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玄雖說是她跟蕭離的孩子,可跟他們卻沒有半點血緣關係,隻是在這輩分上,玄玄管蕭離叫“爹”,而管軒轅千景就要叫“小叔公”了。提到玄玄,她還是很舍不得的,突然離開,莫說是九玄,她就連梅姨都沒有去告別,也不知明日……
不過,不管明日如何,總之也跟她無關了。
這一日,原本是索都少主軒轅離的大喜之日,都城之內所有百姓都準備好了目睹這一場準備了足月有餘的盛大婚宴,想好了賀詞祝福他們軒轅一族倍受上天眷顧的少主與他的新娘子。可誰曾想,天還未亮,軒華宮中便傳來消息說婚禮取消了。不是延後,而是取消。
有人說是新娘子跑了,不過這種可信度不高。他們軒轅一族的少主是何許人也?年紀輕輕就有極高的修為,三十二歲的他便能有與軒轅千景一較高下的本事,這樣的天才不是上天的寵兒是什麽?再說了,就憑他的身份和相貌,相信這時間也沒有女子能拒絕得了他的。
不過婚禮是舉辦不了了,卻又有一件驚天大消息從軒華宮中傳出來,兩個月後十月初十,軒轅一族族長軒轅千玨將禪位於其子軒轅離。
軒轅族長年紀並不大,也才六百多歲,他們都想不出來這位族長為何要這麽早禪位。莫不是因為族長夫人回來了,想與之雲遊四海,這才將重任交付給自己兒子的?
想想也有了這個可能,畢竟軒轅一族多出情種,這軒轅千玨與軒轅千景兩兄弟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上官玖追上楚雲飛是在五天之後,楚雲飛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追上來,正要詫異相問,誰知那丫頭便氣衝衝的走進驛站,搶過了他剛剛端起還沒來得及喝的茶水,“砰”的一聲放在了桌上,水花四濺。
上官玖一手支著木桌一角,一手霸氣的將楚雲飛往後麵一推,臉上沒有半點笑意,激動倒是有一些,不過應該是被氣出來的吧。
“楚雲飛!誰許你一個人說走就走的!”
她幾近咆哮的吼出聲來,兩驛館中其餘桌上的客人都嚇得大氣不敢出了。
楚雲飛怔住半晌,沒有答話。方才看見她時,他是欣喜的,可過了一會兒後就疑惑了起來,她此刻不應該在索都嗎?為何……
上官玖惡狠狠的盯著他,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穩住自己的心神,“你要離開,也不跟我說一聲嗎?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楚雲飛沉默半晌,眸子裏閃過一絲落寞,卻又轉瞬消失無蹤,輕快的道:“所以你是來送我的嗎?”
上官玖沒有答話,反而問道:“你為什麽突然想離開了?”
為什麽……她當然是知道的。
楚雲飛撇開了要,不知看向何處,淡淡的道:“蓬萊島上的日子太過乏味,我還是喜歡凡界的生活。你既然找到了師兄,你們在一起,我也就沒有什麽可牽掛的了。”
上官玖低笑了一聲:“楚雲飛,在你眼裏,我是不是一直都是個重色輕友的人?”
楚雲飛想問,“難道不是嗎”,可話到嘴邊卻道:“重色輕友多正常啊!況且在你跟師兄兩人之間,我本來就是一個外人。”
他的話輕飄飄的,卻讓上官玖聽得難受。從前的楚雲飛,是不會這樣想的。
“誰說你是外人了?”上官玖翻了個白眼,掩下心底的酸澀,“我們相處這麽久,你要真這樣覺得,那我可就看錯人了。”
楚雲飛一陣沉默。
“楚雲飛,我們不僅是朋友,還是一家人。”上官玖抓住他的手腕,鄭重其事的道,“你從來就不是外人。”
楚雲飛依舊半晌沒有說話,他或許是明白了上官玖的來意,目光掃過軒轅千景和玥,卻沒有看到軒轅離。
“玖丫頭,你是來勸我留下的嗎?”
上官玖還未開口,他便道:“還是算了,我不會留下的。在你心裏不拿我當外人,可旁人卻不是這樣認為的。”
他說的“旁人”是指誰,不言而喻。楚雲飛這人向來灑脫不羈,無關緊要的人說什麽他都不會介意、不會放在心上,多半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可蕭離的話卻不一樣。
上官玖沒有替他說什麽話,隻是一巴掌拍在了楚雲飛肩頭上,憤憤的道:“我何時說過要你留下來了?”
