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是許諾,也是我女朋友,你不是不認識我,你只是把我忘了
莫鋮被當作流氓,被正好路過的巡警抓進派出所。
一路上他仍瘋了般抓著女孩的手不放,挨了巡警好幾下。沒見過耍流氓這麼囂張的,警察來了還不放手,巡警下手也越發不客氣。
莫鋮毫不在意身上的疼痛,他腦中只有一個想法,是阿諾,他找到阿諾了!
確定許諾也會一起去做筆錄,他才放開她,但仍直直地盯著她,眼裡全是熱烈的感情,女孩卻很害怕地躲在一邊,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做筆錄。
莫鋮要跟過去,被另一個警察拽住,拉到其它桌子,鄙夷道:「還看?長得人模狗樣的,做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是不是男人?」
莫鋮手被拷住,他才不在意警察的惡劣態度,他甚至有些開心地解釋:「警官,你誤會了,我不是耍流氓,我們認識的!」
那邊的警察問女孩:「你認識他嗎?」
女孩怯生生地看了莫鋮一眼,又飛快地回頭,搖頭道:「我不認識他!」
怎麼可能?
莫鋮猛地站了起來,大聲喊:「阿諾,是我啊,莫鋮!」
剛站起來,就被警察狠狠地按回去:「老實點,嚷嚷什麼?」
莫鋮懵了,無法置信地看著女孩,沒錯,是阿諾,她的容顏在他夢裡不知道出現多少次,他不可能認錯人了,可阿諾為什麼不認識自己?
要不是被按著,他真想衝過去問許諾,你怎麼可能不認識我,我是莫鋮,莫鋮啊!
他望著女孩,重複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女孩很害怕,也不敢看這邊,正襟危坐地做筆錄。
警官安撫她:「別怕,這裡沒人會傷害你,做完筆錄就可以回去了,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感激地笑了下:「許諾,我叫許諾。」
許諾,我叫許諾。
莫鋮放在腿上的手瞬間握成拳,有什麼已要衝破眼眶,他沒認錯,是阿諾,她親口說的,她叫許諾。
他找到了,他找到阿諾了!他就知道,她不會死!
他痴痴地望著那邊的女孩,眼眶已濕了,眼神一點一點地變軟,就像一朵路過戀人窗口的雲,再也不捨得移開半寸。
警察驚奇地發現,這個流氓用近乎深情的溫柔眼神凝視著受害者,彷彿那是他一往情深的戀人。
他叫了兩聲,那人沒反應,直到他用力拍了桌子,他才回過神來,激動道:「你聽到沒?她說她叫許諾!許諾!我們認識的!我沒認錯!」
有病!警官在心裡罵了一句,不耐煩地做筆錄:「名字?」
莫鋮心不在焉地應著,他貪婪地望向許諾,眼眶紅了,眼角也濕了,心裡百感交集,他找到了!找到阿諾了!阿諾沒死,沒有死……
這時,一個女孩夾著風雪衝進派出所。
她喘著氣環視四周,看到許諾跑了過去,先是上下打量她,確定沒事拍拍胸膛:「哎,嚇死我了,阿諾,你沒事吧?」
許諾搖頭,女孩鬆了口氣,叉著腰:「那個變態在哪?過來,姑奶奶保證不打死他!」
一旁的警察被逗樂了,指著莫鋮,看戲般:「喏,在那!」
女孩殺氣騰騰地望過來,愣了,湊到許諾耳邊小聲問:「他?這年頭變態長這麼帥?」
許諾:「……」
警察更樂了,笑著問:「怎麼,不捨得打?」
「還得打,特別要打臉!」女孩邊說邊挽著袖子過來,走到莫鋮幾步距離,見他還在盯著許諾,憤怒道,「還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莫鋮也不生氣,反而和氣地問:「你是阿諾的朋友嗎?」
嘖嘖,這關心的語氣,彷彿不是猥褻的嫌疑犯,而是她的男朋友,女孩正要繼續罵,許諾喊她。
「米楊,我做好筆錄了。」
「別再讓我看到你!」米楊又氣勢十足罵了一句。
兩人向警察道了謝,便要離開。
莫鋮也意識到什麼,站了起來要追過去:「阿諾!」
他在長留街找了一夜,也喊了一夜,嗓音早已啞了,聽著有幾分撕心裂肺。
米楊回頭,摩拳擦掌:「你這死變態,還有完沒完?」
莫鋮不理她,看著許諾,眼淚奪眶而出,她要走了,她又要走了。
他哽咽地問:「阿諾,你真不認得我了?我是莫鋮啊,我們十八歲就認識了。十八歲,在頂樓天台,你是許諾,我是莫鋮,我們名字合起來,就是承諾。你走後,我一直在找你……」
