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風摧龍旗
灰濛濛的天空，雨雪不斷。
中央軍元帥藍玉踩著雨雪的泥濘在幕僚長吳長風的陪伴下巡視桑乾河各處防線。
惡劣的雨雪天氣席捲大地，溫度短時間內驟降，原本進攻迅猛的王朝軍部隊不得不就地構築防線，等待雨雪停了之後再進攻。
「元帥大人，向您致敬——」堅守崗位的哨兵向藍玉敬禮。
看到哨兵凍得通紅的臉以及那凍裂的雙手，他的內心微微觸動，轉頭對幕僚長吳長風吩咐:「通知下去，增加人手，縮短崗哨的執勤時間。」
元帥藍玉體恤士卒在王朝軍中是出名了的，因為他也是從基層一步步走上元帥高位，他深知底層士兵的疾苦。
聽到藍玉的吩咐，周圍的哨兵們眼角有一些濕潤，那是發自內心的感動，在王朝軍之中恐怕很難找到另一個和藍玉一樣愛惜士卒的人了。
現在王朝正是多事之秋，各地反叛此起彼伏，王京貴族又爭權奪利互相傾軋，外有強敵環飼，內有叛軍憂患，古老的王朝正在經歷建國以來最為危險時期。
作為一名軍人，藍玉深感肩上的責任重大，軍隊已經是王朝最後的脊樑和屏障，軍隊不能垮，軍隊如果垮了，那麼王朝也就完了。
藍玉在陰冷的雨雪之中，一個營地一個營地地巡視，一個防區一個防區走探望，他的戰靴上沾滿了泥濘，披風滿身風雪。
藍玉就像一個慈愛的家長一般關懷著士兵們的衣食住行，和這些在風雪之中堅守戰位的士兵們話家常，拉近和士兵們的距離。
不得不說藍玉的巡視對於士氣低落的王朝軍來說是一個很好的鼓勵，他所經過之處，士兵們又重新煥發了精神和戰鬥力。
一路巡視下來，藍玉的心情也很沉重，這些來自王朝各個行省的士兵們此刻在這天寒地凍里戰鬥，凍傷生病的人不計其數，傷兵營已經是人滿為患，痛苦的呻吟更讓人們的心頭蒙上一層陰影。
「最近叛軍那邊有什麼動靜？」藍玉登上了在烈火下燒成廢墟的城牆，抬眼望向平靜的南川軍陣地，由於風雪太大，一片模糊。
「叛軍現在缺衣少糧，比我們過得艱苦，雖然現在死扛著，但是崩潰是遲早的事。」
對於幕僚長吳長風的斷言，藍玉搖了搖頭:「長風，你又小看我們的對手了，如果他們真的像你說的那般脆弱不堪，我們昨夜就不會損失那麼多黑狼斥候。」
王朝軍派出最精銳的黑狼斥候趁著雨雪夜對南川軍陣地進行突襲，但是功虧一簣，能夠回來的黑狼斥候不足三分之一，而且各個帶傷，想到那些死去的精銳，藍玉心頭就在滴血。
聽到藍玉的提醒，幕僚長吳長風嘆息一聲，話語之中充滿了無奈:「難道叛軍真的是鐵打鋼築的嗎？他們難道不怕冷不怕餓？」
「不，他們一樣是血肉之軀，只不過他們意志力比我們的士兵強大，我們的軍隊缺少他們那種鋼鐵般的意志。」
南川軍以劣勢兵力和龐大的王朝軍鏖戰，的確如同藍玉所說的那樣，現在他們依然死扛著，全是他們的堅強意志。
風雪掩蓋了屍山血海般的戰場，天地之間一片潔白和安靜，但是藍玉深知，戰爭並沒有結束，廝殺還會繼續。
「通知各個部隊，做好準備，等到風雪一停，我們就發動進攻，這一次務必將叛軍一舉剿滅。」
藍玉望著一片寂靜的戰場吩咐，他知道王朝已經耗不起了，他麾下的軍隊看似龐大，但是每日消耗的物資是天文數字，如果戰事一直持續下去，王朝非得拖垮不可。
巡視戰場讓藍玉和吳長風的心情都格外的沉重，低沉的士氣也讓他們揪心。
藍玉他們路過中央軍第三十一旗團時，正碰上他們吃午飯，看到藍玉到來，正在用餐的士兵們齊齊地起立敬禮。
「今天就在這兒吃吧。」藍玉經常下基層吃飯，幕僚長吳長風也是見怪不怪了，笑著點點頭。
看到士兵們碗中清得見底的稀粥以及黑乎乎的黑面饅頭，藍玉臉上閃過一絲蘊怒叫來的軍需官:「為什麼只有黑面饅頭？」
「回稟元帥大人，這個……這個是……」軍需官言辭閃爍，說話支支吾吾的，求助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幕僚長吳長風。
「元帥大人，咱們軍中現在糧草已經不多了，蔬菜肉食更是極度的匱乏，是我下令削減沒有作戰任務部隊的伙食的。」幕僚長吳長風站出來解釋。
「你去吧。」得知是吳長風下令的，藍玉臉上緩和了下來，揮手讓緊張不已的軍需官離開。
「我們軍中的糧草真的缺乏到這個地步了嗎？」藍玉將吳長風拉到一旁小聲問。
吳長風點點頭:「存糧僅僅只能堅持一個星期了，不過我已經派快馬催促各個行省總督，想必過幾日軍糧就會陸續送來。」
這絕對是藍玉吃得最差的一次午餐，清澈見底的稀粥和熱水沒有任何的區別，又干又硬的黑面饅頭宛如石塊一般讓人難以下咽，不過作為指揮官，藍玉既然說了要在這裡用餐，不能食言。
「起風了——」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大喊，藍玉丟下手中的黑面饅頭，走到了軍帳之外。
呼呼的寒風吹的軍旗獵獵作響，刮在臉上宛如刀子割一般，臉上生疼，不過藍玉卻是大笑道:「風一起，雨雪就該停了。」
「剿滅了叛軍，說不定今年我們可以回王京過年了。」幕僚長吳長風也很高興，第三十一旗團的士兵們也都大聲地歡呼了起來。
吱嘎——咔嚓——
突然異變發生，呼嘯的寒風之中，矗立在空地上的旗杆咔嚓一聲被風刮斷，手臂粗的旗杆順著向藍玉這邊砸來。
「元帥小心！」旗杆的突然折斷讓現場一片混亂，不過好在是有驚無險，並沒有造成任何人傷亡。
積雪的地面上被無數的戰靴踩過變得泥濘不堪，此刻那閃耀的龍旗被旗杆壓在泥濘之中，沾滿了泥濘，看著那從中折斷的旗杆，藍玉臉上的笑意頓時全無。
「龍旗折斷，不詳啊……」聚集的士兵們看著被風刮斷的龍旗，小聲地議論紛紛，更有迷信的人小聲低估。
「你們胡說什麼！閉嘴！」第三十一旗團旗團長大聲呵斥著士兵們，臉上露出尷尬之色:，急忙吩咐士兵:「趕快重新掛起來——」
「恭喜大帥，這風勢很大，指不定明日就晴了，看來攻破叛軍指日可待。」幕僚長吳長風看到藍玉臉色不佳，笑著開口。
藍玉臉上勉強擠出笑意:「希望如此。」
風摧龍旗，藍玉也沒有吃飯了心思了，匆匆離開了第三十一旗團的營地。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藍玉巡視途中遇到狂風摧毀龍旗的事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全軍，營地之中頓時流言四起，不詳之兆更是成為流言的主流，雖然軍官們嚴禁談論，但是有時候越壓迫，反而起反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