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光
夏夜微涼
絲絲涼風在河岸上打了個轉，又從半掩著的窗戶處吹來。
就算沒有電扇空調，卻也讓人感到很愜意舒爽。
線團蜷縮在陳天的懷中，涼風吹進線團的脖頸中，讓線團不自覺的動了動貓爪子，撓的陳天有點癢。
陳天和線團睡得很太平，但是不代表，這間客棧，這座民風淳樸的小鎮，就有那麼太平。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伴隨著的還有一聲聲急促的「開門」叫喊聲。
「來了來了。」
不多時，一個穿著一套白色睡衣的老漢披了一件黑色大衣，提著燈籠走了出來。
許是被這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老漢還有點迷糊。
可是當他看到面前這對明火執仗的一群人以及領頭之人的時候，徹底清醒了！
下一刻，瞳孔驟縮，身體開始不斷地顫抖起來！
「老李，五十七年前的那場火災，飛哥的爺爺讓你活了一命，怎麼樣，臉上的燒傷現在恢復的可還好？」領頭人看著老李頭，忽的放聲大肆笑了起來。
「還好，還好……」看著面前這囂張跋扈的傢伙，老李頭卑微到了極點。
老李認得對方，更知道他身後那群每個人手中拿著五六個火把到底是什麼意思。
對方是縱火犯阿飛的得力幹將，遇到這群人，也就宣布著他們將會進入這小鎮最經典並且最具有儀式感的項目——
縱火燒房！
老漢心裡很慌！
他現在，只能和尋常人一樣，卑微並且心存僥倖，希望對方能夠放過自己客棧一馬。
哪怕……
丟了尊嚴。
「好？哈哈，你看看你這被燒爛的半張臉，怎麼會好？在這個看臉的時代，你頂著這張醜臉，怕是到了艷遇匪淺的大禮國，都不會有人看上你吧，哈哈哈！」
接著，那人又開始的瘋狂挖苦起來。
「是，確實是因為顏值太低……沒有媳婦。」老漢看著那人手中的火把，聲音愈發低了起來。
他已經想好了，憑著這麼多年的交情，只要自己表現的再好一些，就不會有事的……
吧。
「老李頭，你知道我們來是幹什麼的吧。」那人忽然又淡淡的說了一句。
「！！！」
撲通！
忽的，老漢忽然跪倒在這人面前！
「這是我一輩子的積蓄啊！求求您了，只求您大人不要燒我的客棧，只要不燒，讓老漢我幹什麼都行。」
那人摸摸老漢那花白的頭髮，似乎這卑微的模樣，讓他很是受用。
「老李頭，實話告訴你吧，其實你對我們飛哥挺好的，畢竟我們飛哥這麼多年的伙食費基本上都是你承包了。」
「應該的，應該的。」老漢連忙點頭。
「但是呢……」
那人話鋒一轉，語氣愈發憤怒起來：
「那個外鄉人！你知道么，那個該死卑賤無恥的外鄉人！正是因為那一腳，將我們飛哥打成了重殘，若不是有喵鵲神醫的徒弟幫助，我就是老大，啊不是，我們就沒有老大了！
但是！但是啊！飛哥的命根子卻是再也沒用了！你說說，這得寒了天底下多少漂亮女孩兒的心！」
「是是是，都是外鄉人的錯。」
「那，那我把那個卑賤的外鄉人給你，是不是就不用燒我的客棧了？」老漢似乎聽到了其中的一線生機，連忙問道。
看著那人猶豫的目光，老漢心中莫名有絲絲喜悅。
有戲！
老漢下定了決心，眼神忽然變得堅毅了許多，跪著朝前蠕動了幾分，撲在那人的褲腿之上，說道：「不行的話，我就幫你們幹掉那個外鄉人！」
啪！
那人一腳將老漢踢翻在地！
「呵！你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去殺一個能把我們老大命根子打爆的年輕人？不過飛哥有令，看在你多年來『孝順』份上，可以饒你一命。」
「什麼？！」
「要怪就怪那個外鄉人吧，若不是他，或許被燒毀的，就不是你這家客棧了。」
「來人，放火！」
「不，不要！」
