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搶救

  這一路上並不安寧,通向C區的出口被一個橫櫃攔住了,一群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開,走廊已經一片狼藉,玻璃被震碎得滿地都是。走廊的盡頭是一個大窟窿,譚易寒知道,那是被那個血紅的方體切下來的一部分,被崩塌的石塊和混凝土堵住了一部分。

  「這邊。」女法醫說道,帶著一行人穿過雜亂不堪的道路,走到了另一條走廊。

  譚易寒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片廢墟下,一扇只允許一個人進出的門藏在碎石後面,灰濛濛的,十分不起眼。

  「先把前面的障礙清理了。」譚易寒說,「你們兩個把他放下,你去照顧他,莫許,你在周圍望風,一旦有動靜,馬上通知我們。」

  五個人散開來,譚易寒和兩個人一起清理著過道,移開落下的混凝土石塊,聲響不小,寂靜的走廊只有沉重的落地聲。

  「你們快點。」女法醫有些焦急的聲音響起,「失血過多,再拖下去就救不回來了。」

  聞言,譚易寒的動作更快了些,可手臂上的隱隱作痛在作祟,他的手抖了幾下,又被迫垂下。他能感覺到布料下的手肘已經腫得不成樣子,撐著衣服,很不方便活動。他只能用左手僵硬的掃除碎石和塵渣,右手彎曲成一定的角度,緩解疼痛。

  等三個人能推開那扇小門時,他的前額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快,抬進去。」

  用作擔架的架台過大,被門攔在了外面,眾人只能親自把人送進去。

  「莫許,你那邊怎麼樣?」譚易寒擦著落在睫毛的汗水,向莫許問道。

  但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邊蹙眉眺望著窗外,看著被D區大樓擋住的死角,邊含糊不清的答道:「沒事。」

  譚易寒知道他身在曹營心在漢,也沒有多言,只是讓和女法醫一起進去的兩個人出來,警惕著四周。

  「裡面的柜子里有止血帶,拿最大的那種。」女法醫語速極快的命令道,她解開傷員綁在腿上的衣服,鮮血立刻染紅了病床。

  他的臉色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就像一具屍體一樣,譚易寒心裡咯噔一下,不敢停留,到了裡屋翻找出了止血帶。

  「綁在他傷口的上方,綁緊,直到停止出血為止,然後固定。」她將止血帶裹在他的大腿根處,勒緊,用力壓迫血管,血液在極快的湧出后變得緩慢,最後停住了。

  「在創面敷上清潔敷料,然後包紮。」她將繃帶遞給了譚易寒,自己則進了裡屋。

  譚易寒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手臂有些疼痛難忍了,他看著躺在床上的人血肉模糊的傷口,白骨森森,感覺胃裡翻江倒海,喉嚨緊縮,有些想要嘔吐。

  「還站著幹嘛?!」直到女法醫的一聲怒吼,將他的理智拉了回來,她手裡拿著輸液管和一個血包,一臉急怒的看著他,「救人!」

  她將注射器扎進傷者的手臂,另一頭連接著血包,接著將血包掛在了掛架上,再用輸液器調節著流速。

  「看著他,如果有出現發熱的情況就叫我。」她沉聲說道,手放在傷者的手腕上,確認還有脈搏后,又進了裡屋,幾分鐘后拿著一個盒子出來放在了桌上,接著坐了下來。

  譚易寒一邊忍著不適,將敷料敷在創口上,一邊看著她用滴管將傷者的血滴在載玻片上,接著將一瓶淡黃色的液體與其混合,等了一會兒,似乎沒什麼反應,又從桌子上的盒子里拿出另一瓶,譚易寒看見有一個大大的「B」印在瓶子上。

  他有些煩躁,不知道她在幹什麼,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來幫他一起包紮,他實在忍受不了這濃厚的血腥味。

