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爆炸
「你不是要複習嗎？快期末考試了呀，全校第一的成績我可拖累不起。」
「我還沒有冷血到不把人命當回事，別廢話，趕緊下來接我。」手機那頭傳來平板冷淡的語調，沒理睬她的陰陽怪氣，「還是說你想自己處理現在的情況嗎？」
在停頓的幾秒后，雲長沒有聽見這邊的動作聲，補上了最後一句，效果顯著，很快，沈柚翻了個白眼，起身去拿椅背上的外套。
「站著別動，小心被車撞死了。」
聽見沈柚不滿的咒罵聲，雲長無動於衷，將電話掛掉放回了兜里，環顧著四周，整條街冷冷清清的，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他仍穿著維學院的制服，背著個單肩包，雙手插兜，比起其他人來更像個青澀的學生，瘦瘦高高的背影，顯得有些蕭瑟。
「她下來接我，滿意了？可以走了嗎？」他突然出聲，臉上緊繃著，有些煩躁。
「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我怎麼說話還歸你管了？」他冷笑一聲，轉過身去看從維學院到這跟了他一路的女人，「我記得我不是學生會的吧？」
「夠了，雲長。」她厲聲打斷，聲音不大，卻威嚴而不可抗拒。
雲希也是一身維學院的制服，鼻樑上頂著一架黑框眼鏡，齊到下巴的短髮，雖然穿的是充滿學院風的短裙，但絲毫不影響整個人散發出的幹練氣場。
「你應該清楚如今的局勢，白家崛起后首當其衝的就是沈家，那天百權會在什惡羅大鬧的場面你也看見了，在這個時候卷進去你覺得合適嗎？什惡羅那麼多人，沈柚與你非親非故，她保護不了你。」
她停頓了一下，說得有些激動的神情緩和下來，猶豫道：「你是我弟弟。」
「我沒把你當過姐。」
得到一如往常的回答，她沒有生氣，而是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說道：「但從血緣關係上講，我就是你姐。」
平靜，無賴，讓人惱火。
「你配嗎？」
「我已經儘力在彌補了。」
「我不需要。」雲長毫不留情的回絕，「我只想讓你滾出我的生活。」
絕情，冷漠，讓人憤怒。
「你到底想怎樣？！」她拔高了聲音，向前一步，怒視著雲長，忍無可忍的說道，「你要進什惡羅，我由著你，你說不想再跟我聯繫，好，我不打擾你。但現在，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任性，還要亂跑，你就不能聽姐姐一次話嗎？！」
她語速很快，似乎不想讓他察覺聲音裡帶的一絲哭腔。
但云長只是冷著臉，平淡的說道：「如果聽你的話，我早就死了。」
聲音很輕很輕，輕到在這寂靜的夜裡只有兩人能聽見，他面無表情，彷彿是個局外人在訴說著自己的遭遇。
面前氣得渾身發抖的人彷彿被按了暫停鍵，停住了動作，僵住了表情。
一時間，空氣再次凝結，街道悄無聲息，唯有夏天裡一聲一聲的蟬鳴清晰可聞，年久失修的路燈閃爍著，橘黃的燈光照亮了兩個人孤獨的身影。
直到——
「咳咳。」聲音打破了僵局，「不知道是什麼風把學生會副會長吹來了？」
沈柚沒心沒肺的笑著，若無其事的說道，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移動。
雖然這倆人吵架在以前可算是家常便飯，幾乎每次見面都沒有安寧的時候，但自從雲長告誡雲希不要來煩他后，兩人很少見面，這麼久以來還是沈柚頭一次撞見。
雖說兩人一個姓，是親姐弟，卻各歸屬於什惡羅和學生會兩家死對頭，但一直以來雲長對自己的家庭背景閉口不談，沈柚也不免好奇。
面對第三個人的突然介入，雲希視而不見，仿若未聞。倒是雲長立即轉過身，如釋重負的走到沈柚身旁，似乎在表明立場，又似乎在示意沈柚趕緊把眼前的這個麻煩打發了。
見狀，雲希也不得不把視線移到了沈柚身上，眼中的輕蔑和不屑一覽無餘。
沈柚知她一向不喜歡自己，之前每次碰面雲希都會暗戳戳的嘲諷她兩句，什麼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除了會打架一無是處。剛開始她還沒放心上，但後來次數多了，她也不勝其煩，如今幾乎是看見她就繞著走。
沈柚識趣的收起了笑容，將嘴邊的客套話咽了回去，不耐煩的擺擺手：「人送到就行了，您回吧，其他事就不勞煩您了。」
