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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進宮前約法三章

  夜已深,西梁國帝後囑咐藍綃好好歇息,才徐徐而去。藍綃屏退了那自稱阿碧的宮女,緩緩向那殿中側立的銅鏡走去,心裏卻遭了一番難言的掙紮。她不在乎眼下這張麵皮是美是醜,但每日在鏡前麵對陌生的皮相總讓她感到莫名的詭譎。


  藍綃斂定心虛,仿佛下定決心般霍地抬眸望向鏡中,誰知這一看之下,卻是張著嘴,半天回不過神來。


  那對鏡而立的女子,著了素白的裏衣,烏發及腰隨意垂下,如絲如瀑。眉目清徹宛然如畫。皮膚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般瑩白。


  顧盼間瞳如秋水,略顯稚嫩的臉容上,卻是一股子清麗柔美,如今重傷在身柔柔弱弱,卻是病如西子勝三分,別有一番美韻。


  她動動嘴唇,那鏡中人亦是一樣的動作。


  鏡子裏頭分明是她身為藍綃時的麵容,那是一張幼嫩明麗,一顧傾城二顧傾國的臉孔,藍綃輕輕搖搖頭,難道這西梁國昭元公主竟與南國相府藍綃生得一般模樣?難道天下真有如此神似的兩個人?


  震驚良久,旋即雙手輕輕撫上那吹彈可破的臉頰,手指間傳來的那種細膩滑軟的感覺向她傳達這不是,做夢。一時間她清絕的眉目間似喜似憂。


  不曾想到如今這副皮囊與她之前藍綃的身份時幾乎一般無二,這便減去了她要逐漸適應陌生麵容的煩惱。而這傾絕天下的容顏恐怕西梁國的人盡已揭曉,往後她便不能再向以前那樣易容了。這禍國殃民的姿色怕是今後必要引出不少麻煩了。


  月亮從烏雲密布的天空裏慢慢爬出來,透過雕花窗格灑在地上,疏疏的灑在地上。窗外竹聲婆娑,沙沙作響。藍綃吹了燈,隻留著近榻的兩盞橘燈。


  她躺在榻上,卻無睡意,隻覺心頭亦如眼前這帳前輕紗細軟般糾結繁複。她突然有些迫不及待地地想回到南國,那裏有她還在記掛著的人,唐雨嫣,師父孟三通,也有她未了結的事,那便是找出此番回南國路上加害她的黑衣男子。她有種直覺,那黑衣男子隻是受人指使,而真正的幕後黑手另有其人。她要做的便是將那幕後之人揪出報仇。


  她占用了相府藍綃的身子這麽多年,對那副身子自然產生了感情,如今親身經曆香消玉殞的悲慘結局,讓她如何不悲憤交加?忽的又念及唐雨嫣和師父孟三通已然知道藍綃歿了該是如何的傷痛。一時間情思難平,如今的身份是再不能與他們相認的。直到天氣破曉,她才漸感疲倦襲來,昏昏睡去。


  上一世她貴為南國綃妃,禮儀宮規自不必提,且對宮中人事熟悉。接下來的兩日她與嬤嬤學習也不過是在人前做做樣子罷了。


  初夏的風吹得暖又軟,扶蘇花已經開到荼蘼,隨風零落的花瓣正綻放著最後的美麗。一駕攏花車不疾不徐地行使在西梁國的寬敞大道上,花車前後皆有騎士跟從,次第而行。


  花車裏的女子正襟危坐,一雙瑩白纖手平攏在膝前。一襲大紅錦繡嫁衣上的彩鳳,翩躚而飛,高貴雅致。頭上繁複華美的鳳冠上圓潤的珠串隨著馬車行進輕輕搖擺,叮叮輕響。珠串下的玉容,神情淡然。此時此景,讓她不覺想起當日從相府進宮,馬車行駛在京城大道時的樣子。


  同樣的鳳冠霞帔,同樣的目的地,同樣的出嫁對象,不過人已昨非,不同的還有心境。那日前途未知,眸光渺茫;今日未遂之願,濟濟在胸。眸光微垂,瞧見那大紅似血的嫁衣,兀自有些愣神。哪個少女不懷夢,隻是她的嫁衣,終了會不會隻是袈裟一襲,披在紅塵的繁華之上,被塵埃漸漸遮蓋了最初的綺夢。


  驀地,隻聽車窗外腳步簌簌,衣袂摩擦之聲,似有人群攢動。藍綃不知何故,遂微微撩開窗幔,那凝出去的目光是再也收不回來了。路旁站滿了西梁國的百姓,幾乎萬人空巷,雖多卻不擁擠。


  旋即滿城百姓皆是跪地行禮,藍綃由震驚中還未回過神來,那滿城百姓齊聲呐喊道:“公主仁厚,佑及萬民,望公主此去南國福澤深厚,福壽安康。”


  那樣的聲勢浩大,那般的懇切言辭,那一刻鼻尖酸楚,胸中激蕩難平,藍綃卻忽而笑了,笑得那般豔麗,笑得令五彩華美的車子瞬間黯然。


  她放下幔子,將一抹濕潤重新斂回眸底。


  那一刻鼻尖酸楚,胸中悶脹,蘇嫣卻忽而笑了,笑地那般豔麗,笑自家就連惺惺作態的眼淚也流不出來。


  清晨的陽光灑在攏花車上,仿佛是鍍上了一層金粉,熠熠奪目。車裏那一身大紅嫁衣的女子麵上是難以掩飾的倦意。經過七天的長途跋涉,她隻覺自己的身子骨都快要散架了,不由懶懶地的斜躺在錦被鋪就的軟榻上,瞌目小憩,聽著馬車外傳來的喧鬧嘈雜之聲,淺淺的蹙眉。


