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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們玩了很多的地方,直到夜幕降臨。莫北把我送到家樓下,然後一個人走掉。我在房間的窗戶往下看的時候,隻能看到他細長的身影在地上逶迤,慢慢消失不見。我竟有些失落。
之後,我和莫北成了好朋友,周末的時候會默契的等在那個廣場,平時上課,他還是那樣冷漠,可是隻要我抬眼看他的時候,他都會給我一個微笑。有的時候,早自習下課,他會拉我走好遠的路去一家攤點吃豆漿油條,他說這家的油條和豆漿特別好。
寒冷的早上,在街頭的攤點上,有寒風直灌過來,莫北將衣服給我披上。我喝著豆漿,學莫北一樣把油條泡進去,真的是很美味。我從來就不層注意到這樣普通的東西竟是如此的可口。我看看莫北,他將豆漿喝完,看著我微笑。我低下頭去,甜蜜地喝著豆漿。然後,我們會並肩往學校走,我發現,莫北的臉上越來越多的出現笑容。回到學校時候,莫北先我進去教室。我經過洛傑的位子時,看到他不爽的眼神,他說,“不要和那種人在一起。”
我愣了一下,沒理他,坐回座位。
時間像個頑皮的孩子,不停地朝前跑去,一下子就快要到了高二的末期,是六月的時候,中午下課,大家都出去吃飯,隻有莫北一個人留在教室,他總是喜歡吃自己帶的麵包,餅幹之類的。我也習慣了。
午飯之後,陸續的有同學回到教室,忽然,坐在前排的周彥同學驚叫起來,“我的錢,我的二百七十塊學雜費不見了!”
班裏同學都知道,周彥家境貧困,這學雜費是他母親千拚萬湊才好不容易得來的。班裏頓時炸開了鍋,許多同學自告奮勇地當起了偵探,大家疑來疑去,將目標鎖定在了莫北身上,因為中午下課的時候周彥說錢還在,而中午這段時間,隻有莫北在教室,並且其他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明。於是,大家將莫北圍住,要他把錢交出來,不然就報警。
“莫北,你是和我開玩笑的對吧?你把錢還我好不好?那是我媽媽幸幸苦苦才弄來得,求求你了……。”周彥也幾乎認定了是莫北拿的。
我和一個女生走進教室,見到這樣的狀況,找了同學問清楚,我一下子撥開人群,莫北低著頭坐在位置上,雙手插在褲兜裏,他的肩膀間歇性地會顫抖一下,我知道,莫北已經氣憤到了頂點,就快要爆發。
“你們都回去好不好?在事情還沒有證據之前不要隨便下定論,我不相信錢是莫北拿的!”我有些著急的說。
“還要什麽證據?隻有他在場就是證據!”
“莫北,你想想,中午這段時間,你有沒有看到過其他人進來?”我問。
莫北緩緩抬起頭來,眼神有些疲倦,但是有一絲欣慰,他搖搖頭。
我的心一陣冰涼。
“湘柔,你幹嘛為這種卑鄙坑髒的人辯護?連周彥的錢都偷,簡直連小偷都不如!”洛傑冷冽的聲音驀然出現在了耳畔。我抬起頭來,他的眼裏滿是憤怒。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辦。
這個時候,班主任過來,大家散開來,他詳細詢問了情況之後,把莫北叫到了辦公室。
整個下午一二兩節課,莫北都沒有回來,有同學猜測他已經被帶到了派出所。可是我不信。我聽不進去老師在講抬上說的一個字,腦袋裏隻有莫北怎麽樣了,他有沒有事。還有先前莫北看我的眼神,那眼裏有信任還有欣慰,叫我暖心。
最後一節課的時候,莫北沉著臉進來,俏無聲息的坐在位子上,班主任又來把周彥叫去。我忍不住寫了紙條問他怎麽樣了。直到快要下課他才回過來,“湘柔,謝謝你。”
終於,下課鈴打響,莫北挎起包就大步走出教室。我趕緊跟過去。
夏日傍晚的黃昏,夕陽是絢爛而溫暖的,將我和莫北都染成了紅人,莫北沒有說一個字。
“我們去哪?”我忍不住問。
莫北仍舊不回答,隻是決絕地往前走,他的臉似乎已變成風幹的化石。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莫北帶著我進了超市,買了一紮啤酒,還有吃的東西,然後又一言不發的走,穿過黑黑的小巷,我的腳已經走的生疼,我說,“莫北,我的腳好疼,走不動了。”
莫北停住身型,轉過身來,有些心疼,他忽然把我抱起來。我有些吃驚,叫了一聲。莫北低下頭,眼眸深邃而溫和,“湘柔,你相信我嗎?”
