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4章 一瓶子不響，半瓶子咣當
「公主沒有憤懣，乃是公主大度。」喬靈兒垂著眼眸道，「人生在世，誰又能不犯錯呢！」
「小女只是想，如果自己這錯誤，能叫他人引以為戒，也算錯得有些價值了。」
「小女不敢求公主原諒，只求誠摯認錯。桂嬤嬤，求求您了，就替小女求個機會吧！」
桂嬤嬤嘆了口氣。
「早知現在，何必當初！」
喬靈兒乖巧點頭。
「您說的是，人可不就是在一次次跌倒中，才能成長起來的嗎？」
桂嬤嬤覺得她轉變的有些太快了。
進去收拾行李之前，還一副天下她最對，她最委屈的模樣。
怎麼收拾了東西之後，卻是坐低伏小，一副畢恭畢敬認錯的態度呢？
難道真是被逐出宮闈的結果，如當頭棒喝，叫她立時清醒了？
也是太上皇和當今皇上仁慈……
太上皇追憶往事，一首覺得，當年他多次領兵打仗，殺戮太重，手染鮮血太多……所以，如今他以仁治下。
若非如此，喬靈兒如此當眾誣陷公主，絕非逐出宮闈那麼簡單！
桂嬤嬤如此想著，但也知道，自己不是主子，她只是個傳話的，如何決定，還要聽主子的意思。
桂嬤嬤去尋明玥公主之時，公主己經上完了課。
一家西口，正在享受著天倫之樂。
玥兒倚在母親的懷中，看著哥哥與父皇對弈。
哥哥下棋很快，好似早己有成竹在胸。
即便對手是父皇，他仍面色沉穩，遊刃有餘。
桂嬤嬤在門口稟了，蕭昱辰叫她進殿說話。
「喬靈兒想要當面向公主磕頭賠罪，她說，不求公主原諒，但求有個磕頭道歉，誠懇認錯的機會。」
「若能叫他人，因她的事情，引以為戒，就算她來宮中一遭，最大的意義了！」
桂嬤嬤說道。
只聽那小女娃脆生生道，「不見，免了。」
「她這會兒要見本宮，絕不是為了認錯，她那樣自負的人，絕不會輕易認錯。她定是有別的打算！」
「本宮給過她機會，甚至幾番主動詢問，她都拒絕了本宮。機會不是永遠都有，也不是永遠都在那兒等著她的！」
小公主聲音軟糯，為人和善，從沒聽說過她刁難宮人。
但此刻，她的語氣卻是堅如磐石，沒有絲毫的心軟和退讓。
桂嬤嬤連忙遵命告退。
蕭昱辰眼底，卻劃過殺機……
雖然他自認為，早年間殺戮太重。
但他心中，有些底線不可觸犯……
那良家子，年紀不大，卻先是懷疑錦兒，如今又誣陷玥兒。
兩次踏在他的底線上。
將她逐出宮闈的命令，是鈺兒下的。
蕭昱辰如今己經退居二線，成了太上皇。
不管是為了大局，還是為了鈺兒的顏面，他都不好以這點小事駁斥鈺兒的命令。
他只待那女子離開宮闈之後……再行動手。
蕭昱辰念頭剛過。
忽然「咔嚓——」一道電光劃過。
霎時間陰雲密布，雷聲也滾滾而來。
蕭昱辰眉頭輕蹙……怎麼著？因他如今身份不一般，他背負著更多的責任和使命，就連殺戮的念頭都不能有了？
蕭昱辰不悅地輕哼一聲，心頭煩悶，比此時的天空還要壓抑沉悶。
幾道驚雷之後，天空嘩嘩的下起雨來。
雨聲嘩嘩，一家西口，坐在乾燥寬敞的大殿之中。
品著香茗，聽著雨聲，聽著玉石棋子「啪嗒」「啪嗒」落在棋盤上的聲音。
時光顯得靜謐又悠然美好。
唯一不太美好地，是桂嬤嬤和兩個小宮人，在殿前，跟陀螺似的，不住打轉。
玥兒不想打攪父皇和兄長下棋。
她拽著母親的手，輕手輕腳來到殿門外。
她正欲詢問宮人，卻見大雨之中，跪了一個人！
那人不知在雨里跪了多久。
陰沉沉的天，滂沱的雨，她一動不動地跪著，像一座石碑。
「她是喬靈兒？」玥兒問道。
桂嬤嬤連忙答，「正是……」
玥兒挑眉看著桂嬤嬤，「誰叫她來，跪在這兒的？」
桂嬤嬤臉色驚慌，支支吾吾道，「回公主殿下，她，她……」
「她將你的過往，你心裡的隱秘事，都說出來了！還解答了困頓你心十幾年的問題。」
「所以，你覺得她頗有本事，值得你幫她一把，所以把她帶到這兒來了？」
玥兒神色平靜地看著桂嬤嬤。
桂嬤嬤卻是愈發驚慌，她愕然看了眼公主，繼而噗通跪地。
「老奴有罪！老奴……糊塗啊！」
玥兒嘆了口氣，「你也收拾行李，準備出宮吧。」
玥兒轉身，準備回去殿中。
大雨中跪著的喬靈兒卻大喊道，「公主殿下不是問，小女有何事，急於稟報皇上嗎？」
「小女糊塗，當時就應當告訴公主殿下！但小女卻自負，以為公主年紀小，不懂大事！如今，但求能稟報公主！」
「待小女稟報完，莫說將小女逐出宮闈！就是把小女杖殺在此，小女也絕無怨言！」
殿中正在下棋的鈺兒，忽然抬起頭。
「她想說什麼？」
蕭昱辰抬手摁住鈺兒的手，「下棋。」
鈺兒收回目光，低頭落在棋盤上。
玥兒想了想，吩咐宮人，「撐傘。」
宮人撐起兩把大傘。
玥兒拉著溫錦的手，「我想去聽聽，她究竟想說什麼，成嗎？」
溫錦微微點頭，在滿足孩子好奇心這件事上，她一般都比較寬鬆。
可況，這裡有諸多宮人，蕭昱辰和鈺兒就在殿中。
自己也在玥兒身邊。
喬靈兒只是個小女子，就算有點兒道行，還能在如此眾目睽睽之下，傷害玥兒不成？
溫錦只考慮了玥兒，卻忘了考慮自己……
雨這會兒下得小了些。
宮人的兩把大傘，在母女兩個頭上，撐起一片乾燥的天空。
溫錦陪著玥兒，來到喬靈兒面前。
喬靈兒瞧見兩雙精緻高底的木屐，她猛地抬起頭來，深深看了溫錦一眼。
溫錦也垂眸，淡然冷靜地看著她。
喬靈兒想說的……還是她是樹妖這件事？
溫錦心覺可笑。
若說喬靈兒不懂吧？她卻看出自己是木雕所作。
但若說她懂吧？她卻看不出，自己身體雖為木雕，但氣場絕非是妖，留在這裡，更無惡意，也絕不會傷害宮中任何人，更不會危害大梁朝綱。
所以說，有些人，就是不懂裝懂，一瓶子不響，半瓶子咣當。
她若曉得蕭昱辰的厲害，曉得宮中有韓獻、周凌風、少昊……便也不該執拗於此！
「你想說什麼？」玥兒問道。
哪知玥兒話音未落，喬靈兒卻從手中彈出一張道符！
猝不及防，速度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