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銷售部的新同事
程南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習慣性地去按放在床頭柜上的電腦開關。
她已經養成了起床第一件事不是刷牙洗臉而是上網的習慣。
還有，每天要碼三千字，昨天忘記了更新，會不會被讀者罵？
修長而美麗的眉毛微微擰起，為什麼摸來摸去沒有摸到電腦，卻像是摸到一具堅韌挺拔的軀體。似乎是胸部，彈性十足的平坦肌肉和光滑的觸感，唔，她一定會把這個特點運用到筆下的男主角身上。
「我應該把這個舉動叫做酒後亂性嗎？」尚易辰的聲音百般調侃。程南睜開眼睛便看見對方仍舊是赤裸著上身坐在她的旁邊，手中拿了份報紙閑閑地低頭看著。
「啊……」她有點像馬景濤附身般地張大嘴。如果此刻床頭有個筆記本電腦，她想自己一定會捧起來遮住臉。
「你喝醉了，在Lee的床上睡了一晚。」尚易辰彷彿早就料定她會有這樣的反應，馬上將事實一一陳訴。
程南低頭檢查了自己的衣物，還好，和昨天出門的時候一樣。身體也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
「謝、謝謝你的招待。我要回家了。」她慌忙說了一句，準備走出卧室，尚易辰長腿一伸將她攔了下來。
「我等你很久了。」確切地說，是等她睡醒很久了。Lee那個小子跑掉了，他的襯衫領帶西服都沒有熨，不找個苦力怎麼行。
程南彷彿被這句話砸中，痴痴地轉過頭來。
張愛玲那句名言說：「於千萬人之中，遇見我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唯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嗎？』」
只是她以為，「你也在這裡」可以替換成剛才尚易辰口中的那句「我等你很久了」。作為一個同人女，程南的骨子裡還保留著文藝女青年的浪漫血液。也許一張面孔可以讓她流很久的口水，可是口水總有流光的一天。而這也比不過這一句話帶給她的威力大。
「去洗個臉刷個牙，然後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這些熨一下？」他指著堆在一旁剛從洗衣機里扒拉出來猶如霉乾菜一樣的衣物。
「哦，好。」即使是白流蘇，也是會替范柳原熨衣服的吧。程南歡樂而羞澀地跑下樓去，卻不小心在電梯口碰見下班回來的程弟弟。
「咦？」程北看著披頭散髮的怪胎姐姐，「你徹夜未歸現在才回家嗎？」看不出來……樓上那個新來的帥哥還蠻有精力的！害他撇了撇嘴，心中一陣失落。原本還幻想著能不能和對方成為「好朋友」，看來這個希望破滅了。
「歸你個頭！」程南敲了他一記，又恢復了本來面目。
「什麼嘛！」程北有些心虛地摸了摸後腦勺，看見程南躡手躡腳溜回房間的背影暗暗祈禱——希望她沒有發現自己昨天翻了她的BL收藏。
「小南……你回來了……看見客人也不打聲招呼。」程媽媽難得叫住她，原來客廳里坐著一位看起來很面熟的歐巴桑，似乎是虞景公寓裡面的住戶，眉毛畫得旌旗招展，直飛鬢邊。頭頂的黃毛堆得像座橢圓形的金字塔，怕是法老住在裡面也不掉身價。
「這就是程家媽媽的大女兒嗎？哎呀，真是水靈得像把水蔥一樣！」橫眉毛的歐巴桑上前拉住了程南的手，左看右看得出這樣的結論。
這是什麼比喻？程南不動聲色地抽出手，「我剛起床，還沒有刷牙洗臉。」說完立刻鑽進盥洗室，把門一拉。
程北在門縫外跟她比劃嘴形：「像是來給你提親的……」
程南蹙起了眉，迅速合上了最後一道門縫，打開蓮蓬頭開始洗澡。管她們要做什麼，現在她想做的只是將自己收拾好，然後上樓。想到尚易辰拜託自己做的事情，就不禁飛霞上臉，好像妻子給丈夫才做這種事情吧？
那他平常的衣服是由誰來熨呢？
