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胡亂塗鴉
傅蘭絮臉上的微笑凝固了……評畫?這傅蘭枝,還真不省心啊……
傅蘭絮還未回應,就見傅蘭枝從背後抽出來一幅表好的畫。她居然隨身帶著!
傅蘭絮看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她是插在什麼地方了。大洛的衣服形似漢服,傅蘭絮穿的像是件齊胸襦裙,輕紗製成,朦朧飄逸,窄袖齊胸,沒有腰帶!
沒有腰帶!
那幅畫究竟別在什麼地方?剛才彈了首曲子居然沒掉下來?
傅蘭絮腦補了一下,莫非是插在哪裡了?還是夾在身後的什麼地方……傅蘭絮想了想,突然佩服起傅蘭枝來。
為了讓姐姐出醜,她也是蠻拼的。
傅蘭枝動作很快,根本不給傅蘭絮反應的時間,就把畫軸上的細繩給解開了。
畫紙不大,傅蘭枝一個人雙手就能完全展開:「請姐姐一觀……」
傅蘭絮看著那副畫連連搖頭。
傅蘭枝見狀問道:「是哪裡不好么?」
傅蘭絮心說,我這是不懂……
畫面上,一根不知道什麼樹的枝丫從畫外橫伸進來。最粗壯的一根上,站了一隻不知道是什麼鳥的鳥。
這種水墨畫,灰啦吧唧的,傅蘭絮根本看不懂。
上面的小鳥倒是畫的靈動,但傅蘭絮只覺得整幅畫給人的感覺都平平的。眯著眼睛看,就像是誰不小心在畫紙上濺了墨。
她也不懂國畫,也看不出什麼意境。這可讓她怎麼評價?
聽說真正好的藝術,是無論內行還是外行都能感覺到美的,按照這個理論來說的話,莫非傅蘭枝的畫功真的不怎麼樣?
傅蘭枝在等傅蘭絮發言的時候,也沒閑著,獻寶似的把手中的畫卷展示給周圍的賓客看。
周圍賓客紛紛豎起大拇指,對這畫卷讚不絕口。傅蘭枝得意的不行,轉了一大圈又回來問傅蘭絮:「姐姐覺得可好?」
傅蘭絮仍舊搖搖頭,還是看不懂啊。不過你今兒個的意思姐姐倒是明白了。不就是存心找茬么?想讓我下不了台?
傅蘭枝見傅蘭絮搖頭,更是開心了,就等著你否定呢。
自從滾落石階醒來,這個大姐琴棋書畫再也沒碰過。人的喜好,哪有說變就變得?
今天那首歌曲,美則美矣,但聽起來風格迥異,十分奇怪。
傅蘭枝心中有兩種猜測。
一是眼前的姐姐,因為滾落石階的原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得了瘋病。有了這種病症,怎麼還能像以前一樣詩詞歌賦無一不通?
第二種猜測就比較大膽。這傅蘭絮或許根本不是原來的傅蘭絮了!所以才性情大變,所以才什麼都不記得!這樣她能唱出這麼古里古怪的歌曲倒也好解釋。
無論哪種情況,對當上王妃的她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兒。
今天傅蘭枝就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試,讓她出醜!讓她被人嫌棄!讓她引人厭惡!
覺得不好?你倒是評啊?這些日子連書畫都沒接觸過,傅蘭枝還真不相信眼前的姐姐能說出什麼花兒來。
傅蘭絮真的說不出什麼花兒來……
不過別人要給她難看,她自然也不能就這麼受了。這不是她的性格!
要不是現場這麼多人,她如今又是王妃的身份,宴席里還有一個可能會招致天下大亂的反賊看著。她早就一巴掌把這犯賤的傅蘭枝給掀飛了。
但現在既然眾目睽睽,她自然也要注意點形象。
傅蘭絮瞥了眼那副畫,對傅蘭枝露出一個微笑:「妹妹還要我評說么?自己畫成什麼樣子不清楚?正好我在畫之一道有些感悟,今天就點撥你一下,能不能領悟,就看你自己了。取紙筆來~」
下人抬了張書案過來,把紙鋪好,墨研好,恭敬的給王妃遞了支狼毫。
傅蘭絮看了看那隻狼毫筆,皺了皺眉頭,走到一個侍衛跟前把他腰掛的短刀抽了出來:「借來一用。」
她把筆放在几案上,瞄準了往下一剁。
「咔!」金木交擊的聲音使得四座皆驚。
誰也沒想到王妃居然會突然拿刀。離她最近的傅蘭枝甚至後退了幾步。
傅蘭絮拿起那隻被斬了筆尖兒的狼嚎,不太滿意的點點頭,唉湊合用吧。
「刀不錯~~」傅蘭絮看了眼桌上的刀痕,誇讚了句,把刀準確的插入了侍衛腰間的刀鞘內。
傅蘭絮又要了杯水,又讓兩個下人找了塊板子,把紙固定在板子上豎起來,才開始作畫。
沒人知道她在做什麼。
從來都只有伏在案上作畫的,哪有將畫紙豎起來的?而且王妃這握筆的姿勢……
場上賓客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有人覺得王妃肯定是另闢蹊徑,有的人卻說王妃根本不懂畫作。
傅蘭枝聽著眾人的爭論,嘴角微微翹起。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再看看傅蘭絮身前的畫作,傅蘭枝更是樂不可支。
傅蘭絮在紙上畫了一個橢圓,上面用墨塗抹的一塊一塊的,難看至極!什麼作畫,簡直就是胡亂塗抹了一通!
