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歸人
宜春堂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醫師在出診時覺得患者需要二次觀察，可以提前收第二次的出診費，不必過宜春堂的帳，直接歸醫師所有，只不過第二次的出診費要便宜一點罷了。
加上為著貧困人民著想一點，宜春堂收的費用本就是過賬時宜春堂的抽成，剩下的要單付給醫師，有些善良的醫師會免了出診費。
只不過，這簡單的一點費用和未來不知會有多少的藥費，讓許多窮人選擇了自己扛。
一般來說，對醫師來講，這樣子的出診費跟平時從堂里接活差不多，但這對患者家屬來說是個福音。
是以才有少婦的一問。
梅夢依在到這裡的時候就發現了，這棟房子位於城郊與城市交界處，雖然打理地很好，簡單大方卻又不失小家安康的氣息，用的物品也為中上之等，但是這樣的家庭經不起大病折磨。
而宜春堂本來就收費不低，外出接診的價格更高，為了一個陌生人，這家人確實做到了最好。
梅夢依有點感動：「沒事沒事，出診費不用給了。」
少婦有點著急：「這怎麼可以呢？我們家還是出得起這筆費用的，該花還是要花的。」
梅夢依知道被誤會了：「沒有沒有，不是說您家裡條件不好，只不過是因為那姑娘說這醫治的費用由她來出。最開始我還疑惑，不過剛剛您已經告訴我這姑娘是您撿來的，那這件事上我們還是遵從她的意思吧。」
（半冬：並沒有。）
少婦咬咬牙：「我撿到她的時候渾身是血，身上沒有一文錢，宜春堂的費用本就不便宜，她一個小姑娘家可能一時半會兒……」
「沒事的。」梅夢依拉起少婦的手溫和道，「那正好，她傷養好了，我帶她走，給她找個差事還我錢就好，您不必擔心。」
少婦不自覺地被梅夢依身上的溫和氣質打動，也就忽略了她拉住自己手的事情：「不過這姑娘來歷不明，怕是會帶來隱患。」
「這就是您擔心的事情嗎？」梅夢依終於找到主人家的擔心之處，「沒關係的，儘管您知道她來歷不明，不還是收留了她，還找人給她治傷嗎？
「我跟她聊了一會，發現她確實不知道自己的具體情況，多半是部分失憶，我可以幫助她找到這一切的原因的。」
少婦看著梅夢依自信的表情，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同意了梅夢依的提議。
丈夫有事出去了，加上梅夢依要求要再留下來看看半冬的情況，少婦儘管心有疑慮擔憂，但不知道為什麼，最後總會被梅夢依說服，也就沒有送梅夢依回去了。
不過梅夢依有一個習慣在城裡還是蠻有名的，少婦也多少聽說過。
梅夢依得償所願，很是開心地待在半冬身邊：「來，張嘴……」
半冬有點嫌棄這哄小孩的語氣，但是飢餓使她低頭：「啊……」
「半冬冬真乖！」梅夢依看著半冬，心裡樂開了花。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能欺負病人？」半冬嘟嘴抗議。
「沒有啊，別人想叫我欺負我都懶得搭理呢。你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半冬挑眉：「敢情你只欺負我？」
梅夢依把勺子放入碗中，豎著一根指頭輕輕點了半冬的額頭：「你可是欠了我的錢喲，那還不得乖乖聽我的。」
幸好這句話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講的。
半冬聽完這句玩笑話，臉上佯裝的不滿神色並未褪去：「我還要吃……」
「好~乖……」梅夢依逗半冬逗得很開心，很是耐心地喂粥。
喂完粥的梅夢依沒有閑著，而是借著照料的名頭跟半冬聊著天。
不過對於半冬來說，大多數時間，她就只是一個優秀的傾聽者。
梅夢依有著一百多年的經歷，看過的聽過的經歷過的遠非半冬可比。
直到日將落入西山，梅夢依才有起身離開的念頭。
不過，這時候，外面響起的馬車聲和交流聲讓她選擇先等一等。
「墨兒怎麼今天就回家了啊？」少婦的聲音里滿是欣喜，「娘都沒來得及給你準備好吃的……」
「娘，沒事沒事，我也沒想到路上會早了兩天。這不，我快到城外的時候就捎了信，叫爹來接我。」清朗的男聲響起，一點不漏地進了兩個專心聽聲的神的耳朵里。
「沒事，孩子他媽，我早就準備好給墨兒的東西了。走，墨兒，爹帶你去看看，看看你喜不喜歡？」
「你倆先去把馬車停了。」少婦的聲音響起。
「娘，我這就去。爹忙了一天，先進去歇歇吧。」
「墨兒懂事了。」男子的聲音響起，滿是欣慰。
「我一直很懂事好么？」被喚做墨兒的男孩有點委屈道，不過顯然這一句話惹來了雙親的心疼。
「墨兒最懂事了，快去停馬車。」少婦催促道。
梅夢依和半冬兩個人聽完了整個對話，半冬發現梅夢依在聽人家對話的時候，眼圈有點紅。
半冬不擅長安慰人，只好假裝沒看到。
不過想到自己以後就要跟梅夢依一樣孤獨寂寞，半冬心頭也澀澀的。
「看來，主人家的默許我留在這裡過夜了。」梅夢依的話冷不丁響起。
「會不會耽誤你工作？」半冬擔憂道。
「不會，我只是在那裡工作，偶爾出診完想出去轉兩圈，過兩天再回去也是常有的事，他們都習慣了。」梅夢依說得理所當然，「因為我是女子，看女子的病占絕大多數，有時候看到好看的女孩子也會多留幾天。」
「這樣嗎？」半冬又開始羨慕她了。
「幸好是修鍊者能做到容貌減緩衰老，至今沒人發現。不過這裡我也呆不久了，幸好走之前碰到了你，我太幸運了。」
半冬聽到這麼真誠的話，一時間有點不好意思，而臉上已經綻開了笑容。
「娘，路上聽爹說，家裡今天有貴客，我可以去見見嗎？」墨兒在路上已經聽過自己父親說過來龍去脈了。
「可以的。」少婦寵溺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順便你也可以見到城裡有名的梅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