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見不相識

  龍越林跑到村長家借了摩托車，請村長的小兒子，他初中同學季長平送他到鎮子去打長途。


  「哎，你跑啥鎮上呀，村裡也安裝電話了，你去找我爹，可以打長途電話的。按市價給錢就行。」


  季長平聽到他的來意后，趕緊阻止他。


  這也不怪龍越林不知道，電話三天前才請人裝上的。現在知道的人不多。他們灣村算是偏遠的小村子，電話裝的晚些。


  別的大一些的村子、條件好富餘的村子，家家戶戶都裝有電話。大城市裡，幾乎人人手裡都有電話。


  哪像他們這窮鄉僻壤的小村子，窮得像什麼似的。


  「哎，那可太好了。這下可方便多了。」龍越林一聽，便高興的直拍手，扭身去找村長。


  打完電話，交了錢。給季長平打了聲招呼，撒開腳丫子往回跑。


  等他氣喘吁吁的跑回去一看，龍清月的人影已經不見了。急得他滿頭大汗，四下里去找。


  最後在他房間里的床上找到已經睡熟的龍清月。


  龍清月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快中午時分，才醒轉過來，這也怨不得她。


  這七年來，她一直在那處獨立空間里跟著龍家的老祖們學習各種知識，與修鍊。一呆便是近千年的時光。


  她修鍊了龍家祖傳的混元陰陽訣。學習了葯、器、陣、符、戰……


  只要那些老祖們會的，全都傾囊相授。


  大道縹緲，天道無常。


  因為有天印與天令在身，加上龍家的血脈，她完全是天道的寵兒，像是被開了外掛似的，對天道的理解，比其它人要容易的多，能理解更深的道理。


  修鍊是沒有任何瓶脛，天外天那處獨特空間的靈力豐盈充足，修為蹭蹭蹭地向上彪！


  千年的時間過去，她的修為早已達到不可思議的高度。身為龍家當代當家人，手掌天令，必須要學的東西，一樣不落的學全了。


  至於學到什麼程度，暫時先不提，這是后話。


  她所有的時間幾乎全用在學習與修鍊上，像這樣安安穩穩、踏踏實實的美美睡上一覺的機會，少之又少，可憐之極。


  這不，這一覺卻是睡得天昏地暗的。


  等她揉著眼睛，打著哈欠走出房間時，龍越林正在院子里忙活著，清洗各種菜。


  「喲，你這是多久沒睡了，竟然一覺睡到這時候，喊都喊不醒你！」


  聽到動靜后，扭過頭看見她的身影，手下動作不停，打趣著她。


  昨天吃晚飯時，他跑進去叫她也叫不醒。


  晚上搬了涼床放在院子里睡了一夜。


  早上起來進去叫她，還是叫不醒，一覺睡到現在，可真能行！


  「嘿嘿，那個，那個廁所在哪兒？」


  龍清月訕笑著，小臉微紅，不好意思的抓抓頭。


  「吶，往後轉，右手往裡走就是。」


  龍越林抬手一指，嘿嘿笑著，低下頭忙活自己的。


  等龍清月迴轉身來，龍越林已經幫她打好水，一幅新的洗漱用品整齊的擺在椅子上。


  「謝謝二哥！」龍清月見此，真誠的對著龍越林道謝。


  其間，龍漢民從外面走進來，路過她身邊時，眼神複雜的盯著看了一會兒，氣哼哼的走到屋裡去。


  龍清月覺得龍漢民這沖著她發的火，發得莫名其妙。皺著眉，不解的看向龍越林。


  「你別理他。人年紀大了，脾氣漸長，別和他一般見識！」


  龍越林抬眼看著她，望了下屋裡，癟了下嘴，有些尷尬。


  現在的條件好些，煤氣、煤爐子，燒柴都可以。因離著後山近，龍漢民還是經常到後山砍柴、撿柴。


  中午飯是兩兄妹搭夥做的，四菜一湯。


  紅燒肉、涼拌西紅柿、涼拌黃瓜、蒜茸莧菜，一個紫菜蛋湯。


