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憶
白楹若手中的雪狐聽到蘇雲卿的話立刻從白楹若懷中掙紮著,直接跳到了梳妝台上,一副警覺的模樣!看著白彥風房間的燭火熄滅,白楹若呆滯在原地。
“丫頭……放下吧,你娘已經入了輪回,今世已了,何苦再為難自己,你七世情劫,為何到了第七世卻還是放不下。”
白楹若轉身木訥的看著蘇雲卿:“上天安排的劫難,每一世都是在磨礪淬煉著我,每一次的劫難都在一遍一遍的引導我,要我做到心如止水,才能超脫凡塵,可是,上天卻忘了,每個輪回,每個身軀,我都有一顆鮮活跳動的心,賜予我至親之人,血肉相連,這些又怎麽可以放下……我又如何能明知道娘親是枉死,而不管不顧。若今世業報今世了,那便也就罷了,雲卿哥哥是已亡之人,應該知道,今世的因會結出來世的果。我不想娘親再有苦難。
“丫頭,你可知道,我送你娘入輪回時,她從未提過要你為她報仇,她希望你能好好的,開心,快樂的活著!”
白楹若抬起頭,目光與蘇雲卿對視:“雲卿哥哥,娘死的時候我就在屋子裏,娘點了我的穴道,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仇人是誰,但是我一定會查出來,還我娘一個清白,若不是有人估計設計陷害娘親,爹和師父又怎麽會如此恰巧的出現,師父還帶著侍衛。
雖然白楹若敘述著白夫人之死,但是卻是處處有所隱晦,聲音已經哽咽,輕輕仰著頭,轉移視線,像是不想讓蘇雲卿看見自己眼眶中的淚一般,輕輕轉身,被過臉去:“雲卿哥哥,你可知道,我自娘親去世這十年來,每晚都會夢見娘親……每次都會夢見娘親臨死之前的樣子,然後驚醒。”
蘇雲卿知道,他又怎麽會不知道,從成為遊魂的那一天開始,別人都在期盼著早日輪回,白日不能出現,夜暮一致他便站在白楹若的閨房外,遠遠地望著她一天天長大,唯一不變的卻是夜間始終糾纏她的夢魘,每次都告訴自己:“男女有別,在外保護,不讓其它遊魂接近此處就好,但隻要她有一點動靜,自己便會心慌意亂,深怕有所差池,這時自然是所有的禮節都顧不得了,每次進門看見平安無事才能安心,而每次都是自己輕聲哄著睡得不安穩的她;“丫頭,你可知道,你夢境之外的人是你的雲卿哥哥呢?”
“娘親死得那樣慘烈,背負著罵名而終,屍身沉塘,祖母為了娘親的事,氣急攻心而亡,這些都背負在娘親的身上,我怎能坐視不理,害得我白家家破人亡,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蘇雲卿心中焦急:“可是,萬一,我是說萬一,是你……”
“是我師父?”白楹若果然心知蘇雲卿所想的是什麽:“我也在想,究竟是不是我師父!……”
蘇雲卿一臉疼惜心中絞痛卻又不知道該對白楹若說什麽,隻是在心中暗暗對自己起誓:“丫頭,這人世間的紛紛繞繞太過可怕,幸好等過了這一世,你就不會再輪回了,雲卿哥哥說過會一直陪著你。”
白楹若看了一眼白彥風房間的方向,楠楠自語道“錯了便是錯了,是我師父又如何,別人對我怎樣,都可,但是傷害我身邊的人,我一定不會放過。”說罷,白楹若飛身落地,關上了房門。
白楹若進屋後坐在鏡子前梳妝理著自己的長發,燭光將人影投影到窗上,蘇雲卿看著白楹若的影子,漸漸的陷入回憶……
鞭炮聲聲震耳,嗩呐歡愉,一對新人隨著司儀的吉言,叩拜,行禮。
司儀滿臉喜色,扯著嗓子致著吉言,聲音高昂傳遍儀式大堂:一叩首,金玉良緣天地佑,人壽年豐玉滿堂。
賓客們的祝福聲,恭賀聲不絕於耳,蘇公子從房中蹣跚前來,本想阻止婚禮,卻聽到了賓客的閑言碎語:“哎,聽說這蘇公子自小體弱,都說難以活過二十四,蘇公子心善,一直不肯娶親,說是怕耽誤姑娘家的終身,前個月聽說已經下不了榻了,這……現在娶親,又是為何?”
“二叩首!運開時泰守安康, 高堂如意福壽長。
“哎,蘇家富饒,蘇公子昏迷不醒,都說已經快不行了,這娶親,是為了衝喜。
“昏迷不醒?這新郎官不是好好的站在上麵嗎?”
