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是啊,我確實是小看了你,一直就小看了你,沒有人像你這樣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從祁樹禮的床上下來又爬上我老公的床……」


  啪的一聲,說時遲那時快,米蘭話還沒說完,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別誤會,不是我打的,是旁邊甩過來的一隻手。


  「你才是婊子吧?被小日本從床上踹下來又來糾纏我哥哥,還有臉在這兒撒潑,你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的醜事吧,全世界也只有你最有資格做婊子!」那隻手的主人橫在了我和米蘭的中間,雙手叉腰,惡狠狠地瞪視著米蘭。


  「安妮?!」我叫了起來。


  米蘭捂著臉傻了似的,難以相信她的小姑子為何從天而降。安妮朝她逼近幾步,指著她的鼻子說:「臭女人,居然敢欺負考兒,你活膩了吧,聽說還經常來打攪我哥哥,你給我聽好了,你要麼現在就滾,要麼跟我干一架,你任選!」


  「你!……」


  米蘭氣得嘴唇發白,但顯然很畏懼安妮,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跨進花園門口停著的一輛白色寶馬,姿態優雅得很。我詫異地看著她,才來西雅圖幾天,怎麼就改頭換面了?又是名鑽又是寶馬,還這麼囂張,莫不是背後有人撐腰?


  「考兒,想死我了!」安妮一把抱住發愣的我,在我臉頰上狠狠地親了一口。我推開她,還沒從巨大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安妮,你怎麼來了?」


  「還不是我媽,老是放心不下,要我過來看看的。」


  「那太好了,你哥哥知道了一定很高興!」我摟著安妮喜出望外,笑得合不攏嘴,可是,可是我很快就笑不出來了,笑容僵在臉上,目光被釘在了遠處——


  浪漫的櫻花樹下,一輛黑色賓士車氣勢凌人地緩緩停下,司機從駕座上下來,弓身打開後座的車門,身著淺灰色西服的祁樹禮從容不迫地走下車,氣度非凡,一邊扣著西服扣子,一邊四顧張望,然後,一眼就看到了呆若木雞的我,還有……還有安妮!

  「這個Frank好眼熟啊,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似的。」


  安妮在第一次見到祁樹禮后這麼跟我說。


  說者無心,聽者驚心。


  我支吾著問:「在……在哪兒見過?」


  「想不起來了,但肯定是見過。」


  「你見的男人太多了吧。」


  「是很多啊,所以才對男人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這個Frank不錯啊,很養眼,是我喜歡的類型。」


  「安妮!」我斥責道,「別忘了你現在有Keven。」


  Keven是安妮現在正交往的男友,香港人,做投資顧問的,耿墨池名下的產業就是由他打理的,在我做了耿墨池的助理後跟他有過工作上的對接,通過視頻,人很帥,儒雅斯文,精英范兒。在他和安妮交往前他就幫耿墨池打理產業了,深得耿墨池的信任,安妮也正是通過哥哥認識的Keven,兩人交往已經快三年,感情穩定,我想過不了多久說不定就要談婚論嫁了。


  在我看來安妮終於肯安定下來正兒八經地談戀愛,對Keven應該是動真感情了,沒想到她竟然說:「我知道啊,我愛Keven,他也愛我。可是……」


  「可是什麼?」


  「男人嘛,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的,生理上就決定了。我呢,當然……也可以認識一些養眼的男人,不會傷感情的。」安妮聳聳肩,很不以為然的樣子。


  我張大嘴巴,這丫頭真是本性難改!

  耿墨池出院后在家靜養,安妮跟我們住在一起,她每天像只蝴蝶似的在花園裡飛進飛出,跟僅一牆之隔的祁樹禮很快打得火熱。這天早晨,我在卧室搞衛生,窗帘是拉開的,祁樹禮在對面的陽台跟我打招呼:「Cathy,在忙什麼呢?」


  「忙什麼沒看到嗎?」


  「幹嗎這麼大火氣?鄰居應該和睦相處。」


  我轉身就進屋,懶得理他,他還在那邊喋喋不休:「真是奇怪,你家的那個安妮怎麼跟我好親切的感覺啊,看著眼熟不說,總覺得以前接觸過。」


  一陣冷風吹進來,讓只穿了件薄羊絨裙的我打了個冷戰。


  此後祁樹禮總是上我家來串門,他跟安妮很談得來,兩個人說笑逗樂打成一片。耿墨池都覺得納悶,因為他也知道,祁樹禮並不是個對女人隨便表示好感的男人。


  我覺得我犯下了罪,當安妮告訴我祁樹禮要跟她約會的時候。


  「考兒,Frank約我到太空針上看夜景,哈哈……」安妮跑來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興奮得滿床打滾。


