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官勻澄記得自己總是嘲笑季非童被夏夜吃得死死的，可是後來她才發現，自己比起童童也好不到哪裏去，不管是一開始的莫鬱青，還是後來的莫辰曜。她的自製力，她的驕傲，遇到他們也通通都要打個折扣。


  但是沒有哪一刻讓官勻澄覺得這麽挫敗過，她簡直沒辦法回想，剛剛的自己就像是一個想吃糖又吃不到的孩子，耍賴皮，玩手段。莫辰曜說得對，於情於理，她都做得過分了。可是甫一進門看到西恩潑季非童紅酒，有那麽一瞬間，官勻澄覺得那杯酒是潑在了自己的臉上。她對於不想接受的現狀，竟然有了這樣無理取鬧的心態。


  官勻澄拆開挽好的頭發，讓它們鬆鬆軟軟地披在肩上，還好她穿了件黑色的裙子，即使是光著腳走在馬路上，也不會顯得太紮眼。


  她討厭西恩有什麽用，看不慣她有什麽用，隻要莫辰曜溫柔地看西恩一眼，她官勻澄就已經是一敗塗地。


  他早早地忘記了難堪的過去，而她呢，背著往年的甜蜜痛苦，背著罪，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明明愛又不願麵對。不過是仗著他愛她，他們在一起的那些年，莫辰曜愛她到骨子裏，包容她的壞脾氣，容忍她的無理取鬧，這世界上沒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付出更多。


  官勻澄伸手摸了摸眼睛，才發現早已流了滿臉的淚。


  這個城市的夜晚跟七年前有了巨大的不同，更加的繁華喧鬧，城市每一天都在往前發展，而她卻每一天都更留戀過去。


  她丟下滿屋子的人離開，該走的過場已經走過，也沒人再會關心她的去留。


  一輛BMW車速極快地開過來，停在她身邊。


  刹車聲非常刺耳。


  莫辰曜推開車門走下來，一把抓住官勻澄的手腕。


  官勻澄轉過頭，愣愣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笑著看了看橋下的江，“幹嘛，這一次打算把我推下去嗎？”


  莫辰曜緊緊皺著眉，看著她被淚水浸透的睫毛，沉默了很久。


  “我的手機。”


  官勻澄這才發現手裏還拿著他的手機，而且居然還保持著和夏夜的通話，時間顯示是45分35秒，官勻澄把手機放到耳邊，“夏夜，你都聽到了？要是還有良心，就給我立刻回來跟童童道歉。”


  官勻澄掛斷了電話，抬起頭看莫辰曜，“你不會以為我是故意的吧？故意帶著你的手機要引你過來？”


  官勻澄笑起來，“我沒有，我也沒有想知道你的電話號碼……”她頓了頓，“怎麽，你不相信嗎？”


  官勻澄忽然抬起手把手機狠狠丟進江裏，手機劃過一個拋物線，便落盡了江水中，官勻澄笑得更開心，“這下你該信了。”


  莫辰曜仍舊隻是看著她，“不要鬧了，我送你回家。”


  官勻澄推開他，跑到欄杆邊，“你應該送西恩，我不要你管。”


  莫辰曜冷下神色，“過來。”


  官勻澄鐵了心不合作，“我說不就是不，你敢過來就跳下去。”


  莫辰曜冷冷地看著她，終於耐心全無，兩步走過去直接攔腰把她抱下來，塞進車裏扣上安全帶，然後鎖車門，開車。


  莫辰曜非常生氣，官勻澄能感覺到。她乖乖地坐在車裏，漸漸安靜下來，她好像從沒見過這麽生氣的莫辰曜。莫辰曜的車速非常快，甚至連續闖了幾個紅燈，官勻澄想起他車禍的事，她伸出手抓住莫辰曜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我不會鬧了，你開慢點。”


  莫辰曜並沒有理她，但是車速的確是慢了下來，直到車子穩穩停在官勻澄的公寓樓前。


  莫辰曜偏頭看她一眼，眼神晦暗不明，“你也會怕嗎？”


  他在官勻澄略帶疑惑的目光中笑了笑，“你知道嗎，出了車禍之後我仍舊敢開車，開得非常快，我也仍舊敢闖紅燈，因為即使車禍的那一刻我害怕的都不是疼痛死亡，我怕晚一點，就追不上你，就會失去你。”


  官勻澄愣愣地看著他，隻覺得又要流淚，但是莫辰曜低下頭給官勻澄鬆安全帶，然後抽出紙巾給她擦了擦光著的腳底。官勻澄聽到他說，“你為什麽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