眼中帶淚肝腸寸斷的模樣,連米楊都有些遲疑,她小聲問:「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許諾搖頭。今天發生的事對她來說都太奇怪,特別是這個男人竟能說出她名字,可她真的不認識。
「那別理他。」米楊說著,挽著她就要出門。
「阿諾——」
後面是莫鋮困獸般的嘶喊,要不是被拷住,他早就衝過來。可他不行,他被警察按住,只能含著淚眼睜睜地看著他找了三年的阿諾又一次離開,上一次,她一通電話之後,他就再也找不到了,這一次——
「阿諾!阿諾!」
莫鋮絕望地吼著,一聲又一聲,聲聲帶血。
許諾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她看到男人被按在桌上,不斷掙扎著,因為掙扎,英俊的臉有些扭曲,紅通通的眼睛凝滿了淚,深深地望著自己,全是濃烈絕望的悲痛。那悲痛太炙熱濃郁,連她這樣萍水相逢的人都覺得有些莫名的痛。
「你認錯人了。」許諾有些不忍,說了一句,和米楊離去。
背後是莫鋮聲聲錐心的嘶吼,像打鼓,重重敲在心口。
她偷偷把手放在胸前,發現心跳得好快,臉也有燙。
莫鋮被治安拘留,律師明天才會到。
拘留室的燈已關了,屋內漆黑一片。
他坐在床上,走廊的燈照在他臉上,一半黑暗一半光明。
莫鋮想不明白,那明明是阿諾,她也自稱許諾,可為什麼不認得自己?從她的神態也不像裝的,如果她是要躲自己,又何必出現?
莫鋮相信他絕對不會認錯,可為什麼阿諾看自己,像看一個陌生人?
「阿諾,阿諾。」莫鋮低聲呢喃著,眼睜睜看著許諾又一次離開的余痛還不時襲來,但驚喜如喉嚨底含了一顆糖,甜意還是慢慢漫延過來,他找到阿諾了,阿諾沒死,真好。
這塊壓了他三年的石頭終於放下來了,他一遍遍回想今天的事,嘴角不自覺上揚,有些傻氣有些甜蜜地笑了。阿諾竟然打他,還罵他流氓,呵呵,砸得挺用力的,現在一摸,頭還怪疼的。
阿諾啊……莫鋮溫柔地喚著她的名字。
他想,明天律師來了,讓他去查下,她做了筆錄,肯定有留下聯繫方式,然後他好好打理一下去見她,這次絕對不能被當流氓了,他有好多話要跟他說……
與此同時,小春城的另一邊。
許諾坐在床上擦頭髮,也在想今天的事,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
米楊在一旁玩手機遊戲,她是許諾的好朋友,也是同事。兩人同一天面試,一起進了公司,特別投緣。許諾一個人住小春城,米楊是外地人,就邀米楊住一起。
平時兩人都形影不離,今天許諾說餓了,出去買東西,看到有人手機落在地上,就好心撿給他,沒想到遇上這樣的事。
米楊有一句沒一句說著:「親愛的,別說,那變態長得真帥,一身貴氣,人模狗樣的怎麼會來耍流氓,微信搖一搖,願意和他約會的人可以排隊繞地球三圈了。」
她抬頭,突發奇想:「你說,他不會真的認錯人了?」
許諾想了下,皺眉:「很奇怪,他知道我的名字。」
「你和他要找的人重名?」米楊放下手機,湊了過來,笑嘻嘻道,「還是你真是他要找的人?老實交代,是不是背著我找野男人了?」
「怎麼可能?」許諾一下子笑了,「我對他沒有任何印象,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不認識他!」
米楊點頭:「不過說真的,看他那樣怪可憐的。一個男人哭成這樣,要麼有病,要麼找的那個人很重要。」
許諾不說話了,她想起男人含淚的眼眸,還有那哽咽沙啞的嘶吼,「阿諾,阿諾」,或許,他在找的人也叫許諾吧。
莫鋮?許諾又想了想,還是毫無印象,腦中浮起他的臉,米楊說得對,他真的挺帥,輪廓線條感極強,拿刀雕刻的俊,也有一對極好的眉眼,眉黑如墨,眼若桃花,就是這麼年輕,神色卻些陰鬱,眼神尤其滄桑難忘。
他不該是這樣的呀,他該是個——
這個想法冒出來,許諾自己都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想,她根本不認識他啊。
她搖搖頭,不去想了,反正以後不會再見了。
可那一晚,她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男人的臉不斷浮現在眼前,流著淚重複,他是莫鋮,和她名字合起來是承諾的莫鋮。
