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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節 田豐(中)

  搶在十二點前,咱家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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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夜裡,張元和便返回到了山中,和他一同前來的,還有張元津。


  昨日見聞,對張元空的打擊委實不小,雖然不至於意興蕭索,卻也再沒了隨軍往前線去的興趣,早上起來,簡單吃過早飯,旁觀了兩軍劃分今日清剿地界,派軍出營后,便一個人坐下出起了神。中間周福海倒也踅過來招呼過幾句,可張元空一想到昨日種種,雖然仍未全信卡門全說,卻還是不由得反映在了應對之上,周福海那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一時便知自己今日不招對方待見-——儘管不明白原因何在,卻已不會再湊上自找沒趣。倒是張元津,精神抖擻,吃過早飯就跟隊人馬出發,一來還是打著碰上太平道眾的心思,二來,用他自己的話說。


  「我倒想看看……他們敢不敢,就這樣當著我的面,殺良冒功!」


  一天時間,轉眼即逝,落日時候,各隊人馬先後迴轉,張元津也無精打彩的跟了回來:今日清剿情況遠較昨日不順,雖然也發現了幾處聚集點,卻都已人去房空。


  「反應很快……果然有反賊在當中組織。」


  薛染衛一邊在臨時畫出來的粗陋不堪的地圖上標出最新進展,一邊嘟嘟噥噥的念叨著。身邊幾名聽到的軍官,不論夷夏,都露出同意的表情。


  他們這次出動,並沒有刻意封鎖消息。一方面,無論韓沙還是兩路軍馬,都需要把聲勢造大,另一方面,鄉野之地最是消息閉塞不過,也沒可能供養什麼大牲口用來交通,那怕是兩個村子相隔只有二三十里地,消息傳遞也往往要以旬為單位來計算,一個村子被屠殺乾淨這樣的事情,沒有十天二十天,根本沒可能讓周圍知道。象現在這種情況,必是有人在當中組織。


  「想組織人退走……但退得走么?」


  並不是第一次負責這種清剿平定的任務,在安排人員回來報告的同時,最前方的指揮者已作出部署,將以「清村」為目標的隊伍重新編隊,大半人馬就地駐守,改造村中房屋,設置警戒工事,小半人卻被分解為以三到五人為單位的輕裝小組,撒了出去,沿著一路留下的痕迹,去追蹤那些撤走不會太久的村民。


  「這裡是山地啊……他們能跑多遠?又能跑到什麼地方去?」


  獰笑著,薛染衛道:「大魚,就快要跳出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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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道的人,要站出來了。」


  作出這個判斷的,是馬道空,雖然沒有看到那麼多詳細的情報與分析,但他的理由同樣有力的很。


  「太平道的人雖然瘋顛,但……的確善於蠱惑人心。」


  當年白雲菜被官逼民反,後來太平道更參加進來,終於成為前後歷時數載,席捲多郡的大變,在此過程中,白雲菜中也一直有人抱怨,說如果不是太平道的人卷將進來,事情還未必會鬧這般大,朝廷還未必會下這般決心,用這般重手。


  ……但,抱怨,也就是僅此於此了。


  「除此以外,就真是沒什麼好說的了。」


  無論什麼時候,太平道的人總是衝鋒在前,據守在後,作戰最勇猛的是他們,擾民最少的還是他們。更加令人難以置信的是,無論頭領還是普通道眾,從戰場上退下后,便能輕鬆的融入村民當中,如魚在水,自在無礙。


  「就連我們白雲菜,我們雖然同樣是起於鄉野,但……」


  雖然同樣是起於鄉野,但從一開始,能為教中頭領、骨幹的往往也是村中莊裡的頭面人物,至於後來起兵作反,頗有劫掠,教中高層更是錦衣玉食,身嬌肉貴,看著太平道這樣從上到下衣食皆無分別的作派,暗中感嘆的,也不在少數。


  「太平道的人,最看不得百姓受難……特別是這樣,整村整村的殺過去……」


  回憶當年,最後,馬道空很肯定的說,太平道的人,一定會站出來的。


  「那怕是自己死掉,他們也會站出來。」


  講到這裡時,馬道空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忙忙補充說,當然,這不是因為什麼善心,只是為了蠱惑愚民,得其死力。


  「說一千道一萬,如果沒有他們來惑亂播弄,這些樸實良民又怎麼會起來作反,又怎麼會被朝廷進剿,所以,歸根結底,這事情還是……」


  「好了好了,你想太多了。」


  苦笑著把正在搜腸刮肚琢磨「太平妖道」罪狀的馬道空轟出去,張元空向張元津道:「你啊……執善固執是好事,但剛極易折啊!」


  「……唔。」


  沉著臉,張元津點了點頭,剛才,正是因為他急劇變化的臉色和壓都壓不住的怒意,才使馬道空在倉皇中作出這樣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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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第三天的時候,事情終於起了變化。


  ……太平道的人,真得站了出來。


  「他們結的寨是愚形,作的事更是愚行。」


  清溪洞以洞為名,其實卻是連綿的山地,絕大多數地區都難於通行,只有獵人和採藥者才會在其中穿梭。這幾天來,進剿的軍隊也並不是覆蓋所有山林,而是分別卡住幾條大路后,緩緩進逼。