蘇雲卿正欲上前阻止,一旁的丫鬟突然跪下緊緊拉著蘇雲卿的衣擺:“公子,求你成全小姐吧,小姐是自願嫁入蘇府的,也是小姐吩咐奴婢在此阻攔您的,退一步說,如果公子當場拒婚,小姐日後也無臉麵再嫁了,求公子成全我家小姐吧。
三叩首:龍鳳呈祥吉開泰,並蒂同心兒孫祥……
聽見司儀的那句禮成,蘇公子蹣跚轉身,丫鬟見他似要回房連忙起身隨後,招呼小廝扶蘇公子回新房。
“罷了,禮已成,再阻攔,已是枉然,丫頭,我是將死之人,你這又是何苦呢,你我從小相識,能取你為妻,你可知道雲卿有多開心,可是雲卿之會害了你……連累你……”
回到新房內,新娘子頭蓋紅綢坐在床邊,一身紅衣印得蘇公子臉色發白
“咳……咳咳……,咳咳咳咳……。”
新娘掀開蓋頭,熟悉的倒了杯溫水,走到蘇雲卿身邊,慢慢幫他輕撫背心,一邊嘴裏叮囑:“雲卿哥哥,昏迷剛醒,不宜太過操勞,你需要什麽,我幫你拿。”
蘇雲卿抬頭時,目光對上新娘子關心的神色,濃密的眼睫,雪白的肌膚沾著羞色的胭脂,唇染朱砂,紅得如此妖冶,心如鼓擂,“好……美……這一刻,我多麽希望我是一個正常的人,能夠與你相守到老。
新娘子見蘇雲卿如此癡癡的看著自己,幸福和滿足浮現在精致的臉上,輕撫衣衫屈身,膝蓋彎曲到地上,頭輕輕的靠在坐著的蘇雲卿的胸前,雙手環緊緊環住他孱弱的腰身,臉頰緋紅:“雲卿哥哥,我是你的新娘子,從你第一次叫我丫頭開始,從我第一次看見你病臥榻間卻依舊在研讀書籍開始,從你為我所畫之蘭草提字開始,從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丫頭就想成為雲卿哥哥的娘子……陪伴哥哥一生一世……
蘇雲卿抬起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撫摸這女子柔順的頭發,動作突然僵住內心苦澀:“一生……一世……。”
“誰?”蘇雲卿回過神來,掃視四周,並未發現有何異常,隻是剛剛明明有人進了自己的回憶,突然心中一緊“丫頭……”
蘇雲卿飛身落地,飄逸的身軀連同手上握著的油紙傘,從白楹若緊閉的房門處一穿而過,進了內室,四處查探。看蘇雲卿緊張的模樣,白楹若也不追問,抱起一旁的白狐,心中也有些緊張起來:“雲卿哥哥,怎麽了?”
蘇雲卿探查了一周,抬起頭來,看見白楹若手上的白狐,原本站在書桌旁的蘇雲卿,眨眼間瞬移致梳妝台前打量著白狐:“九尾?丫頭……這狐狸,哪兒來的?”
“昨日去山林中練習劍法,碰巧遇見受了傷的它,就救回來了,還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雪兒!”白楹若一手輕撫著雪狐的毛皮,小家夥頭枕著白楹若的手臂,乖巧的一動不動。
蘇雲卿看了看她左手依舊被包紮著,皺眉:“你的手就是被它咬傷的吧?丫頭,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也知道你有七世記憶,文才武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若不是這幅身子嬌弱,你也不會被它所傷。但是你可知道了世間最狡猾的便是狐狸,而且還是道行最深的狐狸,就算是修得九尾之身,依舊隻是會咬人的畜生罷了!”
這是白楹若手中的雪狐似乎聽懂了蘇雲卿的話一般,在白楹若懷中輕輕嗚咽,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在白楹若的懷中抽泣
“雲卿哥哥,雪兒還小,又受了傷,等它傷勢好些,它若想走,由它去了便是,丫頭絕不強留。”白楹若知道蘇雲卿是在擔心自己,方才負氣離開,本就已經有些愧疚,這會兒看著蘇雲卿如此緊張自己的安微,著實是想順著他的意思,隻是……看著懷中楚楚可憐的雪狐,心中不忍,這天寒地凍的,還受了傷,若是這樣讓它離開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還是未知之數……
“罷了,即已受傷,那你將它看養幾日吧,但若它再傷你豪發,我定輕饒不了他。”蘇雲卿見白楹若如此不舍,便應了下來,心中暗自盤算:“丫頭既然喜歡,那就先留下吧,我多留意著這雪狐的動靜便是 。
此時白楹若壞中的雪狐似被人訓斥了似的,別過臉,一副不服氣的模樣,白楹若看了,嘴角上揚,也不知道是被這小家夥逗樂了,還是因為蘇雲卿對自己的寵溺,答應自己收留雪兒開心,
“隻是這雪狐有九尾,別人看了,隻怕都說是妖怪,你又會因此受到牽連,難道丫頭想永遠把這雪狐關在閨房之中?”
蘇雲卿轉過身向門外走去,隻聽見他留下了一句話,雪狐啪嗒一聲,摔在了梳妝台上:“你看,這傷不是好了嗎?身手還相當的敏捷呢!”
白楹若忍笑,雪狐抬起頭張口就要衝白楹若的袖子咬去,白楹若將衣袖向後輕甩,把食指放在雪狐的嘴前:“知道你是在撒嬌,怪我讓雲卿哥哥數落了你,但是雲卿哥哥都是為了我好,若要咬,直接咬我吧,這可比咬袖子來得解氣哦。”
雪狐伸出舌頭,舔了舔白楹若放在自己嘴邊的手指,半響沒有之後,挺胸走向梳妝台的另一邊,回頭那傲慢的狐狸眼神,像是在告訴白楹若說:“本小爺繞了你這一次吧,這副有趣的模樣,逗樂了白楹若。
房門外,蘇雲卿手中撐著方才白楹若送的油紙扇,嘴角微微抬起:“這雪狐果真有些靈性。”似乎對雪狐放心了不少,回廊另一端,冰清、玉潔走來。
“這麽晚了,定是來伺候丫頭就寢的”蘇雲卿右手長袖一揮,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