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官勻澄並沒有回家，莫辰曜的助理把她送到大宅門口便匆匆離去，官勻澄在門口站了大概半個小時，寒風烈烈她卻渾然不覺冷，想了又想，她才撥通了一個電話，“你在哪，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一輛車緩緩駛來，官勻澄認出是常跟在他身邊的人，才放心坐上去。


  “抱歉，這麽晚還麻煩你。”


  男人倒還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先生難以抽身，我會送你到目的地。之後的事情我們立場特殊，不便插手。”


  “這樣已經非常感謝了。”官勻澄低聲回了句，便不再說話。


  車子在黑夜裏疾馳，官勻澄怔怔地盯著自己的腳尖，腦子裏卻是風起雲湧地想起很多事。直到男人出聲提醒她到了，官勻澄才後知後覺地回了神。


  核對了地址，又深吸了一口氣，官勻澄打開車門，“謝謝你了，我先走了。”


  男人遲疑片刻，“我陪你進去吧。”


  官勻澄笑了笑，“不用，我不知道這個中的利害關係，但是以上官先生的性格，能幫我到底他也不會隻肯給我一個地址，他並不欠我什麽，在英國隻是舉手之勞，麻煩你轉告他，我很感謝。剩下的是我的事情，自然隻能我自己來解決。再見。”


  男人最終點點頭，恢複了一貫冷淡平靜的神色，驅車離開。


  這人一貫品味特殊，即便是綁架，也做得幹幹淨淨，大大方方。官勻澄還沒敲門，已經有人打開大門，“進來吧。”


  “放了她吧，你想辦的事我可以幫你辦到。”


  沈皓仰頭笑了兩聲，“幾年不見，你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一個人也敢來我這裏。”


  官勻澄笑了笑，“之前搶我包的不就是你的人嗎？你綁人也綁得很漂亮，隻是怪你太戀舊，車子七年都沒換過了，還好是被我認出來，不然你沈少的英名不是就毀了？”


  沈皓收斂起笑容，“記得你總說我心狠手辣，怎麽這會我也對你心狠手辣一回？”


  官勻澄隻覺得萬分疲憊，“我打聽過你的事，七年前你做不到的事，以後也同樣做不到，何必再見他。”


  沈皓倚著門，摸出一根煙，點上，然後緩緩地吸了一口，“你倒是把他放在心尖上愛，可他就未必了。”他側開身，“你自己進去找吧。”


  官勻澄遲疑著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他總是不會虧待自己的，獨棟三層別墅，裝修得很華麗，房子大概兩百平左右，官勻澄也不客氣，很快就上上下下把屋子搜了個來回，等她一步一步從三樓走下來的時候，沈皓已經合上門，麵色淡然地看著她。


  “什麽時候放的？”


  沈皓看了看表，“你來的一個小時以前，你是很快，但有人比你更快。”


  官勻澄慢慢走到大廳，“是誰？”


  沈皓彎身撿起桌上的匕首，“你明知道這是個我不會回答的問題。”


  這個世界充滿了秘密，你的，我的，他的。不管是黑道，白道，總都有自己的規則，按規則辦事是行事的標準，衝破了規則就要接受製裁。可這世界又何止是黑白兩色，即便是沈皓這樣遊離在灰色地帶的人，亦有屬於他們的一套規則。而關於秘密的規則，就是它不會被窺視，看到了聽到了，秘密也就不再成為秘密。


  官勻澄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沈皓的情景，麵對這樣一個隻懂拿錢辦事殺了人也不會多眨一下眼的人，之所以能夠全身而退，無非是她還沒有撞破他的秘密。


  那時候沈少的名聲已經很響亮，隻是沒人摸得清他的底細，官勻澄見過他拿刀的樣子，麵無表情，滿身戾氣，還沒動手對方早已嚇到癱軟，官勻澄也不是個膽大的人，但她仍然走了進去。


  “你殺不了莫辰曜的，不如給我個人情，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


  他把玩著手裏的刀，隻是嗤笑一聲，“我認識你嗎？”


  官勻澄已經不記得是什麽時候發覺這個世界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麽簡單，單純美好的東西下很可能是醜陋肮髒，笑容背後也常常會藏著一把利刃。懂得，對她來說一向是個有些苦澀的詞。


  跟沈皓並談不上什麽交情，麵也隻見過寥寥幾次，了解一個人從來不是簡單的事情，它還要看心情，官勻澄並不關心沈皓為什麽會這樣嗜錢如命，她也沒興趣知道什麽原因讓他接受了自己的條件，她不過是一心一意隻想到莫辰曜，這讓她勇敢，讓她無所畏懼。


  事實上，正像她所說的，沈皓並沒有辦法殺掉莫辰曜，他潦草地收了手，給了官勻澄一個順水人情，即使這樣，往後的幾年，隨著莫辰曜力量不斷的壯大，他還是被整得腹背受敵，筋疲力盡。


  沈皓的目光落在官勻澄的臉上，“一直都沒告訴你，你當年來找我時的那股倔勁，還挺像十幾歲的我。”


  他忽然有些慶幸那時給了官勻澄這個人情，至少在不遠的未來，可以換他一條命。


  弱肉強食，一直是這個世界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