  等清潔敷料完全覆蓋了創面,掩蓋住了撲鼻的鐵鏽氣味,譚易寒才算喘了口氣。而桌邊的女法醫也像是鬆了口氣般站了起來,將譚易寒手裡的另一卷繃帶拿了過來,裹在了傷口處。

  醫生不愧是醫生,就算是法醫的專業技術也是熟能生巧,譚易寒這邊還在糾結著從哪開始綁,女法醫就已經乾淨利落的打好了結。但她似乎並沒有要幫助譚易寒的想法,而是找了個椅子,無力的癱倒在了椅背上。

  「你們輸血……不驗血型的嗎?」譚易寒看著傷者逐漸恢復血色的臉,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女法醫似乎並不想跟他過多解釋,只是言簡意賅的說了句:「O型血。」

  接著,她也不管他有沒有聽懂,閉上眼,表示不想再說話。

  四周靜悄悄的,輸液器里的血液無聲的滴落。

  譚易寒一言不發的將傷口包紮好,揉了揉疲憊的太陽穴,向還在休息的女法醫問道:「接下來怎麼辦?」

  「等。」女法醫眼皮都沒抬一下,「等輸完血,再送醫院。」

  但譚易寒並沒有給她休息的機會,緊接著問道:「關於那兩具屍體,你知道些什麼嗎?」

  聞言,女法醫立馬睜開眼,她似乎有些坐立不安,看著床上的人,將臉埋進了手臂間。「不知道。」她說,「我沒參加解剖。只知道這件事很重要,主法醫要親自跟沈柚說。」

  「嘖,還得等這傢伙醒了。」譚易寒不耐煩的說道,「那個林凡生,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他一邊恨恨的抱怨著,一邊用力將繃帶綁緊,全然沒注意到女法醫沉沉的目光。

  「我倒是沒想到你當時會留下來。」她突然笑著打趣,「我還以為你會像個膽小鬼一樣嚇得屁滾尿流,然後去找沈柚……」

  「閉嘴,女人。」譚易寒警告的目光冷冷的看向她。

  「怎麼?不讓人說了?」女法醫不滿的挑眉,接著裝模作樣的學著他的語氣尖聲尖氣的說道,「我不知道那玩意是什麼,這麼大的事不是我能決定的,我沒那個資格,只有沈柚……」

  「你有完沒完?!」譚易寒也是氣急了,卻沒法反駁,只能放大聲音給自己充數。誰沒有點羞恥的過去呢?月光形成的陰影下,他的側臉有些發紅。

  女法醫似乎察覺到了,但並沒有說破,而是用一種玩味的眼神看著他。

  被這樣異樣的目光盯著很不自在,譚易寒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認命的閉上,總覺得說多錯多,不能讓自己更多的把柄握在她手裡了。

  他暗暗嘆了口氣,實在拿她沒轍,只好轉移話題:「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問一個陌生人名字,平時他都是用「女人」或者「小子」這種粗魯的稱呼。

  但這主動的第一次,卻沒有得到一個好的回應,他等了半天,對方沒有一點動靜。

  他抬頭看她,她卻生硬的躲開了視線。

  譚易寒覺得或許是自己冒昧了,便沒有再繼續發問,而是無措的盯著一旁傷者逐漸好轉的臉色。

  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

  是一個錯誤且愚蠢的舉動,他覺得。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想姚平安會怎麼做,但和他做了這麼多年好朋友,倒是連他的一點社交技巧也沒學來。

  可他還不想想起他。因為他現在還生死未卜。被林啟生,在一個小時前他還想要護著的人害死。

  他竟然有些惡劣的想笑。

  實在是太差勁了,這樣的結局,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了,被埋在廢墟下,連屍體都不一定找得到。

  還有護衛局那麼多人,還有什惡羅那麼多人,或許還有胖子,還有沈柚……

  人一閑下來,胡思亂想便充斥著大腦,壓迫著神經。他才後知後覺的感到害怕和悲傷。他突然能感同身受的理解莫許的感受了。

  好在的是,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

  門被突然推開,莫許站在門口,神情凝重的看向他:「有人來了。」

  「誰?」

  「林凡生,還有兩個人,穿著衛士的衣服,很可能是他混進來的同夥。」

  譚易寒猛的站起來,連帶著椅子被推倒,雙眼激動得發紅。

  不光是他,在其他人看不見的地方,女法醫的手逐漸攥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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