微微一笑，接過話：「你樂意的話，可以經常來我家吃，我媽媽做飯還不錯。」
「小心吃窮你。」白晨曦皮笑肉不笑，一臉不領情的樣子。
「還好，國家公務員雖不富裕，被你吃窮倒不至於。」他沉聲說道。
放學的點，店子忙碌起來，王姨也顧不上跟他們寒暄道別。
白晨曦從錢包里拿了三十元出來放在了那個收銀盒旁。
「這孩子，說了王姨請客，不用你掏錢。」王姨眼裡帶著溫暖也帶著絲責備。
「這頓是我欠李楓的，我可不想被他說我小氣，下次我們再來。」白晨曦笑著說道：「王姨，剛才那簽子我自己數過了，一起五十四串，李楓還喝了瓶啤酒，一起三十元錢。」
「好好好，這閨女還真實誠。」王姨的臉上笑顏如花，她看了看身旁的李楓叮囑道：「你個大男人別總是欺負人家小姑娘。」
李楓勾了勾唇：「王姨，我怎麼可能欺負她，她厲害著呢，不欺負我就不錯了。」
「你……」
白晨曦伸手揮拳就想去去打他，李楓按住了她的手，又揉揉她的腦袋，溫柔異常。
「王姨你看，我都說了是她欺負我。」
白晨曦無語凝噎。
王姨的眸間像是綻開了一場煙花，絢麗驚喜，卻不知道在開心什麼。
她結了帳，跟著他走出了小店。
「要不要去學校里走走？」李楓提議。
白晨曦還未應答，李楓已經抬腳朝學校大門的方向走去。
她匆匆的跟在他的身後。
現在這個點，學校操場上的人多了起來，有閑聊的，有鍛煉身體的，也有匆匆路過的。
「你有十年沒有來過了吧？」他轉身看她，她乖巧的跟在身後。
她穿著T恤牛仔褲，在校園裡顯得並不突兀。
倒是眼前的他，身材高大挺拔，比這些初中生高出不止一個頭。
她邁著步子一步步向前走著。
他手抄在褲兜漫不經心的一步步後退，以退為進。
「嗯。」她點了點頭。
確實很久沒來了，學校還是老樣子，只是不遠處新修了圖書館。
「你呢？」她抬眸問道。
他腳尖在地面打了個圈，轉向了前方，語氣淡淡的：「常來，可能因為經常來，很多事想忘但是忘不掉。」
「是……因為徐蘭蘭？」白晨曦問道。
她之所以會這樣問，因為劉老師和王姨都提到了這個女孩。
她心裡已經固執的認為，她離開了之後，他和她之間是有故事的。
「你是希望我說是還是不是？」他不答卻反問，賣起了關子。
白晨曦沉默了片刻，寂寂無聲的望著他。
她能感覺到自己此時此刻的心跳，混亂無章。
她不再追問，他也就不再作答。
兩個人圍著操場漫無目的的走著，一圈，兩圈……一路都是壓抑的沉默。
周圍不時有學生跑來跑去，兩人之間雖無交流，倒也不覺得安靜的可怕。
「肚子還撐嗎？」走到操場旁邊的欄杆時，他突然停了下來，他斜身，靠在欄杆邊問她。
「走了幾圈消化的差不多了。」
「看來等下去吃晚餐你也還OK？」李楓黑漆漆的眸子裡帶著似笑非笑的笑意。
白晨曦搖了搖頭：「剛那餐也不過五點才結束，晚餐我還真吃不下，宵夜說不準還OK。」
她伸手拍了拍李楓的後背，笑的歡喜：「怎麼？李sir這麼迫不及待的就想請我吃S市最好吃的西餐？」
李楓反應了幾秒，忽而就轉過彎來。
他笑了笑：「今天我不想請你吃西餐。」
白晨曦聳聳肩：「不請就不請。」
「十年前為什麼不辭而別？」李楓凝著她突然問道。
她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她越是不想提起的事情，他卻偏偏問起。
看她一臉為難的樣子，他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問了一個很殘忍的問題：「這個問題就這麼難回答？」
她仰臉看他，此時天空微朦，他看到她眼裡那一點一點的晶瑩。
她嘆了口氣：「李sir，你總是跟我糾結這個問題，我離不離開對你並沒有任何影響。」
他逼過來，靠她很近很近，氣勢逼人：「你怎麼知道對我沒有任何影響？」
「你身邊朋友那麼多，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她輕聲答道。
這樣的回答，帶著一絲慌張和逃避，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李楓看了她一眼，面色倏然就冷了。
