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下毒
聞言,小七卻驟然失去了玩笑的心思,沉默了半晌,便應道:“是嗎。”
花夜看看她,輕柔的笑道:“小七,你爺爺和哥哥看到你回來了,必然會無比高興的。”小七點了點頭,隨即默默的進了馬車裏。
肚子餓著時,便覺時間格外的漫長難過,玄衣公子心中天人交戰,不知是否該不該為了滴水而折腰。想咽咽口水,卻發現口中格外幹澀。
白日間的荒漠格外炎熱,沉默了半個時辰,玄衣公子終是忍不住開口道:“爺……小丫頭,能否給些水我喝?”
聞言,小七並未看他:“我說的很清楚了,要喝水,先趕車,再付銀子,才有水喝。”
玄衣公子克製住心中怒氣:“我現在身上並無銀子,如何付你這天價的水賬?”
“沒關係,我可以讓你先賒著,等你找到你家人不就可以還銀子了?”
小玄:“.……”
最終,玄衣男子還是妥協了,畢竟銀兩與性命相比,終歸還是性命重要。不過,他心中在意卻非是那銀子的問題,而是麵子的問題。
指桑也終於得以歇息,玄衣男子趕了兩個時辰馬車後,小七便端著一碗水,拿著一個饅頭。興致勃勃地到他旁邊,讚許的開口:“小玄,沒想到你看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模樣,倒是個趕車的好手。”
隨即遞上手中水糧:“那看在你這麽令我滿意的情況下,我決定再格外賣你個饅頭。不貴,也隻需一百兩銀子,可比水劃算多了吧?怎麽樣,是不是很感動?”
小玄:“.……”
喝了口水,小玄想起件一直被自己忽視的一個問題:“打個商量,你能不能不叫我小玄?”一個十多歲的小丫頭叫自己小玄,總是覺得怪怪的。
小七茫然:“可你自己又不記得你名字了,不叫小玄叫什麽?”頓了頓,小七一臉興奮,“要不,你就隨著我的稱呼,叫小八好了!”
小玄默了默:“.……你還是叫我小玄吧!”
喝完水吃完饅頭,雖然肚中仍然餓得很,但至少沒那麽渴了。看了眼馬車中的三人,小玄便拿起韁繩,重新趕起了馬車,速度卻比先前快了一倍。
他想,自己隻有盡早出了這荒漠,才不會如此受製於人。而他記憶全失,也想盡快到有人煙的地方,以便早日知曉自己的身世。
幸而荒漠之中,常年風塵彌漫,路麵比較平坦,加快了車速小七一行也不覺著多麽顛簸。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荒漠中視野廣闊,連帶著夕陽西沉的景色也格外的磅礴壯觀。荒漠上,低矮的植叢稀稀疏疏,被風吹的彎向一邊,西邊日落染得天色緋紅。
小七卻無心欣賞這景色,指桑哥哥告訴她,若照著小玄這車速,無需後日,明日傍晚便可到達申州。聞言,她給了小玄一碗水加兩個饅頭後,便沉默地看著荒漠夕陽。
小玄看了看她的神情,開口道:“小丫頭,你變得這麽大方,就不怕小爺我尋到家人後,賴賬麽?”
看小七沒反應,他繼續道:“你看你這細胳膊細腿的,若是小爺家中權勢滔天富貴逼人,若賴了你的帳你也奈何也不得吧?你就沒想到過這種情況?”
半晌,小七終是轉頭看著他,嚴肅道:“你不是自稱堂堂男兒嗎?若你這堂堂男兒言而無信說話不算話,欺負我這無權無勢的弱小丫頭,還是你救命恩人的弱小丫頭。傳出去可不僅有損你堂堂男兒的名譽,更會辱沒你這富貴人家的門楣!”
小玄輕輕一笑:“小爺難道不知殺人滅口嗎?”
小七也輕輕一笑:“此種情況我自然也考慮到了,所以為了你我和氣,我給你的水都是下了毒的。”
看著眼前男子由驚轉怒的神色,小七繼續道:“此毒隻有我師父能解,你殺了我他肯定不會幫你解毒的。 但有我這救命恩人陪你共赴黃泉,你賺大了。所以就算死了,我也會問你討回銀子的。”
怒了片刻,小玄便露出一番你當小爺傻的神色,嗤笑道:“你以為我會信你?”
小七微微一笑,輕飄飄地拋出四個字:“愛信不信!”
