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見鍾情

  「她在唱些什麼？」清揚好奇地問道，

  「雖然不能一字不差地重複她的歌詞，但她歌唱的大部分內容我都聽得真切！」江離對她不能完全記住歌詞的內容有些自責，看樣子她對島上那個女人很是憐憫，對她的歌詞十分愛惜。

  「我在救咕嚕的時候，聽到了她不斷地重複一句話，『泊莽，是你嗎？』我當時忙著救人，就沒搭理她。你剛剛的一番話讓我想起了她說的那句話！」清揚輕描淡寫地說道，

  「泊莽？」江離一驚，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她來回踱著步子，不時地自言自語道：「這就對了！這就對了！這一切就順理成章了！」江離像是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她蹲下身子，猛地摟住清揚的脖頸，狠親了他一下。清揚被她的舉動搞懵了，三更半夜的不知道她發現了什麼。江離知道清揚的心思，於是賣個關子問道，

  「你知道泊莽是誰嗎？」

  「有些印象，但又不是很確定，他是我們熊族人嗎？」清揚歪著頭，疑惑地問道，

  「廢話！泊莽是當今聖火的三大護法之一，是我們熊族人的驕傲！世間還能有第二個泊莽不成！」江離不屑地回道，

  「那為何她會知道泊莽的名字？他與女子有何關係？」清揚摸了摸他的腦袋，懇切地看著江離，似乎有十萬個為什麼等著她給他解釋。

  「你先聽聽她唱的歌詞，自然便會有了答案！」江離緩緩坐下，依偎在清揚的身側，她清了清嗓子，面有羞澀，學著那女子，開腔唱到：

  「水中人兮河之濱，

  及笄時兮芳如蘭。

  採桑果兮于田間，

  善歌舞兮若黃鳥。

  有淫人兮多嫉妒，

  毀我身兮於荒野。

  豺狼過兮不忍看，

  蛆蟲聞兮不啃噬。

  風蕭蕭兮草木深，

  彼蒼天兮多見憐。

  雷填填兮雨紛紛，

  載我身兮入池沼。

  魂不棄兮屍骨存，

  寄浮萍兮水中島。

  色誘人兮非我意，

  殺男子兮非我心。

  島上人兮苦寂寞，

  欲屍骨兮歸塵土。

  若有人兮沼澤畔，

  乘箭鹿兮從野犬。

  目青青兮若朗星，

  身凜凜兮氣軒昂。

  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我兮多窈窕。

  姊妹嘆兮鳳求凰，

  吾亦嗟兮心嚮往。

  含羞問兮何所去，

  子語我兮白鯨島。

  君此去兮何時還，

  目脈脈兮心忡忡。

  臨別淚兮名泊莽，

  落啼山兮守聖火。

  采蘆芽兮於沼澤，

  翩歌舞兮於孤島。

  怨公子兮不知歸，

  君思我兮不得閑。

  島上人兮顧自盼，

  飲池水兮棲蒲葦。

  水迢迢兮木蕭蕭，

  思公子兮徒傷悲。」

  江離唱完，忍不住地落了淚。

  清揚是個聰明人，江離歌曲未唱完，他便猜出了其中的因緣。

  那女鬼當時正是花季少女，對世間懷有善意，憧憬著未來的愛人，卻不幸被淫人劫色，她誓死不從，惹惱了壞人。她被害后，屍身被丟棄到了一處野草叢中。野狗和蛆蟲尚未來得及啃噬她的身體，一場大暴雨就將她的屍體衝進了大河，屍體順流飄蕩，最終沉澱到了這片沼澤之地。她的肉身逐漸腐爛融入沼澤水中，但屍骨尚存，她的魂魄不願離棄，便找了個小島作為棲身之所。她不想像其他水鬼一樣禍害來往的行人，即便成了鬼，也是孤身一人，形影相隨。她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她想著毀滅掉自己的屍骨，化為塵土回歸大地，直到她看到了泊莽一眼，她便打消了自己的想法。只可惜，他倆都是苦命的人，泊莽是個被聖靈選中的人，他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因此也就無法給她想要的東西，兩人天各一方，一個終身守護聖火，一個終身困在孤島上。

  清揚見江離哭著鼻子，便將她攬入懷中，江離抵靠在他的胸脯上，緊貼著他的心。在情人的眼中，時間總是過的飛快。清揚看了看夜空，已是下一個人輪班了。江離在他的懷裡睡著了，她的胸脯一張一翕的，像一隻小貓咪，清揚看得入迷，他將她輕輕抱起，送到了帳篷里。之後他叫醒了咕嚕，便回到帳篷里睡覺去了。

  天剛微亮，他們就收拾好了行裝，為了避開那個水塘，他們繞了一個大圈。雖說避開了那個水塘，但一路上，仍然可以看到許多水鬼變成的妖艷女人，趴在沼澤水草上，朝著他們獻媚。咕嚕一邊走著，一邊時不時地扭頭看她們。

