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親自剃度
第二百一十二章：親自剃度
漂泊的大雨簌簌的落在一一的身上，將他整個人都淋的透徹，他的臉色蒼白，白的是那麼的不正常，素白的錦袍緊貼在他的身上，單薄的身體上不停的滴落著水滴，但一一卻好像靜止了一般，就那麼靜靜的站立在原地，不彎不屈，在暴雨中猶如一棵單薄卻堅挺的孤樹。
我的心猛烈的痛著，我再也顧不上別的，跌跌撞撞的下馬，想要跑到一一的身邊，想要好好的看一看我最疼愛的一一是不是受傷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但腳剛落地，腿上的疼痛驟然讓我醒悟過來，如果我都是這般模樣，如何能讓一一安心。
軒轅爵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薄藍色的雙眸深邃而玩味，我深呼吸，壓抑住心底瘋狂的涌動，平靜的一步一步走向一一。
我的面上沒有是那麼的平靜，可我的每一步都走的那麼的艱難。
守護著一一的士兵們看見我，猶如看見了救星，紛紛跑過來道：「公主，不管我們怎麼勸，小皇子就是不肯進去，一直在這裡不吃不喝的站著，您快去勸勸他吧！」
一一轉過身來，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看著我，在漂泊的大雨中，穿透了萬物，就那麼安靜的凝視我。
我走到一一的面前，啪，一個巴掌落在他的臉上，在場所有的人都震驚住，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
我的手疼，而我的心更疼，但我只是凝視著一一：「顧一，你以為你還是一個小孩子嗎，居然在這裡鬧性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枉費多少人的心血。」
我說著，但一一至始至終都只是平靜的凝視我。
腿上的傷口越來越疼，瀰漫到整個腳上，讓我幾乎站不住，但我死死撐著，但這些身體上的疼痛又如何能跟我心痛相比，我是那麼那麼的疼愛著一一，不論他做了什麼事情，哪怕是大錯特錯的事情，我都是捨不得罵他半句的，可我現在卻不得不這樣做。
因為，任何事情都無法和一一的平安相比。
「顧一，我告訴你，你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尊貴的皇子了，你要是再這樣——」我的話到一半，一一猛然將我擁抱進懷裡，是那麼那麼的緊，好像用光了所有的力氣。
想好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半個字，當真，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雙眼酸疼的厲害，眼淚控制不住的要流下來，我只能拚命的仰起頭，不讓一滴眼淚掉落。
軒轅爵在馬上，居高臨下的凝視著這一幕，目光深邃，冰冷，猶如一隻嗜血的野獸。
一一的身體是那麼的冰冷，沒有絲毫的溫度，我的身體在顫抖，我的雙手也在顫抖，我顫抖著雙手，擁抱住一一，緊緊的，用盡所有的力氣。
我以為，我可以假裝的，我以為可以的，但我在一一面前卻是那麼的不堪一擊，一一不需要任何話語，只是一個擁抱，就能將我擊垮。
簌簌的暴雨中，一一撫摸上我的臉龐，素來平靜的臉上帶著微笑，那微笑是那麼的專註，籠罩了我整個世界。
「我會聽你的話，姐姐。」一一一寸一寸的撫摸著我的眉，我的眼，我的臉頰，一字一字溫柔而緩慢，好像烙鐵一般深深的撈在我心裡。
我笑了，我的眼淚驀然滾落下來，和冰冷的雨水混合在一起。
我牽著一一的手走進無界寺，一如這麼從前。
軒轅爵下馬，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也進了無界寺，只是他一身墨色如夜的袍子在蘇紅的寺廟內顯得沉重而肅殺。
無界寺的方丈恭敬的向一一行禮，引領我們進入殿內。
殿內宏偉森嚴，我拿著手中的剃度刀卻恍若隔世，那一年，我年幼，看著高僧替一一剃度，以為一一疼痛，便哭喊著，死活不讓。
那時當真是年幼，自以為年長，是在保護著我最愛的一一，卻不曾想到，反倒是一一一直放縱寵愛著我，為了我，一直不曾剃度出家。
如果那時不是我不懂事的阻攔，相比一一現在早已經是德高望重的和尚了。
而現在，我要親手糾正這一切的錯誤。
我最愛的一一，他並不屬於這髒亂的紅塵，那麼，我便要送他這一世的寧靜，護他周全和安寧。