她想起那條鋪在Lee床上的內褲，不由得心下一驚。
Lee幫尚易辰熨內褲！尚易辰在Lee和小西的關係有重大進展的時候刻意搬進來，從另外一個角度考慮說，分明是來第三者插足的嘛！
難道說……尚易辰和Lee真的那種曖昧的關係？
對了，如果是正常取向的男人，不是應該在昨天她喝醉之後做點什麼才對嗎？
啊啊啊……程南狠狠地跺腳，報應啊報應！
會不會因為寫多了BL小說，當自己真的遇見一個喜歡的男人的時候，卻發現對方是個GAY……這個概率也太小了吧！
程南狠狠地跺腳，報應啊報應！
誰知腳底一滑，她一屁股坐在了浴室的地板上，腳踝瞬間彷彿不是自己的，都找不到著力點了。然後又過了片刻，才感覺這份肌肉的痛楚彷彿被壓抑過久之後的報復，一點一點逼迫到整條腿都痛。
強忍著疼痛將身體沖洗乾淨，包著浴巾的程南跌跌撞撞地艱難挪向門口，「小北……扶我一下，我扭到腳了。」
「啊？」程北從房間里匆忙跑出來，扶了怪胎姐姐回房間，路過客廳的時候，見到那位眉毛橫飛的歐巴桑獃獃地張大嘴看著他們倆姐弟。
因為歐巴桑剛剛在程媽媽面前讚揚程南看起來相貌很乖，一看就是老人們喜歡的類型。一下子看見蘋果剝去外衣變成了洋蔥，難免有點被打了一巴掌的感覺。在外人面前赤身裸體只著一件浴巾……這這這……成何體統？
「我去拿紅花油。」程弟弟將姐姐扶到客廳的沙發上，給她披上上衣，去翻醫藥箱了。
「要不要緊？」程媽媽關切地低下頭，查看女兒的傷勢。
只見程南的右腳踝微微紅腫，用手指輕輕碰觸便能感覺到痛楚。
「怎麼會這麼不小心？」橫眉歐巴桑走上前來佯裝關切地說了一聲，又繼續說，「程家媽媽，你看關於我們剛才說的事情，不如緩一緩？」
「也好，小南扭傷了腳，一時半會兒也見不了人家。」程媽媽點點頭。
「那我就不打攪小南養傷了。等好了再來看你們。」她拎了個只有身體十六分之一大的粉色小包包，扭動著出門去了。
「咦，真的是來給大姐約見相親對象的啊？」程北手裡拿了紅花油過來。
程南一動怒，感覺腳踝的痛楚又加深了幾分。「你看她的穿著和品位，能介紹什麼好男人！」想到樓上的那個帥哥是個GAY，氣更加不打一處來！再說了，28歲的年紀很大嘛，為什麼整幢樓的歐巴桑都挖空心思替她尋覓男人，彷彿嫁不出去的話會連累整幢公寓的女人名譽受損。
「小南，要懂禮貌哦！」程媽媽一邊替她抹紅花油，一邊慈善地說，「雖然呢，我和你爸爸並不催你和小西的事情，但是或多或少總是會在心裡有點著急的啊。顧媽媽——也就是剛才的那個阿姨，她介紹的男方是自己的侄子，知根知底的應該還好。如果有空不妨去見個面，就當交個朋友也好。」每天窩在家裡對著電腦打字，這樣遲早會悶出病來的。年輕人不是應該成天出去和朋友一起聚會逛街消遣才正常么？
程南腳痛到「嘶嘶」地叫喚，權當用這個來答覆程媽媽。
「媽媽，你不知道，大姐有喜歡的人了。」程北站在旁邊語出驚人。
程西和Lee一同下班回家，剛要用鑰匙打開門，卻在門外聽見弟弟的這句話。她擺了擺手，示意Lee先站在門邊不要說話。
「啊？是誰？」多好！程媽媽驚喜地抬頭問。昨天她待在樓上一夜沒有回來，「難道是Lee？」
Lee臉色大變，而在程西的眼裡看起來卻像是被說中的樣子。
「你慌什麼？」她的眉毛挑了一下，聲線冰冷地用手袋砸了一下Lee的腹部。
早就領略過她的強大怪力，Lee吃痛地呻吟一聲：「沒有啊，可是程南看起來明明對學長很有興趣的樣子……」很明顯，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程南的目光一直盯著尚學長，連吃個豆芽菜都流口水。傻子都看得出來，程南充足的唾液分泌絕對不會是豆芽菜的功勞。
程西不理他，徑直扭開門走進去。
看著面色不善的程西，Lee很心虛地面對牆角畫圈圈。什麼嘛，儘管程南在一定程度上也許真的看上了自己，但是那又不是他的錯。長得帥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啊，難道叫他去毀容？聽見門砰的一聲被關上的聲音，貌似宣告了今天的晚餐蹭不到的樣子，他還是先上樓去放下東西比較好。