  清揚只想儘快離開這個地方，催著大家加快步伐，一行人在沼澤地中艱難地前行著，就在大家筋疲力竭時，被水淹沒的商道逐漸清晰了起來，緊接著一大片草原也露了出來，想著馬上就要走出了沼澤地，眾人歡呼著向前跑去。就在這時，江離叫住了大家，讓大家安靜下來，她駐足傾聽，彷彿被什麼東西吸引住了。

  之後她轉過身子來，朝著背後的天空望去，眾人也朝著那天空望去，除了碧藍的天空，什麼也沒有。就在眾人疑惑，她到底被什麼吸引了，這時她又指了指那天空，石頭最先注意到了有三個黑影朝著他們的方向飛來。那聲音越來越近，那是他們熟悉的聲音，它瞬間勾起了眾人的回憶，他們知道活死人的雷豹出現了！

  蝤蠐打聽到了熊族派了十人前往白鯨島尋寶劍，便派了兩隊雷豹騎士，分別前去尋找這些尋劍的人。眼前的這三隻雷豹，就是沖著清揚一行人來的。它們尖利的叫聲，如炸雷一般，嚇得那些水鬼們紛紛躲進了水中。

  清揚一行人，也躲到了蘆葦叢中。

  那三隻雷豹掠過他們的頭頂，在這沼澤地上空搜尋一圈后，就飛走了。江離躲在蘆葦叢中，豎起耳朵傾聽，直到確認了聽不到那雷豹的聲音后，這才讓大家鑽了出來。他們撣了撣身上沾的草葉草籽，又接著上路了。走著走著，商道露出了水面，一群人再也不用趟著水走了。沒了淤泥雜草擋道，他們走的輕便，也走的飛快。

  沒多久，就走出了沼澤地，來到了一片開闊的草原上。這時天還大亮著，這麼開闊的地界上，若是那雷豹來了，連個藏身的地方都沒有。眾人都知道此時危機四伏，來不及高興，便跟在清揚身後，加快了步伐，沖著前方的一座小山丘奔去。一行人在開闊的草原上狂奔著，西下的太陽將他們五個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投射在草地上。

  咕嚕先前害怕雷豹，還緊跟著弋鳧的，狂奔了一會就累得呼哧呼哧的，掉到隊伍的最後一位了。之前沼澤地蚊蟲橫飛，連同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植物被浸泡和魚蝦腥臭的氣味，讓人難以忍受。而此時的大草原上，空氣清冽，漂浮著青草的淡淡香味，若不是因為那雷豹的原因，大家早就躺在那草地上，親吻大地了。

  不知不覺地，那片沼澤地已經模糊的看不清了，眾人已經在這空曠之地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咕嚕肚子餓，一路上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四周，這時他看到一隻兔子在草叢中啃著草，便朝著前面的人大聲喊道：「有兔子！有兔子！」那兔子聽到咕嚕的大聲叫喊，嚇得躲到地洞里去了。

  江離轉過頭來，見他那幅模樣，便拍了拍專心趕路的清揚，說道：「抓幾隻兔子吧！這片草地上兔子不少！」清揚停了下來，看了看那兔子洞穴，這才想到快一天沒吃東西了。石頭眼神好，江離聽覺好，清揚讓他倆人監視著雷豹的動靜，他和弋鳧、咕嚕三人去抓兔子。他簡單吩咐了下，三人便分頭去捉兔子了，沒多久每人提著些兔子回來了。

  弋鳧抓的最多，他逮了六隻，有兩隻被他的箭射死了，另四隻還活著。清揚帶回了五隻，三隻活的，兩隻死的。咕嚕只抓到了一隻，還被他弄死了。咕嚕氣喘吁吁地提著那隻死兔子，心滿意足地說道：「晚上可以美美地吃一頓兔肉了。」江離笑話他抓的最少，吃的最多。咕嚕滿不在乎地回道：「你和石頭還沒有抓到咧！」江離伸手要打他，他便一溜煙地跑到了清揚的身後去了。一邊躲著，一邊還回嘴道：「你來打呀！你來打呀！」

  太陽逐漸落下山去，天也漸漸暗了下來。雷豹一直沒有出現，他們扛著兔子，邁著悠閑的步子，朝著小山丘走去。

  天完全黑透前，他們到了小山丘。那山丘多是沙土和石塊，上面有一些樹，像是木麻黃樹，羽狀的葉子倒也繁茂。他們來到樹林下，樹葉遮蓋天空，這裡面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石頭生了火，咕嚕見自己捉的兔子最少，便也自覺地幫著石頭扒兔皮做飯了。

  剝了一隻兔子，咕嚕嫌累，找了個借口，溜到一邊睡覺去了，只剩石頭一個人，在那忙前忙后的。今晚這頓飯，是他們離開雪人部落後，吃的最飽的最痛快的一次。吃完飯後，眾人在沙丘地上簡單地搭了個窩，躺下便睡了。清揚擔心這篝火引來雷豹，便將火早早地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