聽到命令，無數火把用著堪稱三分球的技術精準的投擲進了客棧的各個有洞的地方。
剎那間！
火光衝天！
看著被房屋已經被火把徹底燒著，那人揮了揮手，命令手下離開，回去復命。
這忽然的火焰，驚醒了附近的許多居民。
所有人熟練的拿出了家裡的水桶水盆等各種盛水的東西，甚至還有人準備了幾個麻袋。
但是似乎沒有人想要出去救火。
更沒有人喊著「走水啦」「快來人哪」的話。
濃煙滾滾，將這皎潔月色蒙了一層灰塵。
大家站在房頂，靜靜的看著發生的這一幕。
就像是在看一場充滿儀式感的煙火。
而那些準備的水桶，不過是當火勢蔓延到自己這邊的時候，可以及時撲滅。
至於那些麻袋……
是為了大火燃燒之後，能去撿點漏。
幾乎所有人都在獨善其身
幾乎所有人都在靜觀其變
幾乎所有人都在心存僥倖
而老漢，此時卻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不再無助的呼喊著「不要，不要」。
他沒有逃走。
他要行動起來！
讓造成這一切的人付出他應該所付出的代價！
老漢抄起了一邊的菜刀！
菜刀在火焰中，被映襯的火紅，刀片映襯出了半張臉被燒毀的老漢那猙獰的面孔。
「必須付出代價！付出代價！代價！」
「可惡的卑賤的外鄉人！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打飛哥，那麼我的一切都會存在，所以你們，就跟我的客棧，一塊去陪葬吧！」
積攢了數十年的怨氣，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轟！
強大的怨氣，竟是將老漢身邊的火焰盡數驅趕開來！
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了兩個字：
復仇！
二樓。
老漢踩過每一個來不及逃離的無辜之人的屍體和奄奄一息之人！
砰！
老漢猛地撞開了陳天所在的房間！
可是當他進去之後，整個人卻是傻眼了！
「人呢？人呢？」
房間之中，陳天和線團的身影早就沒了蹤影。
沒了復仇對象，最後的精神支柱，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如此對我？我老李家忍辱負重數十年，為何卻落得這樣的下場？而那壞人做盡壞事，卻依然能逍遙法外？！」
剎那間，火焰吞噬了老漢的全身。
「不！」
隨著最後的呼喊之聲的消失，老漢被火焰活活燒死。
……
「老大，你說，為什麼我們不去救這老漢呢？」
不遠處的河邊，線團看著火光漫天客棧，好奇地問了一句。
「刺客守則，他人之事，絕不插手。」陳天淡淡的解釋道。
不過又或許覺得不能教壞線團，陳天又補充了一句：「其實，就算我們救了他，那他也不一定會報答我們。
那個縱火犯阿飛其實沒有什麼異能，他最強大的武器，便是控制了人心。」
「不理解。」線團有些疑惑。
「你難道沒發現，這客棧距離河流如此之近，卻是無一人來幫忙滅火嗎？你沒發現，這明明是一個有著很多水分的鎮子，卻總是會發生縱火的事件嗎？
所有人都只顧著自己，然而，正是如此，卻是害了自己，真正的毒瘤，不是阿飛，是這個鎮子的人。」
「不對！老大你說的不對！」忽然間，線團打斷了陳天。
接著，它又指著那客棧的方向。
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男孩兒拿著一個水盆在河流域客棧之間來回往返著，一邊跑一邊大喊著：「走水啦，快救火啊！老闆你堅持一下，我馬上就救你出來！」
「至少，在這個民風淳樸的鎮子中，存在一些光。」線團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