他一直慢慢壓制自己心底的那份感情，那好不容易沉澱下去的感情，在再次遇到她后，心底的那份悸動再次洶湧而來。
他對她的思念一點一點，慢慢化成執念。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沒有找女朋友，他以為不過是沒碰到喜歡的女人，可原來，他只是在等，為了這份執念，他一直在尋找，一直在等待，等待自己給自己的心一個交代。
而她，卻說的如此輕巧。
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李楓看著她的眼睛，那裡面，有一種他看不懂的無奈。
她倒是更像受委屈的那一方。
他想探究，卻始終看不清，霧蒙蒙的一片。
他冷哼一聲：「算我自討沒趣。」
「沒什麼要跟我解釋的？」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身上，暗黑的眸里有一絲期待。
她搖了搖頭。
他輕嘆一口氣，像是要把日光都嘆熄。
「真是沒良心。」他定定的看著她開口，他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可她終究什麼都沒說。
他邁開步子，一個人朝前面走去。他的背影牽出一道白光，瀟洒倜儻。
他好像又生氣了？
眼前的男人明明已經是成熟英勇有為的年輕人了，可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卻更像個孩子，時不時的要鬧鬧彆扭。
她看著他頎長的身影，腦中思緒亂飛。
她一個快步跟了上去，與他肩並肩走著。
他個子高，步伐會大一點，見她跟了上來，他的步子放慢了一些。
「你說，這世道公平嗎？」
冷不丁的耳邊突然冒出這句，李楓一怔，愣愣的看著她。
「呃？」
迎著他疑惑的目光，白晨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為什麼好人不能有好報？為什麼明明正義的好人會被含冤？」
他眉頭緊了緊：「你有委屈？」
「沒有，隨口說說而已，你看看，那個羅小妹，明明知道傷她的人是誰，還故意跟警察兜圈圈……」她故作輕鬆的答道。
說到委屈的時候，那故作輕鬆的臉上，眉眼間流露出的憂鬱他盡收眼底。
這句話她不是無緣無故提起的，她有心事，而且很重。
他想了想開口：「人生在世，百分之百的人都會死亡，這是我覺得這個世道上最公平的事情，沒有比這個更公平的了，無論你是好人還是壞人，窮人還是富人，最終結果都是一樣的。」
白晨曦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她承認，他說的話很有道理。
「你不覺得嗎？往往好人的生活更加艱難，惡人的生活則相反。」白晨曦若有所指的說道。
世道有時候就是這個樣子，讓人不得不做出退步。
他聽出她言辭之間的難過，沉默了幾秒。
「不過我相信，邪永遠不可能勝正，黑暗也會遇到光明。」他指了指漸漸暗下來的天空：「你看，現在的天空暗黑一片，可十幾個小時過後，又是一片光明。」
「晨曦。」他輕輕的喚了一聲，語氣親昵。
白晨曦抬眼朝他看了過來，她眼裡小小的火苗復甦了一下，但是只是一瞬間，又黯淡了下去。
他輕輕的揉了揉她的腦袋：「年輕人，別整天想些沉悶的事情，搞得自己疾惡如仇似的，小姑娘，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談個戀愛，才是正經事。」
她白了他一眼：「第一，我不是小姑娘；第二，我現在還不想談戀愛。」
「好好好，你是老姑娘總可以了吧。」說著說著，白晨曦未笑，李楓自己倒笑了起來。
白晨曦繼續翻了個白眼：「怪不得這麼優秀的男人都沒有女朋友，原來是你太不討喜了。」
李楓的眼睛突然之間就亮了：「你也覺得我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