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官勻澄回到家的時候季非童已經離開了，她留了張字條，說是夏夜有急事找她。


  她拒絕了莫辰曜送她回來的要求，冷靜下來之後官勻澄隻覺得難堪羞愧，他們本就如履薄冰的關係就這樣讓她一時被衝昏頭腦的衝動推向了更尷尬的處境。她甚至還可笑地跟他道歉。官勻澄長吐一口氣，隻覺得胸中鬱結難解。


  官勻澄靠在沙發裏愣了好一會神，才慢慢又瞄了一眼那張字條，把季非童的字條拿開，把放在桌邊的盒子拿過來，解開緞帶，打開了盒子。


  是件白色的禮服，禮服上的卡片是莫鬱青的字，“穿上它來吧。”


  官勻澄把禮服拿起來，是件婚紗，跟一般的婚紗不同，它剪裁簡單，用了蕾絲和刺繡，工藝非常繁複，但是非常短，乍一看，倒是更像件漂亮的禮裙，沒有隆重感，隻有俏皮的精致。


  在官勻澄所幻想的婚禮中，她要穿的就是這樣的婚紗，她仍舊記得自己跟莫辰曜描述這件衣服的樣子時是怎樣的滿心歡喜。


  那個時候，她已經跟莫辰曜在一起三年，所有的甜蜜都讓她把眼光看得很遠，她也曾以為他們可以白頭偕老，就這樣攜手一生，但是誰也沒有想到，憑空多出了一個阮阮。


  就像剛剛她抱著莫辰曜，他在自己耳邊那樣溫柔地說，“勻澄，我也有了新的女朋友，就讓一切都過去吧。”


  是安慰？還是某種隔絕？


  官勻澄看著眼前的衣服，失去了某種意義，它就隻是件好看的衣服而已。官勻澄把盒子合起來重新係好，然後放進了衣櫃的底層。


  隔日是周末，官勻澄去了相熟的設計師那裏置裝，Selena很久沒見到她很是興奮，“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官勻澄過去擁抱她，“想你就回來了唄。”


  Selena 拍拍她的肩膀，“嘴巴還是這麽甜，不過我還是不打算給你打折。”


  官勻澄笑起來，“反正也幾年沒光顧了，這次就讓你賺個夠。”


  Selena帶她往試衣間去，“這幾年童童也來得少了，你們家那個莫辰曜真的搶走我不少熟客。”


  官勻澄正在挑衣服，她頓了頓手，“Selena，我們早已經分手了。”


  “Oh my god！”Selena終於放棄了她不夠純正的中文。


  官勻澄被她誇張的表情逗樂，她取下一件長裙，“親愛的，我希望我待會穿了這件出來你還是這樣的表情。”


  事實上直到官勻澄挑完衣服付完帳，Selena仍舊顯得很驚訝，直到最後官勻澄要跟她告別時她才一臉遲疑地說：“澄，我不知道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你去英國這幾年，莫辰曜每年每季都會到我這裏來買走合適你的尺碼的款式，我一直以為你們都很好，澄，他值得你珍惜。”


  官勻澄愣了愣，然後笑著給了她一個擁抱，“也許我該去找他把衣服要回來。Selena，我走了。”


  官勻澄是個很喜歡衣服的人，這一點既不像她爸爸也不像她那個女強人媽媽，每次她媽媽看到阿姨給她收拾衣服都覺得頭大，即便她才十六歲的時候就有了一個很誇張的衣帽間。官勻澄一直都記得她媽常常步履匆匆地路過看到她在試衣服就會說，“看來以後真得找個會做衣服的把你嫁給他。”


  那時候她還不認識莫辰曜，一顆心塞得滿滿的都是莫鬱青，即使是後來跟莫辰曜在一起了，她也從沒想過莫辰曜有一天真的成為了設計師，而且是做衣服的那種設計師。


  官勻澄不是個追求名牌的人，她隻追求好看，特別，獨一無二的。當她在機緣巧合下認識了Selena，她的衣帽間幾乎變成了Selena的設計展示間。Selena那時已經是小有名氣的設計師，她隻接受成衣定製，而且隻做熟客的生意，官勻澄她跟一見如故，兩人性格也很相似，也許因為這樣，每次她送來的樣衣都讓官勻澄覺得那就是自己的衣服，愛不釋手，於是漸漸，Selena的衣服就開始成為她生活裏一種習慣。


  如此想來，她也算是個長情的人。


  在歐洲那幾年，換了著裝，換了發型，她以為是徹底拋開過去，原來撿起來不過是分分鍾的事。不，或者說，拋開過去一直都是她一廂情願的認為罷了。


  官勻澄坐在回程的車裏，望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突然覺得非常疲憊，掩飾感情是個勞心勞力的事，可是她好像永遠也學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