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宿世輪迴
「嘀嗒,嘀嗒……」
一間狹小的空間內,四處黑暗。只有少許清冷的月光,星星點點的透過破敗的牆體穿透進來。
隱約可見,在這狹小的空間里,有一個人影。
這個人影雙手被高高束起,整個人被凌空呈「大」字型掛起來。
頭卻是無力的低垂著,長長的頭髮凌亂不堪的垂著,一動不動,宛如早已死去多時的屍體似的
星星點點的月光灑在這人的身上,從纖細的身影來看,這是一名女性的身體。
此人身上全是濕淋淋的,不斷的從褸襤不堪的破衣服上,向下滴落水滴。
「咯吱……」
門被打開,發出破舊的咯吱聲。
兩道身影走了進來,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男子打開了手裡提著的蓄電燈開關,「吧嗒~」
強烈的燈光對準了被高高吊起來的那人身上。
若有人看見這一幕的話,會被活活的嚇暈去。
這名女子手腳呈不規則扭曲著,全身上下道道傷口,血肉翻起。有的地方已經腐爛,發出刺鼻難聞的臭味。
年輕的身體上血跡斑駁,傷口累累,身上的衣服也變成一條條破布條險險地掛在身上。
可見受了刑,吃了不少苦頭。
經過短暫的失明后,那人吃力的抬起頭看了一眼,又垂了下去。
男子欣長的身體,擁著邊上嬌小的女子,走到那人跟前站定。先是發出一聲長嘆,溫和的聲音響起:
「玲玲,你還是交出來吧。這又是何必呢?」
就著燈光,發現那被叫「玲玲」的女子身體輕微的動了幾下。手腳腕上被精鋼鏈鎖著,已經陷入肉中,露出森森白骨。
「玲玲」緩緩吃力抬起了頭,凌亂的濕發貼在她的臉上,只露出了一雙黝黑的眼睛,和一張乾涸破裂、蒼白無色的嘴唇。
眼前這名年輕的女子也不知被人關押在這裡多久的時間,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便用盡了她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力氣。
「卟……滾!」
吐了一口口水后,說出一個字后。眼前一陣晃蕩眩暈,閉上了眼睛陷入了黑暗中。
她的頭再也承不住,兀的垂了下去。
「賤人!快點說!」嬌小的女子見此情形上前一步,惡狠狠的揪起「玲玲」的頭髮,揚手便是幾個耳光打了去。
「玲玲」卻是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可是,當她發泄完心中的怒火停下手時才驚覺,「玲玲」已經停止了呼吸。
她瞪圓了眼睛,懊惱不已。慢慢的轉過身,訕訕的笑著說:「我,她,死了!」
男子一聽,皺著眉頭上前一步,大手便按在了「玲玲」的脖間。這裡,已經完全沒有了跳動。
「啪――!」
揚手便給了那嬌小的女了一耳光,「賤貨!你自個跟老大交待去吧!」
說罷,便扭身揚長而去。
女人身體輕顫,被嚇得不輕,尖叫著跟著追了出去:「風,你不能不管我呀!」
腳步聲越來越遠,只留下「玲玲」破敗的屍體掛在那處狹小的空間里,無人問津。
…………
「唔……」
一陣斷斷續續的痛呼聲響起。
一個堆放著雜亂不堪的小房間里,靠牆的角落裡,擺放著一張木板床,床上躺著一個小小的身影,身上蓋著一床烏黑麻黑的被子。
那人接連不斷的發出陣陣的痛呼聲,凌亂的頭髮散落在散發著異味的枕頭上。蒼白的面龐,雙眼緊緊的閉著,額上滿是大滴大滴的汗珠兒。
像是被夢魘住似的,掙扎不出來,不停的擺著小腦袋。低低的囈語著什麼,邊上卻無人來叫醒她。
倏的,那雙緊閉著的雙眸睜開了!
一雙黝黑清澈澄明眸子,經過短暫的迷茫,很快的恢復了清明。
轉過頭,甩著渾渾噩噩的頭,費力地支起胳膊,支撐著身體四下打量著。
四遭的環境顯得陌生,卻隱約有些熟悉,有一點點少許的印象。眼前一陣眩暈,身體支撐不住,倒在了床上。
一段陌生的記憶湧入腦中,充斥著她的頭巨痛,小嘴裡忍不住發出一聲細細的痛呼聲。
良久……
這陣巨痛感慢慢地消退,她歪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卻是笑了!