兩人睡到中午才醒過來,一覺醒來,都覺得餓。
收拾了下,準備出門吃飯,一打開門,昨天的流氓赫然在門外。
莫鋮穿著一件黑色長款風衣,襯得高大挺拔玉樹臨風,懷裡抱著一束帶著露珠的白玫瑰,也不知道等多久了。
本來還沒睡醒的米楊這下全醒了,把許諾護在身後,操起掃把:「好你這個變態,竟敢追到這來?」
說著,就要打。
莫鋮怔住,他急忙拿出照片,解釋道:「那是誤會!阿諾,你別害怕,我不是流氓。你看看這張照片,我沒說謊,我真的認識你!」
說著,莫鋮後退一步,把照片遞過去。
看他並無惡意,米楊半信半疑接過來照片,看了一眼,眼睛瞪大了。
她轉身摟住許諾,把照片給她,小聲耳語:「親愛的,趕快打電話問下你媽,你是不是有流落在外的雙胞胎姐妹?」
照片的人赫然是許諾和莫鋮,兩人正對著鏡頭微笑,雖然並無過多親密的動作,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對情侶,臉上寫滿幸福和甜蜜。
許諾一看,也懵了,照片上的女孩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別說他會認錯,她都覺得像。
「這麼說,她也叫許諾?」
咖啡廳店內,許諾斟酌了下,遲疑地問。
看到照片后,米楊和她都震驚了,相信莫鋮是真的認錯人了。
莫鋮說這是她女朋友,也叫許諾,不但名字相同,連長相也一模一樣。三年前,她女友離開他后,就消失了,可他一直在找她。
許諾很清楚,她沒有雙胞胎,也沒有姐妹,她是單親家庭,只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可竟真的有人長得如此相像,連米楊都說,要不是許諾沒有照片上那女孩身上穿的衣服,她都懷疑,是莫鋮把她P上去的。
莫鋮坐在對面,他很想衝上去,告訴阿諾,她就是許諾,就是他的女朋友,可又不敢,他不能再嚇著她了。
他盡量平心靜氣:「你就是她,你就是許諾。」
「可我並不認識你,」許諾好脾氣地說,「莫先生,我想你認錯了,這可能是巧合。」
「怎麼可能是巧合?」莫鋮有些急了,「阿諾,你再仔細想想,我是莫鋮啊,我們十八歲相遇,一起上大學,後來還定婚了,我們這麼多事,你怎麼都不記得了——」
他這樣激動,許諾有些為難,可她真的不認識他,在她眼裡,他只是個素昧平生的陌路人。
米楊正色道:「莫先生,平心而論,你女朋友真的和我朋友很像,可我朋友並不認識你,你認錯了,你要再糾纏,那我們只好報警。」
她拉許諾起來:「阿諾,我們走。」
「阿諾——」莫鋮也站了起來,就要去拉她的手,看到米楊拿起手機又生生止住,他痴痴地看著許諾,淚在眶里打轉,顫聲問,「阿諾,你真的不認得我了嗎?」
他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可她說她不認識他,看他也像看個陌生人。
許諾心平氣和,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不認識,莫先生,我不認識你。」
說罷,許諾便要離開。
莫鋮握緊拳頭,剋制再克制,還是忍不住,他衝過去,拉住許諾的手不想讓她走,有點卑微有些可憐帶著些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許諾臉色一變,就要甩開,看到他的眼神又遲疑了。她看他,眼神清澈坦蕩,毫無情意,就這麼靜靜地看他,她在逼他放手。
掌中的手很軟,和記憶中一樣,很熟悉的感覺,可她說她不是阿諾。
莫鋮不舍地艱難地一點點鬆手,又不甘心,把花束遞過去:「你可以收下它嗎?以前你很喜歡白玫瑰。」
許諾點頭,接過白玫瑰:「謝謝你,不過我不是很喜歡白玫瑰,對我來說,它太蒼白了。」
她又一次說:「莫先生,我叫許諾,長得很像你的女友,可我真的不認識你,我不是她,也對你毫無印象。」
說完,這一次,她真的走了。
莫鋮站在原地,眼睛很痛。他想說,你是許諾,也是我女朋友,你不是不認識我,你只是把我忘了。
今天,他更加相信她就是許諾,可她把自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