  「然後,當幾條大路漸漸收歸一處的時候,太平道的人,終於站了出來。」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張元空一邊喝了口水,一邊回憶著當時的場景。


  「那時,突然有人快馬回來報信,說前頭的路被堵住了。」


  嚴格來說,「堵住了」的說法,其實太過誇張,那只是半山腰上的一間寨子,被倉卒改造成為了一座堡壘,俯視山間大路,不停用弓弩拋射的話,的確可以給強行通過的軍隊造成一些損傷,但,也就只是「一些」損傷而已。


  「可是……寨子里,有大魚啊!」


  嘆著氣,張元空道:「太平道的不死者……他亮出身份,堵在了那裡啊!」


  「那就對了。」


  贊同的點著頭,雲衝波也認為,如果對面出現了不死者這樣級別的大魚,那頓時間,什麼人頭兌銀,什麼山民,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微未事情。


  「一顆不死者的腦袋……」


  輕輕拍著自己的脖頸,雲衝波道:「足以,封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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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死者」,正是張元空曾經見過的,名叫狄鐵影的中年人,從被發現開始,他始終站在最醒目的地方,雖然沒有過多參加指揮,卻一直沒有離開那個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地方。


  當確認了對方的身份,知道這正是當初在袁州連續掀動驚天巨浪,之後又能銷聲匿跡,搜捕不得的太平道魁首,不死者狄鐵影后,無論亦思巴奚軍還是鳳祥射士,都因之而瘋狂-——畢竟,這樣一步登天的機會,一輩子中,又能撞上幾次?!「這賊首的目的,就是想把咱們吸引在這裡,讓其它道賊遁逃!」


  「沒錯,所以我軍願意在此攻堅,追逐之事,就拜託將軍了!」


  不斷重複著這樣的對話,每次都會變成隔著桌子的叫罵乃至拋摔器具,甚至有一次,阿迷里丁與薛染衛乾脆動起了手,打到鼻青臉腫,卻到底誰也不肯率軍前出追擊。


  「數千軍馬啊……數千軍馬。」


  無論怎麼看,那臨時加固的防禦工事內也就能放下頂了天二百號人馬,但,總數超過三千的甲兵全部被部署在周圍,里三層外三層,密密布防,同時,阿迷里丁與薛染衛還分別向城中發出急信,要求更多的人員支持,亦思巴奚軍那邊還不清楚,但鳳祥射士這邊,前天返城的王德已然整軍出營,連夜向山間過來。


  「誰都知道不死者想做什麼,但結果還是一樣,大家都在積極的配合他,幫助他達成這個目的。」


  在這個過程中,最憤怒的……應該是那些只對山民感興趣,對什麼軍功什麼太平道完全不在乎的人,但刻意觀察,張元空也沒有發現周福海,又或者那些隨軍前來的夷商們有什麼異樣。


  ……就這樣,在僵持中,第一天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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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這樣不對。」


  皺起眉頭,雲衝波說,這樣,很不對。


  「按你的描述,那裡的工事構築的相當堅固,所以,我們太平道只用了很少的人力,就拖住了整支大軍……我知道!是因為最多數的人力被用來封鎖周圍了!」


  雲衝波的疑問,是這樣的結果的確合乎戰理,卻和當時的情勢並不符合。


  「這種時候,本來就不應該用士兵一波波的去突擊吧,集中少數強者選擇薄弱點突破,難道不才是最好的辦法嗎?」


  說著,雲衝波還舉出了他認為完全合適的人選,既有超強的個人戰力,又絕對對太平道懷著強烈的敵意。


  「比如說,上清真人……唔,我是說元津真人。」


  在傾聽這段往事的時候,雲衝波最感彆扭的,就是聽到與張南巾相關的事情,明知道他的確是出身龍虎,也依稀聽說過一些他在投入太平道之前的行事風格,但聽著當年親歷的當事者這樣慢慢道來,還是讓他感到極為的不協調與不適應,甚至,他不止一次的懷疑過,以面前這老人的節操來說,揀一些他知道會讓自己不悅的事情,然後惡意的誇張,渲染……都很象是張元空會幹的事情啊。


  (何止渲染……就算憑空捏造,他也不會臉紅吧!)


  「確實,你說的沒錯。不過,理由,你也該想到了吧。」


  「……我已經想出來了。」


  兩支軍隊彼此提防到幾乎視同敵寇的地步,又怎麼能指望他們會好心到把這份大功讓給龍虎山?事實上,張元空都懷疑,如果不是神霄七子正忙著破解不死樹醫人奧秘的話,他們現在都該已經趕到現場,並強勢爭取局面主導了。


  (如果是元和在這裡……應該就有辦法和薛染衛他們溝通、還價,最後搞出一個大家都滿意的分配辦法吧?)

  張元空不是張元和,他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辦法。所以,在張元津再次試著想要自己帶一隊人馬沖一次,並再一次被和氣卻堅決的頂回來時,他叫住了張元津,並對他打了一個手勢,那手勢,一下,就讓張元津的眼睛亮了起來。


  (今天晚上,我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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