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九月的陽光,和煦得像情人的撫摸,寬敞的庭院被白紗和玫瑰裝點得如夢如幻,俊朗的男子牽著美麗的女孩,踏著紅毯,緩緩地走向庭院中心。遍地的玫瑰花瓣,唯美而浪漫,男子和女孩只注視著彼此,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都被眼前的幸福所感動。
男子牽著女孩,在眾人的簇擁下,步上了鮮花搭建的美麗平台。男子的俊朗配上女孩的俏皮美麗,讓眾人對眼前王子與公主的完美組合心生羨慕。
司儀站在新人旁邊,大聲地說道:「今天是雷焱先生和喬楚小姐的訂婚儀式,我們首先以掌聲來表示我們的祝福吧。」今天的新人是他做司儀這麼多年來,見過的最般配的一對,為這樣的璧人主持訂婚儀式,他的心情也特別愉快。
司儀輕輕抬手,台下笑鬧了好一陣的賓客們才稍稍安靜下來,司儀繼續笑道:「下面我們先請今天的男主角,來表達一下自己的感情,新娘子要聽清楚了。」
年輕男子習慣性地輕颳了一下女孩的鼻子,才拉著她的手,走到花台前,認真地說道:「能和楚楚相識、相知、相守,是我一生中,最最幸福的事情,我會將這份一個人的幸福,變成兩個人的幸福,守護我心目中,唯一的愛。」
「唯一的愛」四個字一出口,賓客們都配合地鼓起掌來。能夠見證這樣美麗的時刻,不管是誰,都會心存感動。年輕人會期待屬於自己的那份愛,年長者也藉此追憶著自己曾經的年少輕狂。
「她是你唯一的愛,那我呢?」
略帶沙啞的女聲自人群中傳來,年輕男子渾身一僵,女孩則微微皺起眉頭,朝台下看去。賓客們已經找到了那個說話的女人,不自覺地給她讓出了一條通道。
那女人一身紅衣,臉上略施薄彩,只是紅腫的雙眼和憔悴的臉色讓她看起來有些滄桑。紅衣女人表情木然,一步一步向新人走近,雙眼死死地盯著年輕男人。
男子也沉默地看著那紅衣女人,臉色陰沉,眼神中有著掩飾不住的狼狽與暴怒。
女孩走到紅衣女人身邊,細細地將她打量了一番,才發現,她紅色洋裝下的腹部微微隆起。心裡一根弦忽然被拉緊,女孩不是傻子,心裡的猜測讓她的手心不斷冒出冷汗,她問道:「你是誰?」
她是誰呢?紅衣女子忽然笑了起來,視線越過女孩,對著女孩身後的男子問道:「焱,我應該怎麼回答?」
焱?叫得好親熱。這曖昧的稱呼,讓本就驕傲的女孩徹底抓狂,她抓住男子的衣襟,一字一句地問道:「她到底是誰?和你是什麼關係?」
「我們在一起五年了,我肚子里懷著他的孩子,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紅衣女人替男子答道。
我肚子里懷著他的孩子,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
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
「小姐?小姐?」
國際航班的頭等艙里,飛機廣播輕柔地播放著航班已經安全降落的通知,一名年輕女子靠在座位上,額頭上滿是汗水,臉色泛白,手緊緊地拽著蓋在身上的薄毯。
坐在她旁邊的先生輕拍著她的肩膀,試圖把她叫醒。年輕女子猛然睜開眼睛,一把抓住身邊男子的手,不住地喘著氣,像是剛從夢魘中掙脫。
「小姐你沒事吧?」
喬楚盯著機艙內潔白的頂板,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耳邊傳來低沉而溫和的男聲:「小姐,需要幫你通知空乘請醫生過來嗎?」
知道自己此刻看起來一定很狼狽,喬楚輕輕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神情已經平靜許多。她鬆開抓著男子的手,微低下頭,輕輕擺手,說道:「不,我沒事……謝謝你,我坐一下就好。」
男子在她身邊站了一會兒,沒再說什麼,轉身出了機艙。
喬楚雙手捂著臉,手肘撐著膝蓋,她已經多久沒有想起那一天了?八年前讓她夜夜不得安眠的夢魘,為什麼會在她決定回來的時候再次浮現?這難道是對她的警告?喬楚哧笑,緩緩坐直身子,臉上蒼白的顏色也慢慢退去。
「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空姐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喬楚深吸一口氣,回了空姐一個微笑:「沒事,我很好。」
喬楚起身下了飛機,回到了她逃離八年的故土。
八年來,喬楚只回過這個城市一次,是大哥結婚的那天,而且只待了短短的八個小時。當時她沒帶什麼行李,是小哥來接她並讓她等在某個出口。所以,喬楚下了飛機自然而然地就走向了上次走過的出口。結果到了出口才發現,這個出口是給私家車接送旅客的,乘坐計程車的出口在另一個方向,她現在又不能返回去,只有繞過小半個機場才能打到車。
拖著沉重的行李箱,喬楚開始後悔沒有讓人來接她了。將行李箱放在地上,喬楚坐在箱子上,拿出手機想給左汐打電話,可是手機居然沒電開不了機……
喬楚撥了撥已經散亂的髮絲,自嘲地苦笑,她才決定回國,就這麼不順利,看來是老天決定要考驗她了。從褲兜里掏出一個橡皮筋,將齊腰的髮絲紮成馬尾,喬楚起身準備拖著大行李箱繞機場半周。
「需要幫忙嗎?」
喬楚剛站起身,汽車喇叭的低響和著一道好聽的男聲在身後響起。
這道聲音清潤溫和,又略帶磁性,喬楚毫不費力地認出聲音的主人正是之前在機艙里叫醒她的男士。喬楚轉過身,微微彎腰,看清了男子的模樣。他的皮膚比一般男人白一些,黑框眼鏡遮住了他的眼形,嘴角微微地揚著,整個人看起來很斯文,和他溫潤的聲音很般配。
男子微笑著等待她的回答,喬楚看了看腳下的大箱子,再看向半個機場外不知在何處的計程車,最後果斷點頭道:「我想,這次需要。」
男子走下車幫她搬行李,喬楚才發現這位先生很高,看起來很清瘦,卻也不是弱不禁風的樣子,起碼他一個人就把她巨大的行李箱弄進了後車廂。
坐上車,喬楚從兜里掏出一張卡片,遞給身邊的男子道:「麻煩你送我到這個地方。」
男子低頭看了一眼,卡片上寫著一家咖啡店的地址。拿著這麼重的行李,不是先去住的地方而是先去咖啡店?男子微微挑了挑眉,卻只是低聲說道:「好的。」
「謝謝。」
喬楚因為剛回國,又做了那個夢,一身疲憊不想說話,男子也不像是一個話多的人,於是兩人坐在車上,沒有任何交流,奇怪的是喬楚並不覺得氣氛尷尬,她很懶散地靠著椅背,看著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半個小時后,車子停在一間很有格調的咖啡店門口。
喬楚下了車,手撐著車窗,說道:「今天真的很感謝你。」
「舉手之勞。」男子只輕輕點了一下頭,便將車子平穩地開走了,這時喬楚才想起來,他們似乎都忘了問彼此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