  三人剛扒了沒幾口飯，屋外便走進兩個人，一男一女，手裡提著一堆的東西走了進來。


  那瘦瘦高高，穿著得體的女人，一見到龍清月，便像瘋了似的，手裡提著的東西，直接扔在地上，一陣風似的跑到她面前，一把抱住了她。


  號啕大哭！


  男人提著東西，木木的走了進來，傻傻的盯著她看，眼珠子都不錯的，死死的盯著，嘴唇不停的顫抖著。


  眼角濕潤，兩行清淚滑了下來。


  「大伯大媽，你們這麼快就趕回來了呀！」


  龍越林見到來人，連忙起身親熱的叫人。跑到廚房拿了兩幅碗筷，「大伯大媽坐！月月，給大伯大媽先盛碗湯。」


  「哦！」龍清月掙了幾下沒掙開，翻眼！眼底全是陌生之色，擰眉望著摟抱自己的人，僵著胳膊盛了兩碗湯放在桌上。


  這女人仍舊是不肯撒手，摟得她緊緊得。男人倒是坐下了，卻是眼睛不錯的看著她，上上下下反覆的打量著她。


  弄得龍清月渾身不自在，抬手把摟在自己肩上的手扒拉下來，「那個，你們先吃點飯吧！」


  然後，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這舉止看得龍越林直皺眉，「月月……」


  龍清月吃飯的手停頓了下來，再抬起頭看向龍越林時，眸中只剩下了冰冷，沒有絲毫的溫度。


  一屋子五人，只有她一個人吃的香，有滋有味的。


  其它四人均是靜靜的看著她吃，慢里斯條的吃著。像是在她的眼中，只有眼前桌上的四菜一湯，再無他物。


  吃完一碗飯後，她終於放下筷子，拿紙擦了下小嘴，掀起眼皮，望著那二人，「請問，你們把我戶口帶來了沒？」


  聲音請冷，說出的語調也是淡然，像是與陌生人交談似的。


  這話一出口，那女人眼淚便嘩嘩的止不住流下來。


  「月月！不要這樣不懂事！」龍越林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的火氣，勸著。


  「哦！」龍清月點點頭，不再說話，安靜的坐著，低著頭玩著自己的手指，玩得起勁。


  龍清月是清冷寡薄的，重生前被嬸嬸賣掉后，輾轉又被賣了幾次，最後落在地下組織手裡，最終被訓練成了殺手。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死人與活人之分。除了與組織里一起長大的另兩人相交外，她的世界里再無他人。


  所以，她不太會與外人打交道。大多數的時候便是沉默。


  這世，她僥倖與龍家活祖宗們相處了近千年，性子上有了很大的轉變。不過，她是認人的。


  比如說，眼前這兩人。


  除了給她一條生命外，再無其它。她從心底對這二人沒有任何感情，要她如何熱情？


  「沒，沒事！月，月月沒有見過我們，慢慢來！」男人開口結巴生硬的為她解圍，努力的想揚起笑臉，想給她一個好印象。可是卻笑的比鬼還難看。


  「我，月兒，媽媽知道你心裡怪我們，我……」那女人想要解釋著，但沒說上兩句便泣不成聲，哽咽的說不下去。


  龍清月依舊是低頭玩著手指，一點反應也沒有。不過，卻透過神識暗自打量著他們，玩著的手指轉動的更加快速了。


  不得不說，龍家的基因是強大滴！


  瞧，她這便宜的老爹，一張臉長的多俊，身上的氣質冷硬，便是坐著，身板也是挺得筆直的，一看便知，他肯定是參過軍。


  她老媽也是大美女一枚，長的如花似月。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是歲月像是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迹似的，依然嬌美如花。