「好慢哦！」一進門，尚易辰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看清楚是Lee的時候，哼哼了兩聲便轉回了房間。
「慢？」Lee糾結起眉毛，「相對於一整天都沒有在公司出現的學長來說，我這個時候下班不是勤勞的表現嗎？」
「我有說你嗎？自作多情。」尚易辰的聲音從卧房內傳了出來。
Lee想起早上出現在自己房中的程南，「難道是程南？她好像在樓下不小心扭傷了腳。你和她有約嗎？」
「約倒是沒有，既然你回來了，去幫我把衣服熨了吧。」尚學長擺出一副使喚人的架勢，彷彿Lee替他做這些家務事是天經地義。
Lee果然一句話都沒有反駁，脫下西裝捲起袖子就開始做事。
「乖。」尚學長倒了杯酒，表揚他愛勞動的美德。
拜託，要不是自己有把柄捏在學長的手裡，他才不會任人驅使呢！想必此刻他還在夏威夷海灘看著整片沙灘的比基尼女郎吹口哨。
「順便說一下，今天銷售部的人有給我打電話報告說最近SOFY和DUREX的銷售都有下滑的趨勢。」他飲了一口酒，彷彿為了督促Lee一般地提起了公事。
「什麼原因？」Lee很敬業地找了個花邊圍裙繫上，跪在地板上熨著尚易辰的一件淡藍色條紋襯衣。
「因為奧運的關係，很多女性都要生奧運寶寶，所以都在這個時候懷孕了，衛生棉的需求因此銳減。然後性生活也要節制，所以避孕套也跟著滯銷。」尚易辰揚了揚眉，一副開玩笑的口吻。
「真的假的？銷售部的人居然敢給你這樣的報告？」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吧？Lee看見尚學長微微揚起的嘴角，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所以啊，我又為你找了個熟人來做同事。」尚易辰笑得很奸詐的樣子。他今天在家裡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通知HR部門的老大叫銷售部的經理去結算本月工資了。
新人大概下星期一來報到，而且很不巧的是，他也會暫時住在這所公寓。反正還有一間客房是空著的，不如徹底利用起來。
「誰？」Lee的神經突然緊張起來。不會是那個人吧？
「你的臉色好難看……」尚易辰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扯過Lee熨好的襯衫披在身上，一面伸袖子，一面說，「我以為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你不會介意再看見Alex的。」除了那個人面極廣的傢伙之外，尚易辰想不出來還有誰比他更合適銷售部的那個職位。
「啊……」Lee不小心將熨斗燙到了手指，跳了起來。
果然是他！是他！記憶中那個糟糕的萬聖節，似乎想起來就是Lee的死穴。
「明天有事嗎？Alex明天早晨8點的飛機，我告訴過他說你會親自去機場接機。」尚易辰很不負責地拋下這句話，換好衣服準備出門去。
「為什麼要我去？」Lee像一條網兜內的鯉魚般掙扎著。
「嗯，你是收買Alex的小甜點啊……」尚易辰實話實說。實際上他是想起了Lee和Alex在那個萬聖節的合影，他發誓他一直保留著那張合影並且作為威脅兩個人的重要證據鎖在保險箱里。
小甜點！Lee暴走起來，為什麼尚學長會用這個比喻來稱呼自己！
「去機場接機，然後呢？」他有預感自己不只是做接機的服務生而已。
「然後你可以幫他一起搬行李整理房間什麼的，注意不要被他撲倒就好。」尚易辰語含深意，「不過我想Alex應該會隨身攜帶保險套和潤滑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