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夜宴之上暗爭鋒
月色溶溶，花香幽幽，禦花園內掛滿了五彩斑斕的宮燈，宮女輕歌曼舞，笙歌弦樂悠幽悅耳。
正是夜風熏得人醉時，耶律軒轅撩了衣擺，優雅起身，明銳的眸子快速掃過在座眾人，含笑道：“本皇子一向很喜歡南國文化，尤其是孔孟思想。如今本皇子倒想與各位大人探討一番，不知在座哪位大人是今年的狀元爺？”
耶律軒轅麵上完全不加掩飾的倨傲之色頓時讓文武百官心頭火氣，私下已有人低聲斥道：“區區蠻夷，不過是略知我朝文化皮毛，就竟敢如此張狂。”
耶律軒轅雙目微挑，全然不在意百官的怒火衝衝，臉上的神色越發的張揚狂傲。
百官中有一身著大紅官袍的青年男子霍地站起，他便是今年的新科狀元李明清。李明清拱手一揖，唇角牽起一抹冷笑，朗聲道：“九皇子能對我南國文化如此興致濃濃，當真叫在下佩服。在下自幼熟讀四書五經，隻要是孔孟先師書中所寫的在下絕不會答不出來。九皇子，盡管出題吧。”
那些老臣不由撚須微笑，連連點頭，今年的新科狀元李明清才高八鬥，文采斐然，這耶律軒轅恐怕是要自取其辱了吧。
“熟讀四書五經呀？好，本皇子就問你個關於論語的問題。狀元爺請聽好題目。”耶律軒轅挑起眼眉，笑道：“請問孔門弟子中，有多少人是精通六藝的？”
李明清從容答道：“孔門弟子三千，精通六藝者一共有七十二人。”
“在這七十二人之中，有多少是成年人？多少是少年人？”耶律軒轅幽幽地眯起鷹眸，故意拉長了話音。
“論語之中似乎並無提及啊？”李明清麵色一紅，聲音細若蚊鳴。
“既然本皇子問你，自然有根據啦。”耶律軒轅唇角挑起一抹譏誚，故意放大聲音道，“狀元爺難道連這麽簡單的問題也答不出來？”
李明清直羞得麵紅耳赤，說不出半個字，垂了臉，恨不得立刻能蒸發了。
耶律軒轅傲然立在那裏，深邃的眸子極快地劃過一絲嘲笑，堂堂南國，果真是人才凋零了。
“論語中有雲：‘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冠者五六人，五六得三十，就是說成年人有三十個；童子六七人，六七四十二，也就是說有四十二個少年人了。加起來呢不多不少正好有七十二人。九皇子，不知本宮說得多不對？”聲音清婉空靈，語聲不大，卻字字清晰。
眾大臣跟著鬆了口氣，幸好沒有辱沒南國的體麵。
“娘娘說得極好。”耶律軒轅撫掌笑道。
“隻不過可惜啊……”耶律軒轅身邊，與他此番一同前來的虯髯隨從挑眉歎息。
“到底可惜什麽？”大臣裏亦有人脫口問道。
“可惜這裏懂得用腦讀書的人太少。隻會讀死書的人太多。”虯髯男子冷笑連連。
“豈有此理，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
如此直白的羞辱，頓時令群臣情緒激昂，義憤填膺。他們偷偷抬眼瞧上位的帝王，隻見諸葛流雲靠在龍椅上，垂著眼瞼，半點不動聲色。眾臣在心裏紛紛疑惑，耶律軒轅如此的辱沒南國，他們的皇上竟也能沉得住氣？
“大家不要見怪。九皇子的隨從來自西昭國，對於我們南國的文化難免是一知半解。”慕白衣起身擺了擺手，轉眸凝向耶律軒轅，笑道，“九皇子，你說是不是？”
“慕將軍言之有理。為了向各位表示歉意，本皇子這裏有一些上古金幣，如果大家不嫌棄的話，盡管隨意拿去。”耶律軒轅眸光示意，那虯髯男子便從袖中往桌上倒出許多上古金幣。一時間，金光燦燦，直灼眼目。
李明清瞥了一眼那些金幣，冷哼一聲笑道：“上古金幣這麽貴重，絕不會輕易送給人的。”
“狀元爺果然聰明。本皇子有個難題，曾經問過許多人，但是一直從西昭國問道南國，始終沒有人能夠解答。如果你們有人能夠解答我這個難題，這裏的十七個金幣我就全都送給他。”
“到底有什麽難題這麽難答？”
群臣中已有人忍不住問道，這既是在帝王麵前長臉，又是贏得金幣的機會，不免躍躍欲試起來。
耶律軒轅望著桌上的金幣，輕笑道：“問題很簡單，隻要把這十七個金幣分給三個人，第一個要二分之一，第二個要分三分之一，第三個要分九分之一，唯一的條件是金幣一定要完整無缺”
“喂，怎麽分啊？十七除三除不盡，除二也除不盡。”