鋒利的刀子落在一一的長發上，墨色的發如雪般掉落在地上。一一就那麼安靜的跪在佛像前，面色始終帶著微笑。
我知道，那是只屬於我的微笑，因為一一隻會為我而笑。
頭髮掉落的越來越多，我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濃，當我將一一頭上最後一絲頭髮剔盡，他頭頂那一顆紅印清晰可見，那是佛緣的證明。
無界寺的方丈見了，對一一越發的恭敬，恨不能給一一跪下。
我笑了，這是我這幾日來第一次笑，真心的笑，我終於親手送一一進了佛門，終於。
長燈古佛，而換上僧袍的一一猶如天生就生長在這裡一般，根深蒂固。
我跪在一一的面前，一點一點的撫摸著一一的臉，明明，一一的臉我是那麼的熟悉，可此時此刻，在香霧中顯得那麼的不真實而陌生。
「一一，你一定要聽姐姐的話。」
一一微笑：「好，只要是你說的，我都聽。」
我的眼睛驟然酸疼，差點流出淚來，但我生生壓抑住了，只是深深的凝視著一一，最後離開。
我不敢過多的停留，我怕，我會捨不得。
就在我慌不擇路的時候，卻撞上了一堵堅硬的肉牆，一抬頭，軒轅爵冰冷的面龐硬生生的刺進我的眼睛里，此時此刻，我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他，但我卻不能表現出絲毫的不悅，事實上，我應該感謝他不曾在一一的面前為難我。
軒轅爵捏起我的下巴，讓我的臉只能對著他，看著他。
「皇上。」我強忍著不悅道。
軒轅爵卻湊近我，薄藍色的眸子深邃的可怕：「顧蘇，你跟顧一的感情還真是好啊！」
我強撐出笑：「親姐弟自然是親的。」
軒轅爵卻湊的越發近，語氣曖昧而危險：「是這樣嗎？你可知道天下人都是如何說你們兩個的嗎？」
我搖頭，不明白軒轅爵又想幹什麼，我只想趕緊離開這裡，找一個無人的地方好好的哭一場。
軒轅爵卻不允許我離開，他捏著我的下巴，一字一字道：「天下人都說，南陽國的青城公主和小皇子顧一，感情之所以這般好，是因為——亂倫。」
我的眼眸驟然睜大，不能置信這兩個字是從軒轅爵的口裡說出來，更不能相信，天下之人竟是這般想我和一一。
「青城公主和小皇子一起洗澡，一起吃飯，還一起睡覺，著這感情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啊！」軒轅爵道，語氣緩慢。
「他們還說，顧一之所以不肯剃度都是因為你，而你不曾出嫁，也是因為他，青城公主，你說，他們說的對不對？」軒轅爵的語氣越發的威脅，讓我根本無法琢磨。
我只能微笑：「皇上，老百姓們的嘴素來最雜，這些個流言蜚語又如何能當真。」
軒轅爵卻笑了：「青城公主，你只知你的心思，又不曾知道顧一的心思，所謂流言蜚語，自然是有假也有真的。」
我驀然看向他，想要從他臉上看出破綻，但卻什麼都看不出，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軒轅爵到底是什麼意思，會不會對一一做出什麼事情來。
軒轅爵卻盯著我道：「顧蘇，你放心，既然朕答應跟你的交易，那麼，自然不會動顧一，但——顧一一定會因你而死。」
我想笑來應付軒轅爵，但我卻根本笑不出來，軒轅爵的話擊碎我所有的思緒，而我更不知道，自從我離開之後，一一一直跪在佛像前，只是他並未閉眼誦經念佛，只是就這樣一直睜著眸子，眼眸深不見底。
我被軒轅爵帶回了皇宮，可我卻站立在外面，根本不能前進一步，只見原本熟悉的皇宮此刻正在被摧毀，那些每一處充滿我和一一回憶的地方，都在被毀滅，消失。
「喜歡嗎？」軒轅爵惡魔般的聲音在我而耳邊響起：「你說，要是在這裡蓋上北央的皇宮，南陽的百姓，南陽的那些功臣會喜歡嗎？」
我的心驀然疼痛，但我只是面露微笑：「只要皇上喜歡就好。」
軒轅爵卻驀然笑了，然後一把捏住我的臉，猛烈的力道捏的我生疼：「顧蘇，你現在這幅卑躬奴熄的樣子真讓朕高興。」
我只是微笑，用力的微笑。
在過去的歲月里，我從來不曾想到，原來微笑也能讓一個人疼，很疼。
但我，只能微笑。
軒轅爵留下一部分軍隊在南陽，其他的收整回北央，我坐在馬車上，看著恢宏的皇宮一處接著一處被推倒踏平，我只能安靜的坐著。
我收斂了心緒，對軒轅爵道：「皇上，在走之前，我想見見父皇和母后。」
出乎我的意外，軒轅爵答應了。
隨行浩蕩的軍隊跟著馬車在一處偏僻的宅子停下，我下了馬車，卻驀然不敢進去。
「顧蘇，朕的時間很寶貴。」軒轅爵的聲音在後面冷冷的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