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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大乘?小乘?(1)

  我在冰面上以龜速挪動著,死死盯著腳下的冰面,生怕自己掉到窟窿里去。這都是抄近道惹的禍啊。我一早去王新寺,常走的那條路在寺門前有條小河。走近時才發現河上的橋受昨晚大風雪影響,成了危橋。有個警示的木牌子豎在橋邊,讓大家不要往橋上走。另一條路要兜個大彎,我看河面上冰結得很厚實,貪圖省事,就往冰上走。走了一小段后才知道,這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麼簡單。


  冰面厚薄不一,走一小段就會看到有些冰下有水流。我從小在江南長大,北方孩子冬天必備的溜冰技術一點也無,對怎樣的厚薄能承受我的重量毫無概念。想回頭,可已經走了三分之一,回去也一樣危險重重。我戰戰兢兢在冰面上騰挪不出腳,真是進退兩難。


  正滿頭冒細汗時,突然聽到河對面有人大喊我名字。抬頭看到那欣長如竹的身影,我如遇救星:「羅什,快來救我!」


  「你站著,別動!」他有些驚慌,急忙往冰面上走來。他的速度比我快多了,能迅速判斷哪裡是冰窟窿,繞著走了一小會兒,來到我身邊。


  一隻指節細長的手伸到我面前,我趕緊握住。溫潤帶著些濡濕的手牽著我小心前行,純白的世界里唯有兩個小小的身影在緩慢移動。心中的恐懼全因這隻溫暖的手被驅散殆盡,只餘下滿心的歡悅與寬慰。


  迂迴曲繞了許久,好不容易到了對岸。跳上堅實的凍土,噓了口氣,想抬頭對他道謝,卻驚恐地發現眼前出現了幾片黑色斑點,他的臉在斑點中模糊不清。


  我大叫:「羅什,我怎麼看不見你了?」


  一隻手包住我的眼睛,另一隻手扶上我的肩膀,我被輕輕擁進一個瘦削的懷抱,引到一處可以坐下的地方。


  「別急,閉上眼,片刻即會好。」他的氣息吹進耳朵,有些痒痒。我最怕耳朵里被人吹氣,趕緊偏頭,卻撞上他的下巴,我們同時悶哼出聲。


  「疼么?」


  「疼么?」


  我們居然同時開口問對方,我愣了一下,不願去細想,自己伸手去揉頭頂被撞的部位,疼得噝噝出聲。我都那麼疼,他也應該撞得不輕,卻是悶聲不吭,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是我不好,應該提醒你莫要盯著雪看太久的。」


  耳里又飄進令人酥癢的輕微氣息,這次我卻不敢再躲了。嗯哼著掩飾臉上的熱意:「羅什,我不會瞎了吧?」


  「不會。」


  說是不會,可為何聲音有點發顫?一下子慌了神,拉住他的寬袖急急問:「我要真瞎了怎麼辦?」


  他的手仍覆在我雙眼上,另一隻手臂極輕地扶住我。只是這樣輕輕的觸碰,也能透過棉衣感覺出他過於纖瘦的手臂。他還是悶悶說了句「不會」,語氣卻不再像剛才那樣帶絲顫音。心下疑惑,他到底怎麼啦?

  坐了一會兒,他放開手讓我睜眼。純凈略帶稚氣的臉漸漸由模糊轉清晰,雙眸清亮地看著我,一臉關切也一臉潮紅。如此近的距離,那汪深不見底的潭水倒映著有些獃滯的我。一瞬間,好像聽見自己的心臟,跳出一個不規則的強音。


  我猛地站起身:「我沒事了。」


  他也彷彿醒轉,倏地向後退開,臉上的紅潮將麥色肌膚掩蓋住,連埋入衣領的脖子部位也是一片緋紅。


  我不敢再看他,往寺門走了一步,又站住了。一名僧人正站在不遠處緊盯著我們,那是羅什的師父卑摩羅叉!他面色有些發冷,肩頭和赤紅色的髯虯鬍髭上積著些許微白,應是站著有一陣了。


  我心裡暗暗叫苦,完了完了,他看到剛剛那一幕了吧?別對羅什有什麼誤會才好。


  卑摩羅叉大踏步往我們這邊走來,羅什的臉色有些難看,低垂著頭似在懊惱。此情此景下,我無法對卑摩羅叉辯解什麼,這樣只會給羅什帶來更大的麻煩。將袖袋裡的經卷掏出,說明來意:「你的寶貝落在我這兒了,特意給你送來。」


  不料羅什突然變色,一把抓過經卷想往袖子里藏。此時卑摩羅叉已走到我們面前,他伸手攔住:「這是何經文?給為師看看。」


  羅什不敢忤逆師父,只得微顫著手,將經卷交給卑摩羅叉。卑摩羅叉打開只看了幾眼,頓時大怒,冷冷地看向羅什。羅什惶恐地低頭,似乎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對師徒,什麼情況啊?


  卑摩羅叉轉身將經卷丟入寺門口的焚香爐。我吃了一驚,急忙衝到焚香爐邊搶出經文。拚命拍滅火苗,可惜已經燒焦了一角。我惋惜地嚷:「大師別燒啊,你不想要就送給我好了。」


  卑摩羅叉注視著我,語氣嚴厲:「你可知這是什麼?」


  他說的是漢文,我高興地向他行禮:「太好了,大師也會說漢語。」將經卷小心收入我自己的袖袋中,「這不就是一卷佛經嘛。」


  卑摩羅叉冷哼一聲,既是鄙視又是不屑:「這是大乘謬論!」


  「謬論?」我可不同意這觀點,最關鍵的是,我得保護好這重要文物。「大乘脫胎於小乘,更順應時代發展,怎麼會是謬論?」


  此言一出,羅什猛然抬眼,震驚地看向我,一臉的難以置信。卑摩羅叉則是見到鬼的表情。怎麼啦?我坦蕩地接受他們倆奇怪的目光,我又沒說錯。


  卑摩羅叉斥道:「你這漢女滿口妄言!你可知精進修行有多困難,許多人窮盡一生也難證得三果。連自我都難度,又有何能力度化他人?而況度人之說,易生邪魔外道。有那等品質低劣者,以度人為由欺瞞世人為非作歹,這不是謬論又是什麼?」


  「大師,每行每業都有魚目混珠之人,可我們不能因為世上有庸醫就不去看醫生了吧。」我搖頭晃腦,侃侃而談,「乘是運載工具,載人至不同目的地。大小乘只是相對而言。小乘自了,如乘獨木舟。大乘渡人,如乘帆船。河道窄時用獨木舟,可要渡大江大海就得用帆船。都是運載工具,只是視情況不同而用,兩者哪有高低優劣之分?」


  羅什彷如被當頭棒喝,愣愣地聽著我說話。而看卑摩羅叉的神情,已是怒不可遏,憑著高僧的修養強行按捺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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