呵呵……嘶啞的笑聲從小嘴裡傳了出來。
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是從心底發出的喜悅,止也止不住,就是要笑出來。
笑聲傳了出去,以致於在外面的人都能聽到。
一陣高低不平,雜踏的腳步聲有遠及近傳來,人未到,叫罵聲先道:「死丫頭,裝病了好幾天,醒了也不知道出來做活,笑屁笑!今天不想吃飯了吧?」
「咣當――!」
破舊的房門被暴力推開,震動了幾下,震落下不少塵埃。
從穿透過來的陽光照射下,隱約露出若隱若現被扭曲的臉。
「死丫頭,趕緊起來,再裝死的話老娘抽不死你!」
一個矮胖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伸手抓著頭髮便粗暴地把床上的人拖了下來,扭身便要拖著人出去。
誰知,那人抬手在她的腕間輕輕撫過,她的手一麻,便鬆開了手。
地上的人兒吃力的抓著床沿,借著力從地上爬了起來,抬起頭緊喘了幾口氣,「小嬸嬸不用急,我馬上就來!」
那人兒彎腰抓起搭在床邊上的破衣服穿了起來,雖然全身無力,但仍是麻利的穿好,趿著鞋子率先的走出了房門。
那婦人傻傻的看著已經走出房間的人,半天回不過神來。
這賠錢貨今天這麼聽話?
太陽打西邊升出來滴?
那人兒走出房間后,抬手搭在眼前,溫暖的太陽照射在身上,帶著微微的風吹起她齊肩的發,從肺腔里吐出一口濁氣,心裡默默的說著:「還是活著好啊!」
眨眨眼眸,走向一間低矮四處透風的土房子里,走到灶門前坐下,撿起稻草塞進灶膛,拿起了火柴盒,拿出一根火柴點燃了稻草。
在膝蓋上撇斷幾根枯樹枝架在了稻草上,起身拍了拍手,打水放入鍋中,半鍋水后,蓋上了蓋子。
抓起牆角發黃的爛菜葉子丟入大木盆中,洗巴洗巴,剁碎丟入鍋中。再從邊上的破袋子中拿起木瓢舀起了糠皮,倒入鍋中,攪拌了幾下。
回到灶前坐下,明明暗暗的火光,照在她的小臉上,心不在焉兒的走著神。
沒錯,她剛剛死而復生,回到了幼年。五歲!
幼年從記事起,便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她一直跟著叔叔嬸嬸生活在中南部遍遠的鄉村。
叔叔嬸嬸家裡有五個孩子,帶著年邁的爺爺過活。一大家子九個人擠在四間破舊的房子里。
因為家裡除了叔叔外,沒有年富力壯的勞動力,生活過得清貧艱苦。
叔叔嬸嬸勒緊褲腰帶才堪堪送了兩個兒子去鎮子里讀書。三個姐姐妹妹在家裡幫著叔叔嬸嬸做活。
外帶著年邁的爺爺和她這個拖油瓶,更使得這一大家子過得艱難。爺孫倆便成了嬸嬸的眼中釘。
所以,嬸嬸自她三歲后便讓大姐姐帶著她一起做活。
即使病了,也得不到救治。這不剛剛大病一場,剛剛清轉過來,便被嬸嬸抓來做豬食。
別看她才五歲,這個家裡的洗衣做飯,餵雞餵豬,打掃衛生,所有的家務活,全是小小的她與大姐姐包幹了。
已經五歲的她因長期吃不飽穿不暖,營養不良,長年勞作,身高和三四歲的孩子一樣高。
瘦得脫了人形,面黃肌瘦,頭髮枯黃,兩頰高高鼓起,眼窩深陷,兩隻眼睛顯得更大卻無神。嘴唇上沒有半點的血色蒼白。
重生前,她在爺爺死後,被嬸嬸騙了出去賣掉。
幾經周轉后,她被賣到了一個地下組織里,被無情的訓練成殺手。
最終被人背叛活活的受盡折磨而死。
龍清月卻是高興的,發自內心的高興,因為什麼也比不上活著好。她既然能有幸再活一次,那麼必然不會再讓別人掌控她的人生。
低頭又往灶膛里塞進了枯枝,灶膛里不時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燃燒著熊熊烈火,就像她的人生再次被點燃似的。
鍋里的豬食被煮的直冒氣泡,咕咕作響。
起身走到灶間口,拿起了牆邊靠著的舊木桶,把鍋里的豬食裝了出來,又把鍋清洗乾淨,往裡面倒上大半鍋的水。
滿頭大汗,咬緊嘴唇,吃力的一步一挪拖著大木桶子,走到豬圈裡,「嚕嚕嚕~~~」
一邊往豬槽里舀豬食,一邊叫喚著豬。
……
喂完豬后,回到灶膛拿起火柴盒揣在兜里。走到院中,抓起積攢了幾天的衣服放入盆中,向著後山走去,那裡有條小溪,可以清洗衣服。
依照記憶,一路小心翼翼的走下山坡,因為前幾天剛剛下過雨,山上的路不太好走。加上她此時全身泛力,更加的小心。