  特別一雙眼眸，即使此時在哭，也一點不難看，反而更加的水盈，象是會說話似的，讓人無法拒絕。


  當她轉動的手指停止下來時，這二人此前的經歷，心中已明了。對他們的戒心卻是放下了一些。


  呼出一口氣后，「你們先吃飯，其它的晚點再談！這飯菜是我和二哥一起做的！」


  說完便緊緊的盯著他們，像是不給面子吃上兩口，便要他們好看的意思。


  「呵呵，對對對，大伯大媽，這紅燒肉是月月做的，你們嘗嘗！」


  龍越林吐口氣，拿起筷子遞到兩人手中，打著岔。


  卻是轉頭對著龍清月擠擠眼睛，卻換來了一個大白眼。


  兩人慢慢平復著剛剛失控的情緒，一碗湯見底后，情緒便調整了過來。


  「月月，這天不早了，我們得快點趕回省城去，外面的車還在等著。」


  龍漢峰抬腕看了手錶，望了妻子一眼，起身走向龍清月。


  林婉抬手握住龍清月的手，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月月，跟爸爸媽媽回家去吧！」


  這次龍清月卻是沒有拒絕，輕點下頭，扭頭看向龍越林，「二哥要不要過去玩幾天，等快開學了再回來？」


  龍越林左右看了下大伯大媽，「算了，你們先回去，我就不去了！」


  「那行，那我走了哦！再見！」對著龍越林笑了笑，轉眼看了下龍漢民，抿唇不再多說什麼。任由林婉拉著她向外走去。


  龍漢峰與龍漢民、龍越林低聲說著，交待了幾句后，便走向外面。


  林婉拉著龍清月出來后，走到外面的水泥坪里便見了一輛的士。二人坐在後面，龍越林父子送著龍漢峰走了過來。


  龍漢峰直接坐在前座，「月月，以後有時間回來玩啊！」龍越林揚起笑臉，揮著手。


  「我知道，二哥再見！」龍清月也笑著揮著手告別，目光也看向邊上的龍漢民。


  車子開動后，空調便打開了。


  車子里一時靜謐下來，除了司機開車的聲音外，一家三口卻沒有開口說話。車子開動了十多分鐘后，「月月，你沒有帶行李？」


  「沒有。」


  三人再次靜默下來，一時也沒有話題。


  林婉卻是一直抓著她的手沒放，手指不停的摸著她手上的繭子，心裡難過自責極了。點點淚水滴落下來，有幾滴落在她的手上。


  「月月，這些年你受苦了！」


  「還好，都過去了！」龍清月不自在的抹去手上的淚水，扭頭看向窗外。


  龍漢峰聽著母女二人的話，心裡不是滋味，苦不堪言，打落牙混血往肚子里吞。


  輕嘆一聲，靠在座椅上，閉上了雙眼。


  林婉卻是默默的流著淚，心痛不已。抱著龍清月緊緊的摟著她，「爸爸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我的月月！」


  淚水很快濕透了她的肩頭，龍清月微皺著眉，她不太擅長如何安慰人，只得反手輕拍林婉的肩，「好啦，已經過去了。你休息下，別再哭了！」


  林婉聞言哭得更厲害，弄得龍清月手忙腳亂的，不知道怎麼辦是好。「好了，別哭了。孩子這不是找回來了嘛，以後咱們好好補償她，好好愛她。」


  正在龍清月手足無措之時，龍漢峰遞了包紙巾過來，輕聲安慰勸解著林婉，抬眼對著她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可見這人平時笑的很少。


  龍清月抽出一張紙巾放在林婉手上，「別哭了，我以前很少說話，也不太會說話，你閉上眼睛休息會。」


  龍清月難得耐下心來解釋一下，雖然和他們不親，但也不願看著林婉一直哭下去，哭得她心裡上下不得勁，煩燥！


  「好，媽不哭了。媽媽聽你的！」林婉拭去臉上的淚水，擠出一個笑容，當真閉上眼睛靠在她肩上，卻是緊緊的抓著她的手不放。


  龍清月皺了下眉，眼睛盯著握著她的手看了半晌，眼底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放鬆了身體靠著椅上，也閉上了眼睛。


  …………


  兩個多小時后，到達了省城黃花機場。


  龍漢峰去辦理登機手續，林婉拉著她在候機廳里等候，「月月，明天媽媽帶你出去買東西去。你想想自己想要些什麼，明天咱們一道買了。」


  林婉優雅的抿了口咖啡，拿著紙巾給她擦著嘴角，剛啃完蘋果后嘴角留下的果汁。


  然後，笑眯眯的看著她，半分都不想移開視線，看不夠似的。


  「呃，那個，不用那麼麻煩！」龍清月非常不喜與人親近，林婉對她肢體接觸像是越來越感興趣，動不動便會當她還是幾歲的小朋友似的抱在懷裡。


  掙了幾下又沒掙開，她無力的放棄掙扎。


  看著女兒這樣清冷的性格，林婉心裡更加難過酸澀，她不知道女兒這些年是怎麼過的。


  好像她只有自己一個人的世界，明明人就坐在眼前，卻是讓人難以靠近。他們母女間像是有道無形的屏障似的，生生的把母女倆隔開。


  「月月，我是你媽媽。我也可以和你做朋友，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和我說，想聊什麼都可以，不要與媽媽這樣生份。」


  「雖然爸爸媽媽因為工作的原因，沒有盡到身為父母的責任與愛心。是我們失職。現在你已經長大了，對我們失望與陌生。這都不要緊，咱們慢慢來，就從一般的朋友做起，可以嗎？」


  林婉咬咬唇，摸著她的手，輕言細語期盼的望著她。


  龍清月心裡嘆了口氣，無力之極。


  這種情況是她沒有想象過的，以前她是沒有回到父母身邊的。如何與父母相處，她真沒想過。


  她原本的打算拿到戶口本便離開，有很多事情等著她去做，這世間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讓她停下前行的腳步。


  林婉這樣低的要求，讓她無法拒絕。不管她認不認可，林婉是她的生身親媽，就算她這人再清冷寡薄，也做不到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