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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後

  春去秋來,夏走冬至,反反覆復。

  彈指之間,十六年已瞬息而過。

  一片萬紫千紅的花海罩進眼帘,清香的微風徐徐飄來,是億萬小草的清淡,是萬千花朵的芬芳,是千百村民的幸福,是十幾個孩童嬉戲奔跑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

  「誒,你看那個,我們去那邊啊!」

  「還是這個好看。」

  男女老少都拿著竹籃,在花海中採摘歡笑。

  原來今日是花谷村二十年一次的花魂節,據說每二十年的四月四日正是花仙子下凡渡劫時,這些花中有一朵是被花仙子親吻過的,如果被人採到便會好運連連,心想事成。

  「爹,快來!」

  只見一破麻布衣的身體凌空飛來,迅速伸出手摘了一株狗尾巴草,雙腳落地一顛,轉過身來。

  這個女子正是當年被人抱走的嬰兒。她上邊頭髮被粗糙的木簪紮起,下邊濃厚的頭髮亂糟糟的散落著,微風吹過竟有一種凌亂的美感。一張圓潤小巧的鵝蛋臉被摸了幾道黑色,但卻襯得她更加白皙,清澈明亮的眼眸如同一泓碧水,顯得很是清純靈動。

  她身後跑來一個頭髮有些炸起,健壯又髒兮兮的老頭,那老頭氣喘吁吁大聲道:「你這丫頭!倒是……倒是慢些跑。」

  盼兮一雙杏眼眨了眨,呲牙笑跑到老頭身邊挽他胳膊道:「爹~,爹武功高強,怎會連我小丫頭都追不上,明明是讓著我的!」

  老頭哈哈一笑,道:「油嘴滑舌!瞧你這臉,叫你幹個活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一個正奔跑的孩童看見盼兮,忽然停下腳步張嘴哭了起來,喊道:「娘,娘,娘—」

  盼兮看他大哭,心下也難受,正想上前哄哄他。卻見一個中年婦女跑來抱住了孩子,狠狠地道:「妖女!你這妖女小時候害我們嫌不夠慘,現在又來殘害我這孤苦的侄兒!」

  眾人紛紛聚集來看熱鬧,這婦女身旁的一位年輕瘦弱的姑娘卻皆知方才的事,怯怯道:「娘,其實不是盼兮……」

  「不是什麼!這妖女害死了你爹不夠,還要害死你弟弟,你竟然為她說話,你這個賠錢貨!」說著便抬起手向那姑娘臉打去。

  盼兮一驚,也抬起手阻斷婦女的胳膊,同時道:「她可是你親姑娘!」

  那婦女惱火至極,便假裝被打,一下子坐在地上,哭喊道:「你們瞧瞧啊,這妖女居然打我,紫茉是我親閨女啊,我怎麼捨得打她,可這妖女卻趁機打我,好沒公理啊!」

  盼兮知道自己被污衊,心下著急氣道:「我只是將你手輕輕打回,沒用半點力氣,你分明是自己跌倒,血口噴人。」

  中年婦女不料她竟然說出來,哭的更大聲。一旁看熱鬧的人們也都吵吵嚷嚷,盼兮剛要辯理,老頭卻制止了,道:「陳夫人,真是對不住,這丫頭從小就頑劣,給你還有大家添了不少麻煩,我們爺倆真是對不住啊……不知道你家裡米還夠不夠吃?若是不夠我每月在添一些。」

  其實,那中年婦女是一位陳氏的媳婦,盼兮約四五歲時就與其他孩子不一樣,總是在情緒激動時使周圍的人受傷,所有大人都叫孩子遠離她,但陳氏卻很是善良,願意叫紫茉陪她玩耍,因此紫茉也被同齡孩子排斥。

  可誰知一天,陳氏去小鎮帶回兩個糖人給盼兮和紫茉,盼兮很是開心,一激動就拍起手來,內力外漏,競將體弱的陳氏擊到數丈外,紫茉害怕,哭叫地跑回家中,盼兮看到血跡淋淋的陳氏也害怕至極,一個人跑回家中的廚房,當時是寒冬,盼兮衣服單薄又不敢出去,只得靠近小灶的火,沒想到衣角竟然燃起,盼兮連忙跑到外面在地上滾來滾去,卻碰到了樹葉,自己身上的火滅了,但村子卻失火了,傷亡很多人。

  因此,盼兮被人排斥,人們稱她妖女。而盼兮的爹,這個老頭為了彌補陳夫人,每月都將掙來的米送給她。

  此刻,陳夫人聽了這話,哪裡還生氣,站起身尷尬笑了笑道:「那真是要麻煩冬大哥了。」

  「爹,咱們家本就吃不飽穿不……」冬盼兮沒說完,冬老頭出掌就往她肩膀擊去,冬盼兮無暇想太多微微側過身子躲過一掌。

  「爹,你這是幹嘛?」冬盼兮道。

  「劣女還躲?」冬老頭只是表情凝重,沒絲毫惱怒,正要再次出手。

  陳夫人便上前笑道:「誒冬大哥,這都是孩子,只是鬧一鬧罷了,不用這樣了。」

  「還不來向陳夫人認錯?」冬老頭道。

  冬盼兮撇撇嘴假裝沒聽到,看向別處。

  「你……我教你些武功是叫你傷害自己人的嗎?」冬老頭大聲道。

  陳夫人又道:「誒呀,想必盼兮也不是故意的,從小就下手沒輕重……」陳夫人說到這想到自己丈夫,便停了一下。又道:「好了好了,大家散了吧,咱們繼續採花。」

  冬盼兮聽她說話,不禁心下很是愧疚,又想起陳氏從前對自己的好,鼻子一酸,眼眶微紅,想向陳夫人道上一歉,卻想起她從小就針對排擠自己,硬把這心思憋了回去。

  眾人紛紛散開,繼續有說有笑。

  冬盼兮見冬老頭表情凝重在那一動不動,想到:「爹已經十多年不這樣的表情了,難道真的很生氣?可他怎麼會看不出是陳夫人污衊我的?」

  便又笑嘻嘻走過去,挽他手臂撒嬌道:「爹,你別生氣了~」

  冬老頭依然表情凝重,瞧了瞧遠處陳夫人和身邊人幾眼,發現她們正采著花。轉過頭忽然呲牙咧嘴對冬盼兮道:「誒呀!傻丫頭都怪你!這個月咱們不用吃飯了!」

  冬盼兮見他恢復了瘋瘋癲癲的感覺才放下心,更加抱緊他胳膊喜道:「爹,我還以為你真的生氣了呢。」

  「只要爹沒生氣就好,飯錢嘛,大不了我多做幾份活。」冬盼兮道。

  冬老頭哼了一聲,甩開冬盼兮手,道:「但你得知道你有錯,無論你是不是故意,你害了別人家庭讓別人痛苦,你便是有錯!」

  冬盼兮嗯了一聲,她何嘗不知道自己無意害了很多善良無辜的人,一直心中有愧,可怎麼也不願對那陳夫人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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