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1章 生與死的抉擇

  顓頊咬重了「手把手」這句。

  這話無疑刺激了蕭昱辰，他若能「手把手」地教，他此刻就不會滿心的挫敗感。他該有多歡欣雀躍？

  如今的所謂「陪伴」，究竟算不算糊弄小孩子的把戲？

  究竟是糊弄了玥兒，還是糊弄了他自己？

  「父皇……」

  玥兒來到他面前，小姑娘想伸手拉住他的大手。

  但軟軟的小手己經伸到一半，卻又連忙縮了回去。

  不知是怕刺激到他，還是小姑娘自己害怕失望……

  她仰著臉，睜著一雙明澈的眼睛，笑看他，「父皇，玥兒今日不想騎射了，我們回去讀書吧！我給父皇背近來學習的詩詞、心訣好不好？」

  蕭昱辰心中猛地一痛。

  玥兒喜歡騎射，他怎會不知？

  她只是不想讓她的爹爹黯然神傷。

  這麼小的小姑娘，貴為公主，天之驕女，她本該天真爛漫，肆意生長，做她喜歡做的，任何正確的事！

  她可以騎馬，射箭，沐浴在晨光朝陽之下，揮灑汗水，酣暢淋漓。

  但她竟然要照顧老父親的「力不能及」，小心翼翼地保護他脆弱的自尊。

  「不用，你去騎射吧，父皇在這裡看著你。」

  「看著我玥兒如今如此精於騎射，為父甚是滿足！甚是驕傲啊！」

  蕭昱辰笑笑，揮手叫玥兒去玩。

  玥兒卻搖搖頭，「我想和父皇一起騎射！父皇不能……我也不想騎射了。我們回去讀書吧？」

  蕭昱辰心裡悶悶的，呼吸間，胸口隱隱作痛。

  有一種虧欠之情，油然而生。

  「真可憐……」顓頊在他心口補了一刀，「連玥兒如此簡單的心愿，都無法滿足，你可真是令人驕傲的好父親！」

  蕭昱辰：「……」

  殺人誅心，顓頊你是好樣的！

  蕭昱辰沒理會顓頊，他維持著慈愛的笑容，和玥兒回去仁和宮。

  玥兒為他唱歌，為他表演了七弦琴，還給她背了才學的古詩文。

  他也和著玥兒的琴聲吟唱，同玥兒一起背詩。

  玥兒展示了她心學的心訣，符咒。

  蕭昱辰指導點撥了她……只是在看她寫符的時候，他忍了又忍，才沒去糾正女兒的握筆姿勢。

  父女倆似乎都很盡興。

  但蕭昱辰心裡明白……差了點意思。

  如果他不是像遊魂一樣，而是能切切實實地陪在女兒身邊，玥兒會更高興，更肆意，而不必如此小心謹慎，時刻注意他的情緒。

  「錦兒……」

  「你在西維，進展如何？你能……找到辦法嗎？」

  蕭昱辰一個人的時候，他忍不住嘀咕道。

  「一個月呢！」

  顓頊的聲音，適時在耳畔響起，「讓你的女人，為你奔波，尋找辦法……而你，一個大男人，一個曾經的皇帝，就坐在這兒，心安理得的等著？」

  「蕭昱辰，作為本尊曾經的對手！本尊捨命救下的神魂！你能不能別這麼慫？會讓本尊看不起你！」

  嗬！

  這話己經攻擊到男人的尊嚴了！

  蕭昱辰渾身的肌肉，都不由自主綳了起來。

  「溫錦去了西維，算上時間差，以及西維諸多變數，咱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在這段時間，你就呆在這兒，讓兩個孩子，不停的照顧你的情緒？」

  「而你，自欺欺人地說，你在好好地陪伴孩子？」

  「呵，本尊倒是覺得，是孩子在小心翼翼地哄你，陪伴你！」

  顓頊冷嘲熱諷。

  蕭昱辰豁然起身，「顓頊！」

  「在呢！」顓頊懶洋洋道，「你能拿我怎麼樣？」

  「你什麼意思？」蕭昱辰眸子微凝。

  「我有辦法！」顓頊嘲諷的聲音，轉為嚴肅，「不知道能不能成，但我深以為，在溫錦回來以前，這個辦法，值得一試！萬一……成了呢？」

  「到那時，你就可以教鈺兒功夫，教玥兒寫字，帶兩個孩子騎射！」

  俗話說……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敵人！

  顓頊句句話，都戳到蕭昱辰的心坎軟肉上。

  把他戳的，心裡又癢又疼。

  「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我們去找白曉！」

  顓頊說完，兩人之間，猛地一陣安靜。

  白曉外貌極其肖似蕭昱辰，他倆還在琉璃瓶里，僅剩魂光的時候，便都見過。

  現在去找白曉……要幹什麼，不言自明。

  「找到白曉……然後呢？」蕭昱辰聲音低沉，語速很慢，「奪舍了他的身體，我們存於世上，讓他去死？」

  「呵，」顓頊冷笑一聲，「你不會，不敢幹吧？」

  蕭昱辰搖搖頭，「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

  顓頊冷聲道，「你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當初溫錦為了重生你，她可是差點殺了白曉！你倒假仁假義起來！」

  蕭昱辰面色愈發堅定，「她懲治白曉，是因白曉做賊，且教小孩子做賊！」

  「錦兒從來沒有為自私自利的原因，要誅殺白曉。」

  「迂腐！」顓頊氣笑，「白曉就算死了，他可以穿越生死門，重新開始一段人生。你我死了，就徹底沒了！」

  蕭昱辰搖頭，「這不是剝奪他人活在這世上的正當理由。」

  「如果朕這樣活下來，朕活得不踏實，不自在，也不坦然。」

  顓頊深吸一口氣，「狗皇帝！真矯情！」

  蕭昱辰踢掉鞋子，躺在寬敞的床榻上。

  他枕著兩手，望著帳頂，「你說朕迂腐也好，說朕矯情也罷。白曉在黑水河努力剿匪，他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證明他雖是山匪的兒子，但他並非生來是賊！」

  「他想改變自己的命運，他想實現自己的價值，他是個有夢想，且不斷努力的，活生生的人命。」

  「朕不會因為自己想活，想擁有實體，就去剝奪他活下去的權利。」

  顓頊沉默了一陣子，突然道，「你誤會了。」

  「誰說白曉一定死？我說了嗎？你看，我不是奪了少昊的身體一陣子？少昊死了嗎？」

  「借用——在溫錦找到辦法以前，我們可以先借用白曉的身體一陣子！還會還他呢！」

  蕭昱辰沉思一陣子，還是搖了搖頭，「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猜測。白曉不過普通的血肉之軀，你我二人魂力，他焉能承受？他若承受不住，當即就死了，還能等你還他身體？」

  「蕭昱辰，你自負又愚昧！你莫小看白曉！」顓頊急道，「這世上怎會有這麼像的兩個人？說不定，他就是天啟給我們的提示！他就是要受這一遭挑戰，他不但不會死，還會變得更強呢！」

  「顓頊，你成魔了！」蕭昱辰說完，噤了顓頊的聲音。

  他也有些疲了，闔目而息。

  在蕭昱辰熟睡之際……

  「少昊，少昊……」一個細微的聲音道，「你來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