待會兒看你怎麼自圓其說!傅蘭枝惡狠狠的想道。
傅蘭絮終於畫完了,她雖然不動聲色,但卻因為緊張臉上滲出了不少汗水。
她是不會國畫的,唯一的美術知識,是在初中的時候學了一個禮拜的素描水粉。
到現在能記得的,就只有明暗交界線啊,明暗變化啊什麼的了。
國畫重在寫意,在形態方面的表現力不是很強,跟西方的素描水彩等寫實的繪畫方式截然不同。傅蘭絮只是想用自己僅有的美術知識,把東西畫的立體一點,讓在場沒怎麼見過西方畫作的人看個新鮮,自己再稍微假裝專業隨便解釋一通,或許就能應付了這一關。
她是這麼想的,但真正畫起來卻是個大大的挑戰。
首先她沒有鉛筆塑形,只能畫一些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東西。她本想畫個圓……但毛筆拿在手上,連圓都畫不好,卻意外的畫出來一個雞蛋的形狀。
古代的墨汁和現代的水彩畫顏料,根本是兩碼事,調起深淺來真的不是一般的難。
傅蘭絮用原本的墨色勾勒出了明暗交界線,然後在想把墨色調淡一些的時候犯了難。這墨汁又怎麼能和顏料相比?為了弄出明暗變化,傅蘭絮試驗了不知道多少遍!
還好這時送上來的不是現代常用的宣紙,而是一種名叫硬黃紙的紙張。這種紙光澤瑩滑,最關鍵的是它不容易破。
最終傅蘭絮的完成品,湊近了看真的不好看。
但傅蘭絮也沒能力畫的更好了。她把在素描水彩課上面學到的明暗交界,漸變,投影,反光都盡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展現。
能不能糊弄過去,就不是她說了算的了。
剛放下筆,傅蘭枝就迫不及待的過來看,她指著畫中的雞蛋,隱晦的說道:「姐姐這畫的是什麼?請恕妹妹才疏學淺,看不出這其中的奧妙。」
傅蘭枝的話,像是帶了個頭。所有看到這幅畫的人,都微微搖頭。
有的心思沉穩的,知道顧忌王妃的身份,只是默默的不說話。而有些不知道怎麼當上官的直腸子,直接就小聲點評起來。
「這……哪是什麼畫作,簡直就是塗鴉。無形,無韻,王妃看來不擅長作畫啊!」
「是啊,王妃方才對二小姐說的話,讓我以為王妃在書畫方面也有所長,但現在看來……嘖……」
「想不到王妃竟然也會故弄玄虛,說大話……」
「許是仗著王府的權勢,把咱們當猴子看了吧?真當沒人敢說實話么?」
賓客的聲音,先是議論,然後質疑,最後竟然有了不少責備之聲。責難王妃以勢壓人,意圖蒙蔽視聽,絲毫不顧忌王府的顏面。
方溪茗抱著琵琶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她剛剛已經被表嫂的一曲《明月幾時有》給圈粉了,這會兒正迷茫的想著怎麼會這樣?難道嫂子只是通音律,書畫並不擅長?
穆王李治看看畫作,也搖搖頭。聽著周圍眾人的議論,他饒有興緻的看著眼前的四嫂,想看看她怎麼應對。
四王爺李邃面子上也掛不住了。就連他,也覺得那副畫實在是……
傅蘭枝喜笑顏開,這不就是她期盼的結果嗎?讓王妃難看,讓眾人質疑,讓王爺以致王府的所有人都對這個王妃生出不好的看法。
「姐姐,看來不能領悟姐姐畫作真意的,不止妹妹我一個呢~」傅蘭枝適時的補刀,形態做作,語氣更是要多賤有多賤。
可就在她得意洋洋,王爺準備起來責備兩句王妃讓她回席位上去的時候。
突然場上響起了一個與眾不同的聲音。
「王妃這畫作……妙極了!簡直栩栩如生啊!」
聲音不大,音調不高,但這種與眾不同的聲音總能引起人們的注意。
在座的賓客全都停止了議論,循聲望去。
見一個鬚髮皆白,身材佝僂的人正眯著眼睛看著王妃的塗鴉連連點頭。
「這不是翰林院的周萱?他可是內廷畫師。怎麼會對這畫……」
那周萱沒在席位上,而是忽近忽遠,一會兒離畫近一點,一會兒離畫遠一點。
「敢問王妃,畫的可是鳳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