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賣身
看著小七一直盯著他不動,嘴裏塞著自己襪子的玄衣公子不由搖頭晃腦的哼哼唧唧起來。
小七走過去,站在他跟前,開口道:“小玄,你要是想讓我幫你把這襪子拿出來,你可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你得保證我拿下襪子之後,你不再開口,保持安靜,不然我便讓你一直被這麽塞著嘴。”
半晌沒聽到回應,小七突地反應過來:“你要是答應的話,便眨眨眼睛。”隨即便看到小玄眼睛使勁地眨個不停。
隨即小七便拿掉他口中塞著的羅襪,順道也將他被花夜綁在床頭柱子上的雙手也解了下來。
束縛一解,小玄便狠狠用手抹了一把嘴巴,狠狠地長出了一口氣:“臭死我了!”隨即意識到剛剛答應的事情,便沉默著不再開口。
此時已過午時,四人俱都餓了。
小七三人到客棧大堂吃飯,小玄不能起身,隻得獨自一人在房內用膳。
不過,在大堂碰到那個人,卻讓小七驚訝了一番。
三人剛坐下,便聽見不遠處的桌子上,一道粗狂的聲音傳來:“小二,給爺上壺酒,再來兩個開胃的菜!要快啊,爺趕著時間辦事呢!”
此時已過飯點,吃飯的客人沒有幾個,所以那男子的聲音便也格外突出。
聽到這並不陌生的聲音,小七不由回過頭去,果見那道聲音的主人正是晌午躲雨時在屋簷見到的那位方臉男子。
看了兩眼,小七便回過頭來,看著指桑小聲道:“指桑哥哥,那邊桌上的人,你記得嗎?”
指桑微微點了點頭。
聞言,花夜也不由偏頭看了一眼,也道:“小七,你認識他?”
小七搖搖頭:“隻是回來的路上,躲雨的時候在同一個屋簷下而已。”
吃過飯,小七一行便回了房間,打算休息片刻便繼續出去打聽先觀城的下落。可剛進房沒有多久,便聽到傳來敲門聲。
小七一開門,便正見花夜正在門口:“小七,我有些事,想和你談談。”
微愣了下,小七便點點頭。
坐在桌邊,花夜卻沉默了良久,方道:“小七,你打算,在申州一直待下去嗎?如果一直沒有找到你的親人,你打算一直待在這裏嗎?”
小七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花夜繼續道:“你打算找到先觀城,便可知曉你親人下落,可據我所知,先觀城不像鳳棲閣,打著明麵的招牌讓世人知道它在哪裏。我原先有聽說過,這先觀城在很多地方都有據點,但無人知曉它具體是什麽,而先觀城城主也不止一人。所以你這般打聽,根本無法找著它的所在。”
小七答道:“我無權無勢,除卻這般打聽,根本沒有其他的辦法,就算困難,我也隻能這般做的。”
“不,”花夜輕柔的聲音緩緩從帽紗下傳來,“你有選擇的。”
“?”小七疑惑的看著花夜。
花夜道:“小七,你可以返回鳳棲閣的,你是個女兒身,也無需到閣中以笑侍人。我看容閣主對你,與旁人不同,雖然我不知因由,但我覺得你若得容閣主幫忙,尋到你的家人必然不是什麽難事了。”
小七實在沒想到花夜竟是勸自己回去鳳棲閣尋師父幫忙,不由一時沉默。
看了看花夜隔著帽紗的臉,小七咬咬牙,便直接問道:“花夜哥哥,小七想問問,你的傷.……是不是師……容閣主所為?”
