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出事夜
純一現在是躺在地上的，而眼前的女孩靜止地浮在空中，與他面對著面。
仔細瞧，那女孩長長的棕色捲髮乖乖地在腦後飄揚，一身大紅色的花裙顯得她明艷動人，卻又不失恬靜，而那白得幾乎稱得上是蒼白的精緻小臉的眉心處點著一點紅，眼尾揚著一抹淺淺飛紅，眼下還點著兩點水晶片，讓人十分期待她睜開眼睛會是怎樣的驚艷。
她幾乎像是在睡覺，長長的睫毛靜謐地垂著，右手握著左手的手腕，漏出金色和銀色的交織。小巧的嘴唇上鮮艷的紅色在雪白的皮膚襯托下，更讓人想要一親芳澤。
再仔細瞧瞧她的左手，她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個細細的金色手環和一條銀色手鏈，手環上沒有任何裝飾，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環而已，而那條銀色手鏈卻有著三條小海豚和兩顆水晶，簡單不失可愛。
單是把這兩個首飾放在一起，稱不上搭配的好，甚至會被人說瞎配，可是看她用右手握住左手手腕的模樣，不難看出來她對這兩個飾品的珍視。
雖然她的臉上上了妝，讓她多了幾分嫵媚，但是她依然把一身張揚的紅色穿出了安靜乖巧的感覺，恬靜得像是一副畫。
仔細看了看女孩，純一認出來這是長大后的烏清，是那個給自己起名半冬的女孩，她身上的那身花裙，是剛剛夢境里的放大版。
花裙上的花繡得極好，每一朵都彷彿是真花，把花魂都鎖在上面了。
都說女大十八變，烏清卻是從小到大一個樣，那張幾乎沒有變化的臉把歲月耍得團團轉。如果不是她身上的細微變化，純一也很難認出來她的年齡狀態。
純一不自覺地對烏清左手腕上的兩個飾品上了心。
他看得出神，眼睛裡面有著柔軟。他想要伸手去摸摸烏清的臉，但那傢伙也及時察覺到了，在他伸手的一霎那，烏清從他面前消失了。
「你要確認證據，證據已經給你看過了，可以了吧？」那聲音有點幸災樂禍，彷彿在圍觀那一瞬間純一臉上的驚訝和不舍。
純一很快就調整好表情，開口問：「到底要做什麼？」
「讓你從這個夢境里出去呀。」那聲音重複了一遍廢話。
「外面的人是什麼情況？」純一沒有問出想要的，只好換個問題問。
「你終於想起來外面那些人了。」那聲音裡面有著一點憐憫，可能是對外面那些掉入夢境的人的憐憫。
「有話直說。」純一沒有那麼多耐心給它。
那聲音變得有點低，以一種說悄悄話的語氣問道：「你確定？」
純一直接翻了個白眼。
反正不知道那傢伙在哪，白眼總會看到的。
「好啦好啦，告訴你就是。」那聲音總感覺有點不懷好意。
不同於剛剛給他看了一個真人，現在他面前出現的是一副圖景。
先映入眼帘的是他和念石一起走過的那條路，看上去是夜晚，前半夜的樣子。右前方的酒肆門口常亮的燈光撕開夜的一個小口子，看上去寧靜美好。
接著畫面猛烈搖晃了一下，再次清晰的時候，酒肆旁陰影里跌出一個小黑點，仔細看才能看見是一個人倒在地上，緊接著，那個人站了起來，往裡走了走，立馬就出了畫面。
純一很想看看那個人去了哪裡，但是這畫面不隨著他的意志而動，他只能靜靜地看著畫面自己的變化。
畫面不負期望，開始向前推進，走過的路都跟他們來時的路一樣。
可以看出來推進地不是很快，但是不對勁地是，原本還能聽見旁邊偶起的聲音，隨著畫面的推進也安靜下來，甚至能聽到一對夫妻的爭吵聲，在畫面路過的時候戛然而止。
不知道為什麼，純一總覺得很是嚇人。
他想起了影子的事情，可惜他能看到的只是畫面里的，但是畫面里的畢竟還沒經過，沒有異常。而畫面經過的地方都沒了聲響，卻也沒辦法回頭去看。
純一靜靜地看著畫面一眼=言不發。果然，跟他們來時一樣，沒過多長時間，畫面就到了城主府門口。
像是那個推進畫面的東西累了，現在畫面停了下來，純一也趁著這會回想了一下，除了那個意外跌出畫面的人，從頭到尾沒有出現一個人的身影，他能感覺到的，只有那些伴隨著畫面推進消失的話。
城主府掛著的燈籠發著溫和的柔光。
「嘩啦嘩啦……」沒有任何預兆，畫面里瞬間就出現了瓢潑大雨，這讓純一很是意外，腹誹自己是不是發獃錯過了什麼，怎麼說下就下。
不過，他很快就感覺到了不對勁：雨滴是黑色的。
城主府前的燈籠被黑雨拍打，柔和的光也被覆蓋，不知道熄滅了沒有。
然而，這裡，除了雨聲，沒有一點聲響。
而這詭異的黑雨讓這看上去很正常的畫面變得暗沉下來，畫面原地轉了一圈，能看到畫面所及的地方亮度在迅速下掉，路上也開始有地方出現小片小片的水，黑乎乎的，反著外界所剩不多的光芒，化為柔亮的質感。
「下雨了。」純一喃喃道，不知道心裡想著什麼。
「一會兒就停了。」那聲音自然地接道。
純一心裡一陣抽搐，還是乖乖閉嘴。
不知道一會兒是多久，但是憑直覺，下的時間蠻長的。
純一一開始精力集中地看著，看久了也是有點疲憊，不僅如此，這還沒有快進，雨點的聲音還意外地催眠。
就在他有點撐不住的時候，雨聲漸落，月光委委屈屈地穿過漸停的雨幕，讓他可以看清一點周圍的情況。
黑水鋪滿了道路，看上去像細膩有光澤的綢緞。不知有多深，但這樣的情景讓純一懷疑排水系統能力的同時，也直接表現著這水的不對勁。
隨著雨聲漸落，白色的雪花開始慢慢悠悠地飄了下來，落在那錦緞般色澤的黑水上，也不會融進去，執著地保持自己獨一無二的模樣。
「怎麼會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