四月的春天,後山到處一片片翠綠色,隨風搖曳著,看得喜人,令人心情也心怡飛揚。穿著單薄衣服的她,還是感到全身有些作寒發冷。
路過她家那個破舊不堪半邊牆體坍塌,屋頂上有幾個大窟窿的祖祠時,還回頭看了一眼。
走了七八分鐘后,便到了小溪邊,蹲下身子,開始拿起棒槌一件件的清洗著衣服。
一個多小時后,大盆里的衣服堆得高高的。
慢慢站起了身體,小手往後腰上輕輕的捶了幾下,揉搓了幾下發麻的腿,準備走到邊上活動幾下有些僵硬的身體。
不料,腳底下一滑,人便直直的向倒去,砸在了小溪里。
「咳咳咳…………」
小溪的水不深,她狼狽的從溪水裡坐了起來,抹了把臉,甩了甩頭髮,「真******倒霉!」
兩隻手掌正在汩汩的向外流著血,剛剛倒下時,手掌被溪底里的碎石塊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來。
濕嗒嗒的起身一步一個水印走向岸邊,邊走邊甩手,忍著痛彎腰端起木盆放在腰間,借點力往回走。
這得趕快回去換衣服,不然這剛好的身體又要倒下了。
「阿嚏阿嚏……。」
接連不斷的打了幾個噴嚏后,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大了。可是眼前卻是一陣模糊,陣陣發黑,天旋地轉的。
搖搖晃晃堅持走著,好幾次差點又摔倒在地上。
模糊不清的看著前面不遠那處祖祠,她咬牙堅持向前走去。不停的為自己打氣,「堅持,堅持,一會兒到哪裡后再休息下。」
憋著一口氣走到了破舊的祖祠,直接走了進去,把盆子放在地上,踉踉蹌蹌的晃到了正中的石案前,刺溜一聲滑坐了下來,靠在石案前直喘粗氣。抬起手在身上隨意的擦了擦,鮮血模糊的手摸上了額頭,滾燙感傳來。
心裡苦笑,這可真是雪上加霜。
也不知道這破身體能不能捱過這次,剛剛復生過來,難道又讓她再死一次?
就小嬸嬸那付黑心腸,指望她突然良心發現,捨得掏腰包給她拿錢買葯吃?可能么?
要不是年邁的爺爺還在世,恐怕她早就被黑心的嬸嬸賣掉了。
苦笑一聲,望著門外,視線模糊不清。揚頭看向那石案上一排排石鑄而成的牌位,「喂,龍家的老祖宗們,你們說我要是死在這裡,是不是身體都臭了,那黑心的嬸嬸能不能找來?」
滾燙的身體,濕達達的衣服緊緊的貼在身上,令她難受的緊,手上的口子仍在不停的向外流著血。
她甩了甩髮暈的頭,意識有些不清明,從地上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扶著石案起了起來。
手指一一指過那些冰冷的牌位,哈哈大笑,「你們也可憐,頭頂上的窟窿,風吹雨曬,無人為你們這些祖宗們修補。」
「我,我也可憐!從小無父無母,黑心叔叔嬸嬸當我是牛是馬,要不是爺爺還在,早把我賣掉了。」
她小小的身體不知那裡來的力氣,爬上了石案,爬向了那一排排的牌位,帶血的小手浸染上牌位,猶不自知。
「你們說,這龍家這麼黑心會不會斷根?我這好不容易活過來,又要死了,嘿嘿,我到時去找你們哈。」
「到了陰間,祖宗們可要把我護緊些,少讓我吃點苦,讓我吃一次飽飯,再好好的睡上一覺,我就謝謝你們祖宗八輩子!」
「八輩子……」
話剛落音,人便軟軟的倒了下去,兩隻小手仍是伸得直直的,手上的口子還在流著血,順著牌位下的縫隙流向低洼處。
龍清月已經完全昏迷過去,被燒的面紅耳赤,小小的身體躺在石案上,手邊是一排排冰冷的牌位。
倏的,一道微弱的藍光泛起!
從一排排冰冷的牌位上泛起點點藍光,向著最中間那個稍大、顏色深些的牌位聚攏。
那牌位下方被單玉清的鮮血浸染,底座完全泡在鮮血里。
「唉……」
一道空靈的喟嘆聲,不知從何方響起。
等所有排位上的微弱藍光全都聚攏,形成一小團跳動的幽藍色光團時,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從那團幽藍色光團中走出來。
從人形上看,這道偉岸的身影是位男性,竟然穿著怪異帶有古風的長袍!
「為何弄成這樣,血脈竟然稀薄成這樣?」
那道身影竟然臨空走向石案上的龍清月。
蹲下身去,伸手探向她。
半晌后,手掌中發出一道藍光籠罩住了龍清月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