她懶得跟她多費口舌，邊說著，邊回身推了雲長一把：「趕緊的，事情可多的很，累死我了。」
那動作，那語氣，還真像趕奴隸去幹活似的。
雲長也懶得跟她計較，跟在她身後，可走到一半，身後的雲希卻突然叫住了兩人。
「沈柚！」
沈柚以為她又要挖苦自己幾句，回過頭，不耐煩的看著她。
可誰知一向冷淡的雲希現在卻是一副讓人看不懂的表情，氣惱，不甘，心酸，混合在一張臉上，十分複雜。
她的嘴一張一合，似乎要說些什麼。
可第一個音節還沒落地，便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淹沒。
不是刺耳的尖叫，也不是震耳欲聾的轟鳴，而是一種如同地震時房屋坍塌，石塊跌落的聲音，沉重，巨大。
與此同時，循著聲源的方向看去，瀰漫的灰塵石渣已揚上了夜空。
「什……什麼？」
還未等人緩過神來，又是「轟隆」一聲，彷彿一道雷聲擊碎了大地，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搖晃，面前高聳巍峨的建築仿若一張紙片，在風中搖搖欲墜。
站在平地上的三人沒有依附，雙雙跌倒在地，等他們抬起頭來，卻見到了這輩子，最不可置信的場面。
在護衛局右後方，一個光球緩緩升起，沒有任何依託。光體的表面伸縮著，流動著，像是覆蓋了一層液體，又像是一層富有彈力的膠體。
球體不大，可散發出的白光卻異常明亮，籠罩著建築，在夜裡十分刺眼。
沈柚下意識的伸手去擋住眼前的光線，可下一秒，亮白的光突然消失，球形的光源彷彿一個燈泡，被人切斷了電源，熄滅了。
突如其來的光亮，又突如其來的消失，恢復平靜，如果不是沈柚現在因為摔倒而隱隱作痛的屁股，她都懷疑剛才的一切是自己的錯覺。
「怎麼回事？」她茫然無措的看向將她扶起來的雲長。
但他沒有回答，而是神情凝重的盯著光球剛才的位置。
「沒有，還沒結束。」
雲長說得沒錯，異象並未停止，漆黑的夜裡，球體里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暗紅，像是還未冷卻的燈芯，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暗紅沒有消失，而是逐漸擴大，充斥著整個球體。
球體的表面被繃緊了，可暗紅卻還在蔓延，源源不斷的，無休無止的，直到容器再也承受不住，一個細聲響起，球體被脹破，暗紅噴涌而出。
湧出的暗紅卻未像液體一般四處飛濺，而是猶如一條一條細線，有條不紊的纏繞著，裹束著，覆蓋著，最終形成了一個被密閉的空間，就懸浮在護衛局上空四分之一的部分。
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令目睹了一切的三人瞪大了眼睛，呆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出。
沈柚也是如此，和其他兩人一樣，她獃獃的注視著眼前的場景。唯獨不同的是，她的腦袋裡，不可忽視的，劇烈疼痛著，一個聲音瘋狂的叫嚷著——
逃！
可沈柚的身體早已被前所未見的場面震驚得動彈不得，還未等她有所動作，那暗紅涌動著的物體，始料未及的，猝不及防的，就這麼直直落了下來。
想象中兩物相撞的巨響並未出現，靜悄悄的，暗紅的方體猶如一個罩子，將護衛局四分之一的建築蓋住，什麼也看不見了。
然而幾秒后，那巨大的方體，那幾乎囊括了幾百平米的方體，卻在一瞬間，再次縮成了原先的小球。
而被它罩住過的建築，也在這一瞬間，像是蛋糕的一塊突然被吃掉，憑空消失，人間蒸發。在與其他建築的連接處，也像是被一把無形的刀，利落斬斷，橫截面整整齊齊。
護衛局四分之一的建築，就這麼被夷為平地。
這是……什麼……
如今的沈柚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的震驚。這種只能在熒幕上見到的用特效製作出的大場面，如今卻實實在在的擺在自己面前。
縱使她現在頭疼欲裂，腦袋裡的聲音也被她的驚訝拋到了九霄雲外。
但是，即使到了現在，災難也還未停止。
吃掉了幾百平米建築的光球，懸浮在樓層中央，表面的紅色逐漸褪去，黑暗席捲而來。
在遙遠的地方，三秒倒計時清零。
火光乍起，巨響衝天。
響徹天際的爆炸聲劃破夜色，宣告著敵人的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