  “公主,我們已到南國京城了。”阿碧貼近花車的窗幔小聲提醒道。


  阿碧是昭元公主在西梁國時的貼身丫鬟,如今公主和親遠嫁南國,她亦甘願追隨而來。


  半晌,藍綃緩緩睜開眸子,輕撩了窗幔望去,商鋪如林,車馬交馳,行人如織,喧鬧繁華果真是天子腳下。


  如此華美堂皇的馬車和浩浩蕩蕩的士兵,自然引起街上百姓的駐足觀望和騷動。


  遠處皇宮殿群巍巍而立,藍綃抬了眼簾凝住,人已非昨,時過境遷,再一次要困於這深宮紅牆之中,是何等的造化弄人。


  她緩緩放下窗幔,闔目,手指輕輕揉捏了眉心。命運就像一張看不見的網,讓她不知不覺就墜入其中,無法自控,無法掙脫。並非她選擇了命運,而是命運選擇了。今世注定要與君王糾葛,她逃不掉,亦躲不開!


  “回公主,南國的禮部尚書大人已帶了一班人馬在前麵迎接親自迎公主。”一名腰佩長劍的侍衛走至車窗前拱手稟道。


  “你去回複尚書大人,就說本宮長途跋涉難免有失怠倦,即刻入宮恐怕唐突了聖駕。今日本宮便先在驛館住下。”花車裏傳來輕妙婉轉的聲音,語氣淡然聽不出話裏的情緒。


  如此美妙的聲音卻叫那名侍衛聽得驚出一聲冷汗,開口欲言又礙於身份差別,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竟僵在原地。


  阿碧是在覺得不妥,貼近窗幔,委婉提醒道:“雖說公主身份尊貴,但如今公主身在南國,且今後南國皇上便是公主的夫君,所謂出嫁從夫,公主凡是還得謹慎些。”


  藍綃心裏兀自冷笑連連,阿碧所言她如何不知。和親公主,聽著身份尊貴,光鮮無比,實際卻隻是兩國邦交下的犧牲品。


  “本宮自有分寸,你盡管照做便可。”藍綃開口並無他言。


  阿碧搖搖頭,這位昭元公主重傷醒後性情大變,唯一不變的便是這一身倔脾氣。還未走出幾步,阿碧便看到前麵一位身著官袍長相儒雅的中年男子急急而來,身後還有幾個品階稍低的大臣亦快步跟隨。她示意花車停下來,心裏暗自替這幫大臣捏了把汗,看來這些大臣今天是很難向他們的皇上交代了吧。


  “奴才禮部尚書杜鑫允見過西梁國昭元公主。”杜鑫允疾步趕在花車前,低垂著頭拱手道。


  “杜大人不必多禮。”


  旋即,杜鑫允躬身小心請示道:“昭元公主一路舟車勞頓,想必早已疲乏,宮中早已安排妥當,皇上特意讓微臣前來迎接公主鳳駕。”


  “麻煩杜大人前去進宮回稟皇上,就說本宮這幾日長途跋涉,身體疲乏,即刻進宮必定唐突聖駕,觸怒龍顏。今日本宮便先在這驛館住下。”


  “這……”杜鑫允杵在那裏,進退兩難。


  方才他見那名傳話的侍衛去了半天不見回複,生怕怠慢開罪了西梁國公主,所以才攜了幾名大臣急急前來一探究竟。瞬間便有冷汗悄悄爬上了額角,杜鑫允舉袖輕拭,心裏暗道,傳聞西梁國公主有天仙之姿,卻是刁蠻任性。如今這刁蠻任性的性子他是領教了,至於是否天仙之姿他眼下可真無半點心思查證了。


  他在心裏哀歎連連,明帝與昭元公主,哪一個都不是他能開罪的主兒。前者直接掌控他的項上腦袋,而後者身份尊貴,若是處理不當,隻怕往後的日子,斷是不能太平了。


  藍綃見杜鑫允半天不應答,遂抬手撩起車窗簾幔一角,潔白纖細的手指在橙黃簾幔的映襯下,更顯得瑩白如玉。頭戴繁複華美的鳳冠,十數串玉澤圓潤的珠串垂落,遮住了她的麵容。透過珠串的縫隙看向楊惟窘迫的神色,輕笑道:“本宮要與明帝約法三章,你且拿著這首詩讓他一瞧,他便不會太為難與你。”


  約法三章?


  在場之人皆是一怔,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阿碧皺了皺眉,原本以後公主醒後沉穩了許多,如今看來倒是越發的肆意妄為了。古往今來,她大概是第一位和親而來卻要與皇上約法三章的和親公主!


  杜鑫允接過藍綃寫了詩句的絹巾,愣了一愣,難道僅僅憑一首詩皇上便不會難為他了?他正欲開口,藍綃卻已經窗幔放下,裏麵傳出她溫潤如珠玉的聲音,“此事便有勞杜大人了。”


  一句話便堵了杜鑫允再要推脫的後路。杜鑫允抹了把額頭的冷汗,眼下隻能打碎牙齒往肚裏咽,遂禮貌的應了一句,“為公主效勞,是下官的本份。”


  杜鑫允吩咐幾個大臣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往東城驛館行去,獨留他愣在當場半天緩不過神來。良久,他似下定決心般一跺腳,攥緊那方絹巾兀自搖頭歎息往皇宮而去。如果此番諸葛流雲不降罪,他真要多備些香火蠟燭元寶答謝杜家列祖列宗的庇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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