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金色的青光
初夏的暖陽緩緩地躲進了奇山的後麵,奇山頂上的報恩塔隻有這個時候才能清晰起來,爸爸說江邊的報恩塔是有典故的,可惜我已經忘記了。我很想去奇山上玩,去登一下報恩塔,媽媽說在她懷我的時候已經去過一次,這樣算來,我也算爬過奇山了。
周末放學後的空氣裏充滿了初夏的青草味,我依著家門,開始打蚊子,我家大黃狗哈利總是莫名其妙地興奮的竄來竄去,它和我一樣期待著堂哥的出現。
我坐在哥哥自行車後麵偷溜到鎮上去玩,那將是我最愜意的周末。哥哥去打遊戲,而我蹲在自行車旁邊閱讀哥哥給買的故事書,一晃兒下午的時光就這樣過去,到了傍晚,哥哥從遊戲廳出來,我們兩個人各吃一碗蛋花回家,那就是我和哥哥每個周末最開心的時刻。
有時哥哥也會帶我去看錄像,一個人一塊錢可以看一個下午。當時看了什麽片子我已經基本忘記,印象最深刻的是林青霞演的《六指琴魔》,那個時候我當然不知道林青霞。能記住的原因是片子放到最後,裏麵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當天晚上我就做了惡夢,然後一直都是很後怕的感覺。
哥哥說,我是家裏的最可愛的小公主,我說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當你擁有一個守護神時,上帝總會再給你安排一個給你惹麻煩的搗蛋分子,我有一位疼我的大哥,同時也有一個讓我咬牙切齒的小哥哥。
我的小哥哥,他比我大兩歲,卻和我在一個班。
每天清晨,他比窗外的布穀鳥還要準時地到我家,將我從甜夢中叫醒,就是為了能和我一起去學校。即使這樣,我依然不喜歡他,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不停地欺負我。
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將我推到已經蓄滿水的小河裏;在下雨天氣,將路上的泥巴甩到我身上;每天放學後,都和我搶心愛的玩具;班上的男生欺負我,他從來不幫我,還做幫凶,以示和我劃清界限;每次都要把墨水弄到我的花襯衫上。。。。。在我忍無可忍得時候,我也豁出去了,和他廝打在一起,但是我每次都被他打的很慘,因為在體力同等的情況下,我是長頭發,他是短頭發,關鍵時刻他可以扯我的頭發,把我摔倒在地上,而我隻能拚命地抓住他的耳朵,但是耳朵來的疼痛感,絕對沒有頭發來的厲害。
每次我們倆打架,大哥都會來幫我,將小哥哥狠狠地揍一頓。他們倆是親兄弟,每次卻為了我大打出手,我心想,小哥哥肯定是妒忌大哥經常帶我出去玩,給我買吃的,而他什麽都沒有,所以他才對我懷恨在心。
雖然小哥哥經常欺負我,但他也有對我好的時候。春天微醺的田野裏,到處散發著果實成熟的香氣,在放學的路上,我們倆就會鑽進劉嬸家的果園裏。他爬上高高的樹枝去摘果子,而我眼巴巴地站在樹底下,希望他能丟幾個果子下來,小哥哥坐在樹杈上吃飽以後,就會摘很多果子丟給我。
絢爛的夏日裏,菜園裏的瓜果是最豐富和誘人的,放學後最大的樂趣就是在菜園裏搜羅各種好吃的瓜果。小哥哥會將菜園子裏摘的番茄,西瓜,香瓜還有黃瓜等戰利品一大部分都留給我享受。
五叔家菜園子裏的品種是最多的,他家種的西瓜是很香甜,可五叔很凶,每次看到我和小哥鑽他家菜園子的籬笆,他就拿個棍子要追我們,我和小哥嚇的撒腿就跑。但五叔園子的西瓜依然誘惑著我們,終於等到五叔不在家,我和小哥就鑽進他家的園子去偷西瓜,小哥害怕五叔會回來,他叫我去放哨,可我心裏真的很害怕,我偷偷地蹲在牆角,漲紅的小臉貼在牆壁上,一邊擔心的四處張望,一邊催促小哥動作快一點。
我們將五叔的西瓜捧到村東頭的大柳樹下,夏的微風從遙遠的小樹林吹過來,我們坐在石磨上,將五叔家的西瓜分吃了。
我不知道為何我們會長大,我不知道長大後很親切的人卻變得越來越陌生。十三歲那年,我告別了我無憂無慮的小學時光,同樣是那年,我迎來了完全新奇的初中生活。我以為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樣認為,初中的生活隻是小學生活的延續,唯一不同的是,我們換了新學校,我們換了新老師,我們有了新同學。
可是自從上了初中,首先發生變化的是我的小哥,他不再和我很親近,他再也不會每天來我家叫我起床,更不會再帶我去偷五叔家的西瓜,因為他有了他的一幫哥們。
我和他在學校裏基本上不講話了,放學後他也不再和我一起回家,我看到他開始和一些高年級的男孩們混在了一起。他隻會在考試的時候,問我借筆,小刀,橡皮,尺子。我心裏總是恨他,我每天上學都背那麽重的書包,可他的書包裏連一本課本也沒有,書包裏全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甚至更觸目驚心的是,有一次我在他的書包裏發現了一把砍刀。
每天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卻發現身邊的一切開始不再一樣。離校門口不遠的小店裏,總是聚集一群男孩,每當有女生路過,他們就開始向女孩吹口哨,女孩們驚慌失措的神情引來男生的哄堂大笑。我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初中以後,所有的男孩不再是可愛的天使,都將會變成小小惡魔。
即使他和我越來越生疏,可是他依然是我的哥哥,每次考試的時候,我總是幫他把文具準備好,因為嬸嬸給他零花錢,從來也不會買一支筆的,我每次都買兩份,等到考試前,我就會悄悄地將準備好的文具放到他的書包裏。
我站在麥田前,恍惚間,田埂邊的一朵朵花朵就成了我們年輕的臉,我們就像這些花兒,最終總會綻放。一隻青鳥兒打我頭頂飛過,遠處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不再像從前那清澈透明,也許我不該思索著那些不該想的問題,我總會長大,不管我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