沉默了半晌,他疑惑道:“可我並未覺著有任何不適。”
“哦,”小七嚴肅道,“這正是此毒的厲害之處,其不僅無色無味,而且中毒者前七日並無絲毫感覺。等察覺之時,此毒確已侵入心脈,無藥可解。”
小玄:“.……”
千羽下朝後便帶著隨身小廝回了鳳棲閣。想起今日之事,他並未回疏景軒,而是快步往沁竹園而去。入了園中,他卻並未找著容墨。
問了園內侍從,竟也不知容墨去了哪裏。
千羽不由疑惑了,自己大清早去上朝時容墨還未醒,下朝後自己雖因故耽誤了兩個時辰,可這大晌午的容墨能去哪呢?
想了想,千羽吩咐園內侍從若容墨回來便立即告知與他,便打算先回疏景軒。
可剛至自己閣樓門口,千羽便急忙捂住臉轉身往門外走去。可沒走到三步,身後便傳來自己避之不及的聲音:“千羽哥哥,你給我站住!”
臉苦了一下,千羽轉過身卻已是眉頭舒展,笑意宛然:“不知公主大駕來臨,臣有失遠迎,還望恕罪。”但待看清眼前人的打扮後,嘴角不由一抽。
流霜公主平日都是一身甲胄,難得做個女子的裝扮,可惜的是著實沒有女子的審美。由於常年混跡軍中,自由習武,這流霜公主對戰事兵法的通透雖非其他女子可及。可論才論貌,這一國公主卻是連小官宦家的女兒也及不上。
今日她特地聽取些他人意見,換了一身女子的流雲寬袖束腰裙,悉心打扮了一番才來見千羽。可她本便生得烏黑壯實些,那裙子非但沒有被她穿出飄逸的感覺,反而腰間緊的,令觀者都覺難受。
一身雲白色,更是襯得流霜公主一張臉黑得發亮,黑得突出。加上其頰邊的厚厚一層的腮紅,頭頂的大紅花,更是令千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腳悄悄的往後挪了挪。
他實在是弄不明白,其親兄三殿下容貌雖不及他,卻也是個眉目俊朗相貌堂堂的人。可這流霜公主怎會生成了這般,這南帝把唯一的女兒養成了這般模樣,也實在是不知是好是壞。
千羽僵著一張笑臉,看著霄流霜三步兩步走到他眼前:“千羽哥哥,你為何老是躲著我?自打從邑朝回來後,我就從未在私底下見到你。”
“公主恕罪,臣也是不得已啊!臣實在是政務繁忙,實在是抽不開身,實在是沒空啊!就比如現在,臣就有要事在身,需先行一步了。”做了個揖,千羽便挪腳就走。
看著就要走的千羽,霄流霜皺了皺眉頭,隨即緩緩道:“你不想知道你家大閣主去哪了嗎?千羽哥哥。”
果然,千羽停步回過頭來:“什麽?”
霄流霜看著他,心下想靠過去,但想起容墨建議,便忍住了撲過去的衝動。
站在原地麵無表情道:“千羽哥哥,你要是把我哄笑了,本公主就告訴你,你家大閣主在何處。”
看著霄流霜這反常的反應,千羽不覺疑惑,換做平日這公主早就貼上來了。怎麽今日竟如此老實?忍不住仔細瞧了她半晌,卻見她仍然站在原地麵無表情,不冷不熱。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千羽也不多管它。反正她不會貼著自己糾纏,於自己而言豈不是樂事一樁。
想起她剛才所說,千羽開口道:“公主的意思是,你知道阿墨在哪裏?”
霄流霜點點頭。
想了想,千羽摒退了雖有在旁的侍從,便抬腳朝霄流霜走過去,站在她眼前,專注地凝視著她。霄流霜愣愣的與他對視,千羽哥哥可從未這般認真的看過自己啊!正想著,肩上與腰間卻突地一麻,隨即便不由自主地大笑了起來。
千羽收回手,氣定神閑的在旁邊看著堂堂一國公主定定地站在原地毫無形象的笑得喘不過氣。
半晌,千羽再次出手解了她被點住的穴位,微笑著出口:“公主,您說微臣讓您笑了便將阿墨下落告知與我。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公主可莫要言而無信啊!”
被解了笑穴的流霜公主平複了好一會兒,才回過氣來,抬頭氣惱而又憤怒地盯著千羽。
千羽繼續道:“不過,如若公主不願說,臣也是逼迫不了公主的。隻是如此的話,臣還有政務須忙,還請公主自便。”
這麽件事做下來,這麽番話說下來,換做平常女子,定是要羞惱地哭喊一聲:“你就如此狠心麽?就如此無情麽?就如此傷我的心麽?既是如此,你休想我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隨即傷心淚奔而去。
可霄流霜卻是南朝久經沙場見慣生死的第一女將軍,自是不像一般女子的柔弱與心脆。再者她麵對兵法可以一套一套的,在感情上卻是單純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