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官勻澄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她總是趾高氣揚,像是活在雲端的人,張揚,放肆,激烈,一切跳躍的,富有生命力的詞匯似乎都可以放在她身上。
就是這樣一個人,誰都不放在眼裏的一個人,偏偏願意為莫鬱青低頭折腰。
就連官勻澄自己也想不到,她人生的第一個情敵,不是身邊一起長大交情頗深的季非童,穆菁菁,也不是其他大家族的名媛淑女,名流之後,而是一個男人,或者說是一個男孩,官勻澄記得他自我介紹的時候自己就很不耐煩,因為當時她急著拉鬱青陪她打遊戲,但是莫鬱青推開了她,說,“我要陪阿曜打球。”
他就是莫辰曜。
那時候他剛回到莫家沒多久,據說是小時候走失,莫家找了很多年才找到他。他不大像電視劇裏那些走失兒童的坎坷崎嶇的經曆,而是輾轉被一個小城的還算富裕的書香家庭收養,所以即便不是在莫家長大,仍然有著非常好的氣質和教養。他的樣子,也不大像帥氣得讓人有侵略感的鬱青,即使兩人的眉眼有些相似處,亦不同於穆陽的陽光俊俏,跟夏夜那種太文藝又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更是搭不上邊,他長得更像莫媽媽,但是並不陰柔,而是非常實實在在的英俊,俊俏裏又藏著一些英氣。所以他剛轉到他們學校的時候,的的確確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那個時候大抵流行花美男這種類型,鬱青帶點邪氣的帥比起他還是要更符合當下的審美潮流,官勻澄也就放下心來鬱青的人氣不會受到威脅。
如果說打球事件讓官勻澄對莫辰曜有了一個非常糟糕的第一印象,那麽他跟季非童成為好朋友應該就是他們交惡的開始。
在一眾發小裏,除了穆陽的姐姐穆菁菁高了他們兩屆,不怎麽摻和他們的事,跟官勻澄最要好的就數頭腦簡單的季非童了。夏夜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諷刺他們倆是分不開的連體嬰,但是突然有一天,她發現自己的“另一半”已經很久沒跟自己一起放學回家了。雖然她也常常為了追趕莫鬱青的行程丟下童童,但是那個傻瓜從來都是會握緊拳衝她喊一聲加油的。
官勻澄想,她也該關心關心自己的小閨蜜了。
季非童的行為確實有點詭異,像做賊,念了初中他們幾個都沒有再讓家裏的車來接,就算是她住在山上也是讓司機在山下等。而放了學之後跟官勻澄打聲招呼就急急忙忙離開的季非童剛出校門就鑽進了一輛車。
官勻澄發誓這輩子都沒做過跟蹤人這種蠢事,但是那一刻她還是攔了輛TAXI追了上去。
官勻澄一路跟著季非童到了離市區不遠的一個小區,七拐八拐地進了一個單元,看好季非童按下的電梯樓層,然後追上去。
官勻澄記得自己是一腳把門踹開的,因為那扇門虛掩著,然後她大叫了一聲,“季非童!你被我逮到了吧!”
迎接她的是撲通兩聲。
一聲是門撞到牆壁的聲音,一聲是被嚇得差點蹦起來的季非童打翻畫架的聲音。
官勻澄終於看到室內的樣子,是個十分簡單別致的畫室,她也看到了室內的人,除了季非童,還有莫辰曜。
經過上一次見麵,她已經快一個多月沒有見到莫辰曜,雖然在一個學校,但其實並不常見,或者說就算見到,她也會直接無視掉。
莫辰曜穿一件式樣非常簡單但是很考究的襯衫,他膚白發黑,縱然官勻澄再討厭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那一刻被他蠱惑,他手裏握著一隻畫筆,側身對著她,背光的輪廓連長翹的睫毛都被精致地描繪出來,真有一種要人命的氣質。
即便是多年後,長大成年的他握著炭筆畫設計圖,或者拿著精致的剪刀來裁製衣料,官勻澄每每看到都會要命地想起當年在畫室裏的那一幕。
事情的真相很簡單,季非童把官勻澄拉到一邊,“澄澄,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夏夜說我要是一個月裏能畫出一幅他認可的素描,生日那天他就會實現我一個願望。阿曜的畫技很棒,有他幫我我肯定可以的。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告訴夏夜啊,我要讓他知道我的厲害。”
說起畫畫,真的沒有人比官勻澄更了解季非童了,她季非童隻要能把卡通簡筆畫裏的動物的頭畫成一個稍微像圓的圓,那絕對就是巨大的成功了。官勻澄隻能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這個夏夜,還真是能變著法地折磨童童。
她斜睨了一眼莫辰曜,“你真的能行?”
莫辰曜溫溫柔柔地笑起來,“你要不要喝水?”
“喝什麽水呀,她不喝。”季非童插進來,“澄澄你快走吧,你在這太打擾我作畫了!阿曜你送她下去吧,這個小區的路彎彎繞繞的,她個路癡肯定摸不出去。”
就這樣,官勻澄被季非童不由分說地推出了門,相比於她的鬱悶,莫辰曜倒是一副心情愉悅的樣子。官勻澄更覺得火大,“你有什麽好開心的啊!我告訴你,你教就教,不許勾引童童啊!”
他似乎更想笑,又很快忍住,輕輕應了聲,“好。”
官勻澄瞪了他一眼,“我剛剛瞄了兩眼,你的畫是畫得挺不錯的。不過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你是怎麽找到這的。”
“這是我前輩的工作室,他這個月外出寫生,所以我就暫時借來給童童練習。”莫辰曜解釋道。
又是阿曜又是童童,兩個人叫得還真親密,還有什麽前輩。他人緣倒是好得很,官勻澄在心裏恨恨地想。
“誒……”官勻澄隻顧大步往前走,突然被身後的莫辰曜拉住了手臂。
“幹嘛?”官勻澄轉過頭瞪他。
莫辰曜有些無奈,他鬆開手,指指身後的路口,“方向反了。”
天色漸晚,官勻澄轉過身的刹那就看到莫辰曜背後的夕陽,映著姿容出塵的少年,真是難以形容的誘惑。
他又在笑,到底有什麽可笑的?
已經隱約能看到小區的大門,官勻澄推了他一把,“你快回去吧,我要趕去補習班了,再見!”
然後官勻澄一路小跑,離開了小區。
這個人為什麽總是露出一副誘惑人的姿態,他一定是知道自己笑起來好看迷人,才要常常笑吧。官勻澄又轉過身瞪了那大門一眼,這樣的男孩子她見過太多,一定是個風流的胚子!
倒是那個夕陽下的少年,握了握手指,又笑了笑,便轉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