楚雲飛心驀地一沉:哦,那邊是來給我送別的。
“我要跟你一起回去。”上官玖笑眯眯的看著他,眉眼之間認真堅決,沒有半點玩笑之意。
他錯愕不已,以至於好半晌都被她這話給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說過,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應該整整齊齊的。”上官玖道。
楚雲飛:“玖丫頭,你可別開玩笑。”
“我何時跟你開玩笑了?”上官玖無語的道。
“那師兄……”
“他有他的大業,我有我的選擇。”上官玖輕鬆的聳了聳肩,“來這一趟巫族,知曉他平安無事,我也不求別的什麽了。”
她看上去似乎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可楚雲飛知道,她怎麽可能會不在意。自從認識了上官玖,她幾乎都是在圍著蕭離轉,她對蕭離的情義、深愛,楚雲飛豈會不知?若真是這般容易就能放得下,她也就不會找到蓬萊島了。
上官玖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不太好,猜到他多半是在替自己擔憂,又或是在自責,又道:“楚雲飛,你別想太多了,嗯?我……”
“玖丫頭,你回去吧。”楚雲飛打斷了她的話,“隻有在師兄身邊,你才會開心的。”
楚雲飛不會忘記,上官玖曾經說過一句話,“有蕭離的地方,才是我的人間”,否則那邊是無間地獄。
“可你不在我身邊,我會不開心的。”上官玖抬眸看向他,眸子裏清澈無雜,“楚雲飛,過去四年沒有蕭離,我一樣還活著,不是嗎?”
對啊,你是還活著,可也隻是活著。
楚雲飛心裏這樣想。
“我都二十歲了,你不要再把我當做從前那個沒有了愛情就活不下去的天真小姑娘了。”上官玖看著他笑道,“我這一生,最幸運的,其一是愛上了蕭離;其二是結識了你。我不敢說蕭離比你重要,隻是失了憶的蕭離,遠遠不及你。”
楚雲飛眸光微動,上官玖的話對他沒有影響是不可能的,上回軒轅離找到他,明裏暗裏的提醒著他:上官玖如今回到了他身邊,已經不需要楚雲飛了。
從前,是蕭離親口對他說,“我能托付的也隻有你了”。而這回,也是蕭離親口對他說,他是個多餘的,應該回屬於他的世界去。
此刻上官玖跟他說這話,讓他心中似乎有些不平靜,“玖丫頭,我……”
“我也不全是為了你才離開的。”上官玖忽然接了話,道,“我跟你一樣,都不是這裏的人,也沒有一直留在這裏的道理。”
“那師兄他……”
“你不是也清楚嗎?對於現在的他而言,最重要的是軒轅一族的責任,我……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對此,楚雲飛沒再多言。上官玖想要的是什麽,他或多或少知道的。
既然找到了楚雲飛,軒轅千景和玥也與他們二人到了別,離開之前,軒轅千景交給了上官玖一樣信物,是召喚蛟龍的東西。
他們這回離開以後,可能就真的此生不可再見了。
三個月後,凡界。
上官玖回來之後沒有著急去氐人國,而是返回了天啟國京城。既然蕭離不會回來了,離王府……她以後怕也不會再回來了,既然如此,自然是要收拾好東西,將能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
隻是,她未曾想到,她回到梨院,會看到這院子主人的身影,他依舊坐在院內的涼亭中。起初還以為是她出現的幻覺,可那人影竟然也朝她看過來,好一會兒之後才起身朝她走過來。
上官玖愣愣的沒有反應過來,她著實不敢相信,這是真人,而不是她幻想出來的影子。直到身旁的楚雲飛訝然道:“師兄?怎麽……怎麽會是你?”
蕭離已經來到了他們麵前,視線未曾從上官玖臉上移開,淡淡的對楚雲飛道:“你先回楓院。”
楚雲飛看了眼他們二人,愣愣的點了點頭,立刻離開了。
梨院內,繁華飄落。院中兩人對看良久。
蕭離終是妥協了,伸手將人帶進了懷中,陰沉沉的在她耳邊道:“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嗯?”
他的話語中很危險,同時又頗為無奈。
“你不是說過,本王是你的全世界麽?你怎麽能打算不要你的全世界,嗯?”
上官玖心頭一震,腦子都不夠用了,卡住了。這語氣、口吻是何其熟悉,如她記憶中一般無二。
“你是我的全世界。”
這話是上官玖對蕭離說的,也是蕭離對上官玖說的。
他……是不是真的回來了?
上官玖想問,卻又不敢,多怕隻是自己想多了。
“笨蛋,怎麽不說話了,嗯?”蕭離挑起她的下顎,專注的凝視著她。
“你……你……”上官玖紅著眼眶支吾了半晌,可除了“你”字,就沒有其它的了。
蕭離道:“嗯,我回來了。”
話罷,似乎又覺得不夠,補充道:“你的蕭離,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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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玖離開以後,蕭離便閉了關,旁人都以為他是要閉關修煉,兩個月後好繼承族長之位。可密室中,他卻整日研究巫族的秘法,如何散盡修為,如何……找回聖蓮洗除的記憶。
即便找不回記憶,他想著,隻要自己沒有了修為,便不能再繼承族長之位,到時候他便可以無所顧忌的去找她了。
幸運的是,他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