看到花夜搖了搖頭,小七不由心底鬆了一口氣。
既然問出了口,接下來再問便容易很多:“花夜哥哥,那日我走之後,你發生了什麽?怎麽會在潯安?我還以為你會待在鳳棲閣。”
花夜歎了一口氣,便道:“我助你出逃之事,被容閣主察覺到了,因此我壞了鳳棲閣的規矩。容閣主自然不讓我留在鳳棲閣內,我出來後本想去找你,卻不意被歹人所害,落魄至潯安。”
小七聽出花夜對此事不想多講之意,也想到此事必是對花夜哥哥傷害甚大,所以才不願意多提,她便也不再多問此事。
隻是,小七開口道:“花夜哥哥,那容閣主會放我走,隻是看我可憐罷了。你不也是說鳳棲閣並不會強行擄人的地方嗎?雖然我這般找尋先觀城的下落非常難,但我也並不想去求鳳棲閣幫忙。”
花夜道:“可是,還有那個失憶的男子,如若你真想幫他解毒,便必須在半個月內找到先觀城城主。雖然你身邊有指桑幫你,可也是不可能的事。你可知,莫說是你想找到先觀城城主,便是三國的君主,江湖上的許多人,都想找到他。”
看著小七半晌沉默不言,花夜正想再開口勸其回鳳棲閣,卻聽到她猶疑地開口:“花夜哥哥,我總感覺小玄身份不簡單,我們剛把他帶出那荒漠,便有人來取他性命,更是證明他身份非比尋常。”
隨即略微肯定道,既然如此,這申州城中既有追殺他的人,必然也有找尋他的人,花夜哥哥,我想到一個辦法,也許可以讓小玄找到他的親人,那樣也許他家中也可助他解了那毒。”
當花夜看著小七坐在申州最大的酒樓宴滿樓,對麵的街道上哭訴時,他如何也沒想到,她竟想出這麽個辦法來。宴滿樓對麵的牆角下,蹲了不少的乞丐,可就算如此,小七卻依然很突兀。
白色布上幾個賣身葬兄的黑色大字,看的花夜頭疼,他沒想到,竟連指桑也願意陪著她這般胡鬧。
小七換了身破破爛爛的灰色麻布衣裳,臉上被抹得髒兮兮的盤腿坐在地上。而她身前的地上鋪了一張破爛的席子,依然一身玄色窄袖蟒袍的男子臉上蓋著白布躺在上麵。
那身衣服和地上的破草席格格不入,引來另一邊乞丐的關心:“小孩子,看你哥哥這衣著,怎會需要你賣身葬兄?”
小七臉上擺出一副淒慘的樣子,聲音淒然道:“大叔有所不知,他並非我的親兄長,隻是他於我有恩,所以.……可憐我還未來得及報答他,他便突然得了絕症而亡。我隻求能為恩人做這最後一件事,希望能借此讓恩人家人看到,若找不到,我便隻有賣身厚葬了他。”隨即抬手用袖子捂住臉,嗚嗚嗚地哭出聲。
旁邊的人聞言,不由長籲短歎:“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是如此有情有義,真是個好孩子,來來來,我這位子讓與你。這裏寬闊許多,也以便更多人看到,讓你這恩人能夠得以瞑目黃土之下。”
小七不住道謝:“謝謝大叔!謝謝大叔!”
看著對麵兩個費力拉著破席子移位的兩個身影,花夜不由看了眼身邊站著的指桑說道:“你真的確定,她這般做有用?”
自己一開始聽到小七這主意時,下意識地便拒絕了,誰知這總是冷麵的指桑竟讚同小七的做法。兩人不知在哪找到一張破草席子,小七也把自己弄成這般亂七八糟的樣子。隨即指桑便點了小玄穴位,將其弄到這裏,演這麽一出賣身葬兄的戲。
聽到花夜問話,指桑卻沉默不語。
換了個較好的位置,小七便仍舊坐在躺著小玄的破席子前麵,雖然照理該跪著,可小七實在是不願意。看了眼對麵角落處站著的指桑與花夜,小七便繼續麵露愁苦地看著來往的行人。
如果小玄如自己所猜測一般,身份不凡,那尋他之人也必然是住在這宴滿樓。雖然小玄的臉被自己用白布蓋住,可他身上的衣服卻還是原來那套,如若小玄家人看到,也必定認得出來。
就算找小玄的人不住在這裏,此樓地處申州最繁華的一條街道上,往來的人形形色色,人流量也比較大。
因此自己選在這裏,就算找尋小玄的人恰巧沒注意到,這裏形形色色的人不少。隻要有一些人會議論,口耳相傳,也許也能傳到小玄家人耳中。冀時小玄的家人聽到消息,也應該會尋到這裏來。
而讓小玄扮作死人,也是出於安全考慮,小七不確定當日追殺小玄的那群黑衣人是否還留在申州。若還在,被他們發現小玄還活著,必會為他們帶來殺身之禍。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小七也讓指桑哥哥藏匿在不遠處。
她覺得,自己真是太聰明了。
若因此尋到了小玄家人,自己便少了個牽絆,可以安心的去尋找爺爺他們的下落了。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了,雖然有很多人停下圍著小七看熱鬧,卻沒有一個人露出認得小玄的樣子。小七看看周邊,不由歎口氣,最壞的情況就怕殺小玄的人有,找小玄的人無啊!
看著躺在破草席子上的小玄,小七暗暗猜測道,說不定這人的身份,其實是個無惡不作,欺民霸女的紈絝子弟。因此與很多人結下仇怨,才會一露麵就有人追殺他。看他平時罵人的那股子勁頭,可見原先定是個飛揚跋扈的人。
再說不定,這人家世顯赫,由於與親人爭家產,因而被暗算扔在無人的荒漠中,更因而一現身就被人盯上追殺。要是這種情況,那可就糟糕了,那不僅會沒人來找他,就算被家人找回去,也是不知是福是禍。
正在胡思亂想間的小七,卻沒注意到,一個自己算得上認識的人,停在了破爛席子前,正緊皺著眉頭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