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與君斷絕
自從武元懿身體稍稍好些，每天傍晚，她都遣退下人，坐在藤椅上看著夕陽。此時的火燒雲，染紅了半邊天，讓她不禁吟誦：「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如果每天的日子都是這麼安靜悠閑該多好啊！
「美好的東西都是轉瞬即逝的，你又何必感嘆呢？」這醇厚的聲音儼然就是蔡子堯！
這下，武元懿被驚得差點大叫！她趕緊坐直，一臉的驚慌失措，圓圓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蔡子堯，失聲叫道：「你怎麼進來的？」
「哼！不過是幾堵牆，難道元元忘記我的本事了？」蔡子堯傲然的說道，這兒跟上次來可不一樣了，把自己氣得夠嗆，這個小丫頭居然還有閒情逸緻賞景！
多日不見，蔡子堯還是那般風姿決然，他估計是恨透自己了吧，武元懿猜測道。那雙溫柔的眼睛，現在充滿著寒冰，能把人直接凍成冰塊。
「你……身體可還好？」蔡子堯就算有天大的怨氣，看到蒼白瘦弱的武元懿，什麼都煙消雲散了，前提是別再做什麼惹他生氣的傻事了。
「只是偶感風寒，我這身子弱，多休息就好。」武元懿知道蔡子堯是來者不善，應該是為了還玉佩的事情。像他這般驕傲的人，怎麼可能允許別人三番兩次的拒絕自己？
「我送來的藥材，可還合用？需要什麼我再派人送過來。」蔡子堯皺著眉說道，他知道這個丫頭身子弱，難道是因為上次在馬場受驚了？
「不牢世子費心了！我已經好很多了，多休息休息就行了。」武元懿扯出一個笑容，不管她的心有多慌亂，面上還是要維持鎮定的，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該面對的始終是要面對。
「世子？」蔡子堯的雙眼射出寒冰，就連說的話，都寒氣逼人。他向武元懿又逼近一步，從牙縫裡擠出：「玉佩也是你給武尚榮還給我的？」
武元懿心中十分駭然，看著蔡子堯那麼一副吃人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打自己。她不停的後退，可是背靠藤椅，避無可避，整個人只能看著蔡子堯差不多貼到自己身上，淡淡的竹香又充盈在鼻尖。
蔡子堯恨恨的看著武元懿，眼中閃過一絲傷痛，可是轉眼又被冰冷所替代。他以為武元懿會有什麼苦衷，可是她臉上那慌亂的神情，擺明了是知情的，自己怎麼就那麼不堪，讓這一家子人這麼嫌棄！
他一手用力的抓著武元懿消瘦的手，一字一頓說著：「好！好！」
蔡子堯每一個好字，都好像刀直直插進武元懿的心，讓她忍住不微微蜷縮著身體。
她再抬眼時，蔡子堯已經遠離她，猶如看著陌生人一般，疏離淡漠，他把長袖一揮，一塊玉佩飛出，狠狠的砸在地上，碎成了兩半！
「別人碰過的東西，本世子從來不會用！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那就如你所願！」決裂的話一出口，什麼都不能挽回了。武元懿的「不要」被她死死的壓在舌尖，死都不能說出來！
等她再回神，哪裡還有蔡子堯的影子。她有些顫巍巍的蹲下，撿起地上的碎玉，就好似自己的美夢被破碎一般。這般的決裂，自己和蔡子堯已經是絕無可能了。
「如你所願！」這幾個字清晰的映入武元懿的腦中。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武元懿的病情又加重了，這一次的病比之前來得更加兇猛。她整個人都不清醒，好似身邊的人來又走，走了又來，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偶爾，聽到有幾聲哭聲。
她這是要死了嗎？一定是的，她居然還能聞到那好聞的竹香，那個絕代風華的男子，如果還有選擇，自己一定不會去傷害他。她感覺好累，就這般沉睡下去，也挺好。
「你若敢死！我一定追你到地府！」猶如惡鬼追魂一般的聲音，武元懿被嚇醒了！蔡子堯居然這樣來說話！
她醒來看看四周，空無一人，這一定是夢！口中乾燥異常，想喊人都發不出聲音。
「吱呀—！」門兒被打開了，進來的桃紅首先發現武元懿醒了，趕緊召喚人。蘇老頭隨後跟著進來，把脈之後，說道：「行了，能醒就行了，不用準備後事了。」
桃紅貼心的給武元懿喂水。武元懿潤了潤喉嚨，又感覺困極了，又睡過去。就這麼醒了睡，睡了醒好幾天。而武元懿一直都想問，究竟蔡子堯是不是真的來過，卻一直都沒有問出口，想來，那一定是夢。