……
群臣嘩然，立即交頭接耳地竊聲耳語起來。
“能不能分得了，就要看有沒有人懂得用腦了。”耶律軒轅唇角上揚，眼裏盡是倨傲。
藍綃稍微想一想，眸光一動，轉頭貼在青兒耳邊囑咐了幾句。
青兒走到那虯髯男子跟前，揚眉笑道：“還以為是什麽難題那麽難呢，再借一個金幣來用用。”
她接過金幣擲到桌上，輕笑道：“加上這個，桌上一共有十八個金幣，二分之一就是九個，三分之一是六個，九分之一就是兩個，正好分為十七個，剩下這個還給你。”
“綃妃娘娘果然聰明絕頂，機智過人，耶律軒轅佩服。”耶律軒轅抬頭深深地看了藍綃一眼。
“我隻是偶爾懂得用用腦子。”藍綃眉梢輕揚，輕輕勾起了唇角。
群臣在心裏一陣衡量，最後都拜倒，齊齊大呼：“綃妃娘娘，冰雪聰慧，乃我南國萬民之福。”
待群臣起身，耶律軒轅撫掌，勾了嘴角，笑得幾分不屑，“今日本皇子倒真是受教了，原來堂堂南國隻有靠女子的裙袂才能國運昌盛。孔子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一介女流不足道已。”
“哦？原來九皇子也知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句話，不過隻怕是九皇子曲解了其中的意思。”藍綃挑眉，微抬著下巴，輕笑道。
“願聞其詳。”耶律軒轅唇角掛了幾分邪肆的笑意。
“九皇子的意思是孔子雲女子難養，女子，即一切的女人。既然女子為一切女人，那麽小人就不在女人範圍了吧？小人是男子，而男子中有多少是小人呢？所以隻怕孔子不隻是罵女子，也罵了男子吧。”藍綃眸光一瞥，冷嘲道，“既然九皇子如此看不起女子，那本宮就好奇了。九皇子可是女子十月懷胎所生？九皇子看不起女子也就是同樣看不起生育自己的母親了。沒想到九皇子竟是如今的大逆不道。”
耶律軒轅麵色難看之極，直被藍綃的句句反問逼得無從反駁，心中著實有些不甘。
慕白衣凝向耶律軒轅，立刻出來打圓場，道：“九皇子，今日這些山珍佳肴都是皇上親自吩咐下去讓禦膳房精心烹製的。”
“多謝皇上厚愛。”
“九皇子不必客氣。”諸葛流雲擺了擺手。
耶律軒轅眯起雙目，眼中精光一閃而過，“不知給西昭國割送城池的事，皇上考慮得怎麽樣了？”
“哦？依九皇子之見，朕應該怎麽考慮？”諸葛流雲眉心微微一動。
“送出去一座城池，總比都保不住的要好。”耶律軒轅唇微翹，將一抹嘲諷隱藏在微笑的嘴角。
“哦？九皇子這是在威脅朕？”諸葛流雲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皺。
“本皇子不敢。”耶律軒轅淺淺揚唇，不動神色道。
“那九皇子是料定我南國沒有守禦江山的本事了？”諸葛流雲眸光頓時犀利無比，直逼耶律軒轅雙目。
“這個……恐怕皇上是最清楚不過了吧。”諸葛流雲微抬著下巴，勾了嘴角。
諸葛流雲瞌了雙目，麵上深沉如海，似乎真被耶律軒轅說中了一般。
眾臣察言觀色，一陣心驚膽寒。雖明知平定噶爾丹後，南國元氣大傷，短期再無與西昭國對戰的能力，但心裏仍不免存了份僥幸。如今恐怕連最後殘存的一份希冀都要落空了吧。
“垂死掙紮，無謂頑抗，但不如認清眼下時局的好。”耶律軒轅凝注諸葛流雲，勾唇笑得幾分邪肆。
一時間，群臣激憤，卻又不敢多言，生怕一個言語不慎，引起兩國兵戎相向，百姓受苦，生靈塗炭。
“九皇子未免太武斷了吧。既是如此，那就隻好有請九皇子明日拭目以待，品評我南國有沒有這守住城池的資本。”諸葛流雲軒眉冷凝，望之如刀鋒，抬頭望了眼天色，倏地一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晚宴就到此結束吧。朕累了。九皇子也早些回去休息。”
群臣叩拜恭送。耶律軒轅靜靜凝立，視野之內，明黃龍袍與月白的衣袂逐漸遠去。驀地，眸光一閃，附在虯髯男子的耳畔吩咐了幾句。虯髯男子諾諾點頭，旋即消失在夜色中。
耶律軒轅薄唇輕勾，似笑非笑，南國何時出了個這麽出色的女子，看來若想讓南國乖乖就範，隻能先從這女子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