我點點頭,忽然就覺得很安心,於是閉上眼睛任他抱著我走。
約莫過了一刻鍾,我們在一個廢棄的大樓前停下,莫北拉著我爬上最高的天台。寬闊的天台,離天空這樣近,晚風吹來,我覺得渾身舒泰。莫北從包裏抽出一條毛毯鋪在地上,坐下來,“湘柔,我們在這裏看星星好不好?”
“你早就準備好的?”我坐過去問道。
他打開一灌啤酒,搖頭,“這裏是我的秘密基地,經常會一個人來,有什麽不開心或者開心地事情都會一個人在這裏蒸發掉。你看這裏的景色多美。”
是的,這裏的景色的確很美,周遭的大樓陸續亮起了燈來,這個城市也漸漸披上了耀眼的霓裳。
我和莫北坐在這個孤單地天台上喝著啤酒,說著許多關於童年有趣的事情,會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這樣的笑是和洛傑在一起的時候不被允許的。
莫北在這一晚仿佛敞開了心扉,和我說他好多的故事,他的家庭,他的父親,他的倔強和無助。他說他一點都不想他的母親,雖然從出生就未曾見過。他說人隻有在一起交心才能夠建立感情,如果長久地沒有關聯,哪怕父子情都會變質。我同意。然後,莫北又說了他的初戀,關於那個他愛了三年的女孩,最終還是背叛了他,事到如今,他依然不能原諒。
我也和他說我的故事,說我幸福的家庭,說我和洛傑的故事,說到同感處會碰罐慶祝。我想我是真的喝醉了,因為我的視線開始模糊,我分不清在我麵前的是莫北還是洛傑,原來,我還是這樣的喜歡洛傑呀。
晚上回去,莫北送我,他扶著我的肩膀,我們走在安靜地街道上。
“湘柔……你真的相信,錢不是我拿的?”莫北忽然輕聲問道。
或許是夜風醒酒的緣故,我的頭腦恢複了神誌,我堅定的點點頭。莫北忽然把我抱在懷裏,我的頭腦命令我要掙紮,可是我的身體卻沒來由地歡喜。他的胸膛是這樣溫暖。
莫北慢慢鬆開我,臉頰紅透,他說,“對不起……我隻是忽然很感動,並無……並五……。”莫北深吸口氣,然後定定地看著我說,“湘柔,你會一直站在我這一邊嗎?”
我看著莫北憂傷的眼睛,慢慢地點頭,然後,莫北仰起頭來,笑容和眼淚一起盛開。
我們正要再次前行的時候,前方有一條人影緩緩移過來,我慢慢看清,是洛傑。他鐵青著臉,走到我們麵前一米的地方,他看著莫北,“把你的髒手從湘柔的肩上拿掉!”
莫北不但沒有拿掉,反而將我摟進懷裏,我看見洛傑眼裏的憤怒幾乎可以毀滅掉一切。可是,他慢慢平靜下來,看著我,“湘柔,你答應過我的事情,難道忘記了?”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來,分手的時候,洛傑霸道的說,“湘柔,即使我們不能在一起,我也不允許你和別的男生在一起。”而我竟然同意了。本來,除了洛傑我是不會愛上其他人的。
我扭頭看著莫北,他的眼裏滿是自信,他對洛傑說,“湘柔和你在一起隻有流眼淚和不快樂。”
洛傑沒有理他,專注地看著我,眼神溫柔,像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說,“湘柔,過來。”我不知道這句話有怎樣的魔力,竟可以叫我鬼使神差的掙脫莫北,走進洛傑的懷抱。
洛傑輕吻我的臉頰,然後意氣風發的轉身擁著我走開。轉身的時候,我看見莫北眼裏的光仿佛流星墜落一樣暗淡下去,他低下頭去,半長的發遮住眼睛,不再說一個字。這個時候,我的心忽然無可就藥地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