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美人請纓
江離身材嬌小,姿色三分,一分繞指柔,兩分百鍊鋼。一抹朱唇賽櫻桃,一顆美人痣鼻翼上笑。一雙狐狸眼,左右是不安分,看人看的生疼。
生得這樣一副好皮囊,卻愛男扮男裝,大大咧咧的性子,看誰不舒坦,總要說上幾句。女人們見她不爽,但礙於她父親的權威,也只能在背後偷偷說些閑話。畢竟首領羔虯都沒嫌棄自己的女兒,還輪不到別人說三道四的。
江離不討女人喜歡,卻挺有男人緣,真真假假的,不論是男女之愛,還是哥們情意,她都來者不拒,反正都是玩,她愛玩,有人陪她玩就夠了。而恰巧黑熊族的清揚就是個愛玩的主,兩人一來二去的,就王八看綠豆,對上眼兒了。清揚在熊都變著花樣討她歡心,她欲罷不能,清揚離開后,她就念念不忘。玩癮上來了,就像千萬隻螞蟻爬進了咯吱窩,癢到了心坎里。
沒啥特殊情況,清揚一年只來一次熊都,其他時間都要在黑熊族的領地戍邊,他來不了熊都,她就去找他。剛開始她還是礙於父親面子,背地裡溜到黑熊族戍邊的地方找清揚,到了後來索性裝都不裝了。
她是她父親含在嘴裡長大的,他的脾性,他的行為,她小時候就可以吃透,現在長大了就更易如反掌了。她知道他愛他的女兒,勝過愛他的榮譽,這是他虧欠她的,他自己也知道。她大大方方地跑去找清揚,沒少招人閑話道:「好好的公主不當,卻與那浪蕩子不三不四的,自貶身份,成何體統!」她的父親正如她估計的一樣,睜隻眼閉隻眼,只道:「女大留不住,早晚插翅飛。」
羔虯怒斥人群中的江離,說她胡鬧,但江離鐵定了心要去。在眾人面前,羔虯不想讓女兒難堪,正愁著如何解決時,清揚做了個承諾。
清揚是族人中的怪胎。他腿長,胳膊長,個頭比普通的熊族人高出整整兩個頭。他長了一對亮亮的杏仁眼,女人都要嫉妒三份,更別提他那一張精緻的小臉,愣是比女人的肚皮子還白嫩。
平日里,他就嬉皮笑臉的,見誰都能搭上話。時不時地講個笑話,揩個油,總能逗得姑娘們前傾後仰的。說得姑娘們痛快時,她們忍不住地想要用小拳頭捶捶他的嘴巴。他故意揪著嘴巴,她們總是舉起了拳頭,又放下,他知道她們想要的更多。她們想著被他識破了,便羞愧地跑掉了。
他這討喜的性子,在他父親騏驥的眼中,就成了『不成體統』。誰要是在他面前提及清揚是他黑熊族長的兒子,他充血的大紅臉準會變成絳紫色。但知道的人都說清揚是破罐子破摔,要怪也怪他這個當爹的。清揚的母親在他幼兒時期,不幸染病去世了。
美人易逝,逃不過感傷二字。騏驥一蹶不振,整日不是買醉,就是操練,疏於照顧清揚。清揚的一招一式,沒有系統訓練過,但好在他天資聰慧,自己在軍營中倒也耳濡目染了些。他父親恢復了些精氣神時,也有過一段時間用心栽培他,但清揚細胳膊細腿的,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沒等教個三五招,他就失去了耐心,斥道:「朽木不可雕也!」嚷嚷著叫了部下陪他練,自己便拂袖而去。
清揚戰戰兢兢,他越是努力,就越是出錯,越是想討的父親歡心,就越是讓他失望。他父親的失望,也是他自己的失望。族人的指指點點,同齡人的排擠,父親的不悅,讓他更加覺得自己是一個異類了。他自卑,他害怕,他孤獨,他想哭。但母親已經過世了,沒人想聽他的哭。而哭,在他的父親看來,是丟了他的面子,那是比不會訓練更可恥的行為。騏驥後來又續了弦,就更加對清揚不聞不問了,清揚自己也難得討個清靜自在。
在別人看來,小清揚在這樣的環境中,不死也會折了半條命,但他居然能長成個樂觀開朗的大男孩,這真真是個怪事。再加上他長了有異於族人的形貌,很招女孩子的歡心,以前的缺點變成了優點,真是走路都帶了風的。
每年熊都的比武大賽,缺了誰也缺不了貪玩的清揚。他雖不招他父親待見,但他臉皮子變厚了,滿不在乎,他舔著臉,亦步亦趨。他高興了,就去比個賽,雖然半道就被淘汰了,但他不在乎。他不高興了,就去找些朋友敘敘舊,找些姑娘逗逗樂,開心又自在,瀟洒又逍遙。
騏驥對他的乖張行為早就視而不見了,他死了心,雖說如此,起初對他的比賽仍是寄予了希望,飄飄渺渺的那種希望,連自己也覺得可笑。但比武場上見他慘敗被人奚落後,他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朽木不可雕也』。之後每年的熊都比武,他就再也沒當過觀眾,他丟不起那個人。
騏驥的失望也是有緣由的,想當初,他魁梧健碩,器宇不凡,是比武場上的常年霸主。也正是如此,最終贏得了清揚的母親芳心。清揚的母親是原棕熊族長的女兒,一等一的大美人,風姿綽約,溫婉聰慧,是四大部落適齡男子瘋狂追求的對象,在這些追求者中棕熊族的麟趾和黑熊族的騏驥最為出色。
麟趾雖舉止粗笨了些,但忠誠可靠,勇氣過人,因此深得棕熊族長喜愛,是未來族內可見的繼任者,想到這一層,麟趾以為自己娶得族長女兒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最近幾年比武大賽,他都在最後關頭輸給了騏驥。騏驥奪走了他的榮譽,也搶走了他心愛的女人。他咽不下這口氣,卻也無可奈何。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熊都的風雖大,卻吹不走老一代人的恩怨。現如今,他倆的兒子都已是成年人了。老一代人的恩恩怨怨,糾纏不清,像野草一樣瘋長在了下一代人的身上。只是風水輪流轉,這次輪到了麟趾的兒子弋鳧出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