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遠走
園子裏的池塘翠生生的,還有魚兒成群結隊的遊來遊去,看它們各個肥嘟嘟的身形。落惜感慨相府的夥食果然是好,連魚兒都能養的這麽肥。不由得聯想到了自己身上,捏了捏臉蛋兒,確實比之前有了肉感。
遣了丫頭回屋去拿筆墨,獨自坐在塘邊賞魚,手裏撚著饅頭碎末,悠然撒入池塘,不消一會兒,眼前就聚了大量的魚兒,爭著搶吃食。
算著時間,取筆墨的丫頭大概快要到了,果不其然身後傳來了腳步聲。落惜便大聲道:“嶽兒,你將筆墨放在亭裏就好。”
身後並沒有人作答,落惜這才納悶,回頭正要說話,卻見一個黑袍男子正站在樹下看著自己,甚是眼熟。仔細想了一下,此人不正是藍衍身邊的人嘛?
暗影走上前幾步,恭身道:“暗影奉主上聖命而來,特請姑娘入宮一聚。”
落惜睨了他一眼,道:“皇宮乃是森嚴之地,我一屆平民女流,怎有資格入宮?你莫要開這種玩笑了。”話罷,朝小徑瞧去,仍然不見嶽兒身影,不免心中有些鬱悶,若這裏還有旁人,想必暗影也就不會堂而皇之的站在這裏了。
暗影看透了落惜的心思,又道:“姑娘別尋了,此時這裏隻有你我兩人,再不會有旁人了。主上說了,今日務必見上姑娘一麵,還請姑娘別讓暗影為難。”
落惜鋒利的眼刮子掃射他一番,心知嶽兒肯定是被他給支開了,可見是必要將她帶走不可。她倒是不怕見藍衍,隻是這次是進宮見,不由得多了些計較,深宮不比鄉野,若是藍衍再將自己幽禁,管秋即便是有心解救,必也是困難重重。
這才想起手中還沾黏著饅頭沫,落惜轉身拍了拍雙手,沫沫掉進了塘裏,引的魚兒又是一番騷動,歡聲笑了出來。也不管身後暗影的焦急,獨自樂著,過了少許,暗影終於按奈不住了,語氣微急,道:“還請姑娘配合。”
初次時藍衍是將她綁了去的,這次暗影的出現,全然是在同落惜商量,心中便了然。自己性子不同這裏的女子,即便在從前的日子,也是最不願別人強她所難了。這點別人不知也罷,藍衍又怎能不知?縱然他如今位高權重,心氣兒不同往日,該有的迂回的手段還是要有的。
落惜便是吃準了這點,才能自樂自得,不理那暗影。此刻暗影終於沉不住氣了,落惜也知火候到了,才緩緩轉身同他道:“我也並不是全然不配合,隻是這深宮牆圍不免令我心生厭惡,藍衍若是真心求一見,那就請你轉告他,擇日宮外一見,地方就選在萬花樓。”
“這……”暗影立在原地猶豫了起來,渾然天成的綠色自成落惜身後的畫卷,她滿麵自信,婉言卻不留半點餘地地言語,笑起來眼裏明亮,滿是慧黠與篤定。
這樣的女子,著實不好對付!思想再三,暗影隻得抱拳道:“如此,暗影就先回去傳話,擇日再行通知姑娘。”
落惜點了點頭,隻消一眨眼的功夫,暗影就好似遁地去了,沒了人影。她提起裙角急急朝小徑跑去,忙著找嶽兒,一路上尋人問過,都沒人見過她,直到回了屋子,才看到嶽兒趴在書桌上好似昏過去了,手裏還握著一隻毛筆。
“嶽兒?”落惜喊了喊她,見她沒反應,才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嶽兒忽地彈起身子,睜著兩隻迷離的小眼睛,喘道:“呀,姑娘要的筆墨!”說著就拾起桌上的東西做勢要往出跑,落惜忍俊不禁,忙喊道:“我在這兒呢!”