  「安妮,Keven知道了肯定不高興。」我板著臉說。


  「那有什麼,誰知道他現在在香港有沒有跟別的女孩子約會呢?我們很相愛,但一直是互不干涉的。」安妮說著就打開衣櫃挑約會穿的衣服。我渾身虛脫般沒有勇氣再看她,回到房間就給祁樹禮打電話,措辭很不客氣,「你最好離安妮遠點,她是耿墨池的妹妹!」


  「知道啊,在醫院第一次見面你就說了。」


  「知道還跟她約會?!」


  「Cathy,這就是你不對了。」祁樹禮在電話里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地說,「你不理我,又不准我跟別的女孩子約會,我是男人,身邊怎麼能沒女人呢?」


  「滿大街都是女孩子,一定要找安妮嗎?」我的火藥味很重。


  「你怎麼了?吃醋了嗎?哈哈……那可是個好消息,你肯為我吃醋!」


  「Frank!!」


  「不要這麼大聲嘛,我今天心情很好。」


  「你聽好了,你要是敢傷安妮一根汗毛,我跟你拚命!」


  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好半天還在喘氣。我無法阻止事態朝可怕的方向發展,對什麼都無能為力,儘管他們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


  就如此刻,我只能站在窗前,眼睜睜地看著祁樹禮載著安妮駛向西雅圖迷離的夜,淚水不經意間打濕了我脖子上系著的絲巾。


  「你吃醋了?」耿墨池突然出現在身後,端著杯咖啡,虎視眈眈。


  「沒……沒有,我吃什麼醋。」我低頭趕緊拭淚。


  「沒有嗎?你好像還是很在乎祁樹禮的吧?」他逼近我,目光探照燈似的停留在我淚跡未乾的臉上,「不然你為什麼哭?」


  「不是你想的那樣,墨池……」


  「你不是我,你又如何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你誤會了。」


  「白考兒!」耿墨池說變臉就變臉,眉心突突地跳,「我是說過,在我死後你可以回到祁樹禮的身邊,但我現在還沒死呢,你就為他爭風吃醋!你當我是什麼?真的以為我是行屍走肉,病入膏肓,完全不在乎身邊人的態度?告訴你,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在乎!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希望你全心全意地留在我身邊,我死了,你愛跟誰跟誰!」


  「耿墨池,你怎麼這麼不講道理呢?我對你還要怎麼全心全意!」我被氣得大哭,又不敢跟他吵,怕刺激他,誰知這更讓他以為我是真的為祁樹禮吃醋了,他把咖啡杯砸到地上,咆哮如雷,「你哭,我還沒死你就哭!你未雨綢繆我不說你什麼,麻煩你別當著我的面一套背著我又是一套好不好,看你剛才焦急難耐的樣子,你知不知道這對我是莫大的侮辱和打擊……」


  我又跑出了家門,當他情緒已無法控制的時候。


  西雅圖的燈火港灣就閃爍在眼前,我一個人走在清冷的街頭,腦子裡很多東西在來回不要命地激蕩交匯。奔騰的海水,呼嘯的風,耿墨池倒在地上的聲音,我哭泣的聲音,甚至祁樹禮和安妮曖昧的眼神,想到這裡,我的心臟好像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捏著扭了一下,又疼又慌,這時我駭然發現自己竟站在了湖邊耿墨池的船屋前。


  我縮在船屋舒適的沙發上,望著窗外迷人的港灣發獃。因為長期沒有人居住,船上已經斷了水電,我找出一根蠟燭點上,搖曳的燭光將我的影子拉得老長。


  正昏昏欲睡中,手袋裡的手機響了,我還沒開口,裡面就傳來英珠母夜叉似的聲音:「你想死啊,這麼久都不露面,怕我把你的男人搶了嗎?想活命的話馬上趕到瑞尼爾俱樂部來,Monica在這兒舉行訂婚宴會,十分鐘!晚一分鐘我掛了你!」


  Monica和她的挪威男友波克訂婚了,晚宴很熱鬧。英珠喝得滿臉通紅,也不管在場有很多客人,揪住我的衣領就往洗手間拖,把我抵在大理石牆上醉醺醺地說:「你知不知道,我戀愛了,哈哈……」


  「好事啊,你快鬆開我!」


  「你知道他是哪個國家的人嗎?」


  「反正是地球人。」


  「是你們中國人,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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