這日，蘇老頭又來把脈，能讓他出手，看來自己那次也是要病入膏肓了，武元懿想的也沒錯，當初蘇老頭斷言，三日內如若不醒，就準備後事了！
蘇老頭滿臉的皺紋，模樣比平時更憔悴些，說道：「你還好意思跟我學醫，知道強身的藥草那麼多，怎麼自己不增強下，風一吹就病。」
武元懿眼瞼下垂，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里。
「哼！」蘇老頭不高興了。
「蘇爺爺，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醫者不自醫？」武元懿微微笑著，不管怎麼樣，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哼，我看你是心病！鬱結成疾！」蘇老頭邊收拾藥箱邊說，「如果你還不能想開，這條小命遲早就得交代了！」
武元懿不願答話，她知道時間是治癒一切最好的良藥。她問道：「蘇爺爺，咱們何時去西山？」
「你這身子怎麼去？還不快點把身體養好！」對於武元懿這樣的情緒，蘇老頭是很惱怒的，大夫都討厭那些沒有求生慾望的病人！
「蘇爺爺~」武元懿哀求著，她不敢再一個人待著，生怕還會想起那天的情形，那天的那個人。
「唉，你要好好養病，過幾天，我便帶你去！」蘇老頭是沒辦法了。
「一言為定！」武元懿一臉的病容，就算是笑，也只能微微一笑。
人生要有期盼，有了期盼自然就會有幹勁。短短的幾天里，武元懿就恢復得七八層的體力了。
她天天追著蘇老頭要出去，直把老頭煩透了，恨不得再給她下一劑葯，繼續躺著！
在武元懿不厭其煩的騷擾下，蘇老頭終於忍不住了！他把府里上下都打典好了，沒有人會幹涉武元懿去哪裡。而對於他為什麼能這麼神通的情況，任憑武元懿怎麼旁敲側擊，他不做任何解釋。不管怎麼說，總算是能離開那個牢籠般的武府了！
整個暢香院，就只有她和桃紅，連冬茶都被喚回長生居。這下可就方便她們的行動的。武元懿讓桃紅把自己打扮得跟個小丫頭一般，頭上梳著兩個髮髻，只是簡單用絲帶做裝飾，身上穿的也是普通的粗布衣服，布料已經開始發白了，也不知道桃紅從哪裡弄來的，還好洗乾淨了，沒有異味。而她唯一不變的，還是那厚重的劉海。
第一次，桃紅對小姐厚重的劉海沒有提出異議，反而說道：「小姐，真的不用奴婢陪您一塊去嗎？」
「你留著守院子。」武元懿整理出一個背簍，裡面放滿了武尚榮要帶給姜姨娘的東西。她試著背了背，好傢夥，還挺沉的！
就這樣，武元懿背著沉重的背簍，就走到側門，本來還以為要走路到西山。看來蘇老頭還是挺善解人意的，知道她身子弱，走不遠的，就弄了輛牛板車。
蘇老頭和武元懿，兩個人裝扮成祖孫的模樣，趕著牛車，就一路往西山趕去。大約一個時辰后，蘇老頭就帶著武元懿來到了白馬寺。
「去吧。我在這兒等你。」蘇老頭說道，大有一副坐下來休息的模樣。
武元懿知道蘇老頭這是給自己製造機會，讓自己好去找姜姨娘。她微微行禮，背著籮筐，轉身就進入白馬寺。還好白馬寺的小沙彌很和善，一路就把她帶到了姜姨娘靜修的院子。
「姨娘！」武元懿未進院子，就大喊起來。
「誰啊？」姜姨娘還是那麼溫柔的聲音，讓武元懿不禁眼眶一熱。
「姨娘，是我！元元！」武元懿又喊道。
這時，從裡屋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片刻，姜姨娘就沖了出來，到了門檻卻不敢上前。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元元？是我的元元嗎？」
「是我！是我！是我！」武元懿喜極而泣。許久未見姜姨娘，還好人雖然有些清瘦，可是精神倒還好，沒有過去的病態，臉上也有了些血色，她算是放下一大半的心了。
「姨娘！真是五小姐！」此時，杏花也跟出來，高興地對姜姨娘說道。
被杏花提醒了的姜姨娘，才明白，這真的不是夢，元元果真站在自己的面前了。她趕緊跑過去，激動萬分的看著元元，半天說不出話來。
「姨娘，這一背簍的東西，都是哥哥準備的，快來看看。你們要是還缺什麼，就跟我說，讓哥哥準備！」武元懿取下背簍，感覺肩膀是火辣辣的疼啊！
杏花趕緊接過背簍，趕緊招呼她們：「姨娘，快讓五小姐進屋啊！這屋外風大！」
「快！快進去！」姜姨娘如夢初醒，嘴巴怎麼都合不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