嶽兒猛的停下步子,回頭才看到落惜在這裏,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惱道:“姑娘你看我,竟然睡過去了,真是討打,姑娘怎麽責罰嶽兒都無半分怨言。”
想著嶽兒何其無辜,又見她如此自責,落惜心中不忍,唯笑著道:“這點小事兒哪裏談的上責罰,你也別往心裏去,我向來不愛那套作勢壓人,你又不是不知。”
嶽兒慚愧的晗著腦袋,眼裏已有隱隱的淚光,哽咽道:“能逢姑娘這樣的主子,嶽兒真是修了三世的佛。”說著,就忽然跪在地上,接著道:“嶽兒願服侍姑娘一輩子,衷心不二。”
落惜早已忙著將她扶起,她不依,非等話說完才緩緩站起。落惜心中感動她的真情流露,眸裏蓄滿柔光,道:“傻丫頭,我本也沒什麽伴兒,你若真是願意跟著我,我自是歡喜。”
“真的嗎?”嶽兒喜出望外。
落惜點了點頭,兩人相視而笑。想起了出門在外的小樓,也不知她近況如何。如今身邊又有了這麽個推心的丫頭,雖不及小樓靈動,但也很招人喜歡。
“你倆怎可隻顧主仆煽情,冷落爺我?”
但見管秋未褪朝服,斜倚在門欄上,發冠已被他握在手中,如瀑般的烏發渙散於空氣流動之中,清透的眼珠子裏好似上好的琥珀,生動而淡雅的瞧著落惜。
落惜隻覺得彩虹都不及他奪目,那種渾然天成的氣質,還有天生的絕美容顏,羨煞了她這個女人家。不由得想逗他一番,於是便道:“在我們家鄉,隻有女子才會披發。”
嶽兒捂嘴偷笑了一下,欠身悄然退去。管秋直直走上前在落惜腦袋上敲了一下,笑道:“好啊你,敢這麽調侃自己相公。”
“什麽相公啊,人家可是未出嫁的姑娘。”落惜嗔他,想到白日暗影來的事情,怕他會擔心,便不打算告他了。
管秋也不與她逗趣兒,神情突然凝重起來,坐在榻上,將落惜擁在懷中,道:“皇帝要我南下觀察疫情,你可願與我一同去?”
“我自然願意。”又看管秋如此神情,落惜不解道:“既是這事兒,你又為何如此神情?”
管秋神情微微有了緩和,歎了口氣道:“這次一走,我便打算不再回來了。”
落惜不由得喜出望外,與管秋的神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語氣也歡快了起來,道:“這是好事啊,我們倆可以遊遍天下,你不是還答應我要帶我秋千國的嘛?”
管秋看著落惜這樣的開心,也鬆了口氣,道:“你當真願意跟我走?”
落惜拚命的點著頭,她何止願意,簡直開心的快要死掉了。管秋終於笑出聲來,道:“我還怕你會有所不願呢。”
落惜這才知道剛剛管秋是在擔心什麽,小手撫上他的臉龐,隻覺能人生最美好的事情不過如此,她的腦海中甚至浮現了那些山好水美的景象,自己仿佛即將要長出豐滿的羽翼,翱翔在湛藍的天空。
日子就在十天以後,正好是十月一日,那天在現代是國慶節,亦是落惜的生日,現在對於落惜來說,更是一個特別的日子。這日落惜激動的難以入睡,除了不舍陳嬸她們之外,更多的是期待和向往。雖然明知要分別,落惜卻不能對她們講,隻能默默的等待分離。
醒來後嶽兒已經在盤算,合計她路上該帶些什麽,落惜便笑道:“這是出去觀察疫情,又不是去遊山玩水,我隻帶兩件換洗衣服就好。”
嶽兒忙應了,又開始在櫃子裏翻騰衣服,落惜心裏有愧,剛剛說好要讓她待在自己身邊的,這就決定要遠走高飛,說不定今生今世再難相見了。就從抽屜裏拿出她一直收著的翠玉鐲子,放在嶽兒手中,道:“嶽兒哪都好,就是太素了,這個鐲子你戴上。”
嶽兒推辭道:“姑娘,如此貴重的東西嶽兒不能收。”
“我們之間可沒有這一說,這是我的一份心意,你可莫要推辭了。”
嶽兒猶豫再三,終是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