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逃命(1)
我翻身躲入一簇矮小的紅柳叢,掏出麻醉槍對著最先衝來的盜賊射擊。移動靶最難擊中,我只射到了馬匹。馬嘶鳴一聲倒地,強盜翻個滾又竄起,舉刀向我衝來,在距我不遠處再次倒地。
我左手受傷,無法支撐,只得單手射擊。一把麻醉槍射空,又掏出另一把從白純那裡剛拿回的麻醉槍連續擊發。那些沖我而來的馬匹和強盜紛紛倒地,只剩最後一人時,彈匣空了!那強盜已衝到了近前,來不及換彈夾,我想掏出脖子上的次聲波哨,急切間卻掏不到,剛剛的顛簸不知將哨子顛到哪裡去了。強盜舉刀向我劈來,我只能認命地閉眼。
半晌卻沒動靜。我奇怪,慢慢睜開眼,只見面前的強盜瞪大了眼,嘴角湧出鮮血,雙手握住胸口冒出的一截劍尖,緩緩倒地。在他身後不遠處,小弗正飛馬奔來。
我劫後餘生,腦子裡一片空白。小弗氣喘吁吁跳下馬,幾步衝上前,將我摟進懷裡。他見到我染滿血的手臂大驚,急忙撕下一片衣角為我包紮。
我虛弱地問:「車夫呢?」
「被盜賊殺了。」
我不忍,小弗卻是一臉憤怒:「他該死!竟然棄你於不顧,自己逃命。他活著我也饒不了他。」
此時小弗的三名手下也趕到了,小弗吩咐他們去看看那些盜賊是什麼底細。三人去檢查那些昏倒的「屍體」,小弗則攙扶著我上馬。
一人突然大叫:「這人我認識,是三營的!」
小弗聞言大吃一驚,對我說:「你先撐住,我去看看。」
我坐在馬上虛弱地點了點頭。小弗走去查看倒地的盜賊,他的手下遞給他一塊令牌,那是從「屍體」身上搜到的。小弗看到令牌,臉色登時變了。
我坐在馬上,無力抬起受傷的手臂,只能讓它低垂著。鮮血很快將衣角染濕,我虛弱地晃動著,眼前越來越模糊。是失血過多麼?我想喊小弗,卻發不出聲音。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跌下馬來。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只感覺到身子跌入一個堅實的懷抱,耳邊有個遙遠的聲音在嘶喊,我卻再也無法聽到……
眼前漸漸由模糊轉為清晰,看到一雙焦慮的灰色大眼睛,我眨眨眼,認出了眼前的小弗。
「太好了,你醒了!」
我想挪動身子,卻碰到受傷的手臂,疼得額頭冒汗。他急忙按住我:「別亂動,你傷得很重。」
我想抬頭看自己的手臂,又被他按住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手。」
打量一下周圍,破舊的佛龕,漏風的窗戶,結滿蛛網的房梁,我吃驚:「這裡……」
他眼神溫柔,帶著一抹回憶的笑環視一周:「認得么?十年前,你就是在這裡救下我的。」
怎會認不出來?這裡有隻屬於我和羅什的溫馨回憶。我虛弱地問:「為什麼來這裡?」
「國師府不能回了。那伙人根本不是盜賊,是沖著你來的,所以只狠命追殺你一人。」
我難以置信:「是誰要置我於死地?」
「他們是禁軍。」
我瞪大了眼。難怪,那些人武功頗高,訓練有素,看著就不像盜賊。
「能調動禁軍的只有王舅。」小弗正色看向我,眼裡滿是擔憂,「那天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麼?你惹惱他了么?」
「不可能啊,我明明已經答應了他的。」這時候白純應該是向我示好,而不是殺我吧。
我疑惑地推測:「難道他發現我想逃,所以殺我滅口?可如果這樣的話,他為什麼又把麻醉槍還給我?」
將那天與白純的對話原封不動說給小弗聽,他越聽臉色越難看,沉默一會兒,神色複雜地看著我:「你真的要逃?王舅開出的條件難道不誘人?」
「他不知道我來這裡的真正目的。我絕不會任人利用,所以我一定得走。」
小弗艱難問出:「你難道……不想跟大哥在一起?」他眼裡流出痛苦之色,將頭偏開,「你們不是……互相愛慕著么?」
我的鼻子酸澀難忍:「我與他,跟普通男女不一樣。我要是懷著私心逼他還俗與我生活在一起,也許他會因盲目信我而勉強同意。可我如果真這麼做了,他會變成什麼樣?」
我眼前出現了一幕幕畫面。他在法會上侃侃講法,萬人矚目;他與僧人們辯經,自信非凡;他在油燈下翻看著一卷卷佛經,奮筆疾書。那才是他的生活,他的志願。離開了這些,猶如將他置身於荒無人煙的大漠里,他將逐漸枯萎,窒息而死。
我流著淚搖頭:「所以,我必須得走。我的愛不能成為他的負擔,更不能毀了他。那樣的愛,太自私。」
小弗沉默良久,幽幽嘆息:「你們倆果然心意相通。那我呢,我算什麼?在你們中間橫插一腳的跳樑小丑?」
他眉頭緊擰,神色黯淡。我輕聲喚:「小弗……」
他猛地站起身往破廟外走,聲音里壓抑著痛苦:「什麼都別說了!」
他在破廟外站了許久,一直仰望著漫天星斗。我看不見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高大頎長的背影矗立在門邊。看著那落寞的背影,我無奈地嘆氣。小弗,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是個有擔當的好男人。可是,對不起,我註定是要辜負你了……
小弗讓手下從王城裡綁架來一個頗有些名聲的跌打醫生。當醫生戰戰兢兢除下我手臂上的布片,我驚呆了。如果不是自己的手臂,我肯定要開玩笑說這個是紅燜豬蹄。明顯被細菌感染了,過不了多久這隻胳膊會徹底壞死的。天啊,為什麼會這樣?這傷從我回來后不久就跟著我,起初不過是一點小小的擦傷。我也不是沒治療,為什麼始終不能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