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孕期風波(2)
一旦孩子生下來,各種不快就會紛至沓來。不過,自己選的路,自己就要承擔後果。
剛感嘆完若眉的人生方向,明蘭很快迎來了自己選擇的路的後果——華蘭帶著如蘭和允兒一道上門了。
其實自那日康王氏被送進慎戒司,她身邊的心腹又叫王老夫人處置了個乾淨,就沒有繼續瞞下去的必要了。長柏先通知了華蘭,再著人通知剛從鄉下回來的如蘭,其次是住稍遠的長梧允兒夫婦,墨蘭嘛……就木有這個必要了(反正長楓夫婦也不知)。
當海氏委婉講述經過時,華蘭明顯反應不過來,呆若木雞,自己才七八日沒來,怎麼忽然天地驟變!若自己更勤快的回娘家,是否此事就不會發生?老太太和生母也能免此一劫?
如蘭當時就嚇懵了。她長這麼大,想過最毒的計策,不過是『若能叫墨蘭吃堆狗屎該多好』之類。下毒殺人?她做夢也不敢想,生母居然就幹了!不對不對,是那該死的姨母!
最慘是允兒,乍聞母親教唆姨母下毒,要殺害夫家最崇敬的盛老太太,她就昏倒了;好容易掐人中醒來,又得知母親已被送進那暗無天日永世不能出來的慎戒司,她再度昏死過去。
長梧先急急去探望叔祖母,見老太太已安然無恙,才鬆了口氣,至於丈母娘嘛……說句不孝敬的,這老娘們還是早點消失,世界才清凈。
華蘭好容易回過神來,踩著風火輪殺進王氏屋裡,氣急敗壞的數落了生母一通,「……女兒跟你說多少回了,姨母對你沒安好心!這種事你也敢信她?這回闖出大禍來了罷!我就不明白了,當年她搶了你女婿,您怎麼這麼不氣了?」
王氏抽泣道:「本來是氣的,可后老我見如兒嫁的不壞,姑爺是個體貼人,小兩口終日和和美美的。而元兒卻跟佑哥兒水裡火里,還三天兩頭受罰。我聽你姨母常說元兒的糟心事,也就不氣了,還覺著如兒沒嫁過去好呢。」
如蘭漲紅臉,大聲道:「姐,娘,你們說什麼呢?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叫什麼事?她漸漸懂事了,生母卻又不著調了。
華蘭痛心疾首:「娘,那是姨母的伎倆,先叫你消了氣,再慢慢哄你上當!姨母是什麼人,咱們姐弟幾個從不愛搭理她,不是為了康家勢弱瞧不起她,而是姨母這人……」她詞窮了半天,「長柏說的對,那就是個禍害!跟她近,就得倒霉!」
最後一句,叫剛進來的允兒幾乎又昏過去,長梧扶著妻子來向王氏謝罪,王氏恨的牙根發癢,冷冷道:「趕著那麼個姐姐,已是我上輩子的孽,你這外甥女我可當不起!」
允兒跪在地上哭泣,長梧只好陪著一起跪。
華蘭忙過去扶起,邊對母親道:「娘,看你!這跟允兒妹妹什麼干係,您就算不認外甥女,也得認侄媳婦呀!」這句話暗含厲害,允兒多少也懂了,卻不敢答應,只能伏地哭泣。
見事已如此,兩個蘭在王氏處磨出什麼花樣來,她們轉而去撫慰祖母病弱的身體,還有老爹盛紘『那受傷的心靈』——娶妻不淑,家門不幸,使他十分憂傷。
允兒則求到內務府,苦苦哀告,只求見母親一面,結果……當然沒有結果。
長梧暗盼,府吏們一定要公正嚴明呀。
允兒大哭一場,先去找父兄商量。得知如今內宅是金姨娘當家,父親冷冰冰的根本不願提及母親,兄長滿臉苦痛茫然,不知所措,虧得嫂嫂嫁妝不菲,母親僅剩的嫁妝也被外祖母討回,加上康晉的俸祿,哪怕康父翻臉,他也能自立。
想去求王家,然而外祖母病的不省人事,舅父忙著侍病床前,舅母態度鄙夷厭棄,幾番推諉敷衍,最後,允兒只能抱著不可能的希望去了盛家。
因盛紘還在『憂傷』,允兒只好去見長柏,她也不知道該求些什麼,放母親出來么?還是原諒母親的喪心病狂?為人子女,她哪有的選。
誰知正遇上也在向長柏求情的華蘭如蘭,她們並不在意康姨母被關進塔利班,還是集中營,但希望王氏莫受太大罪。結果……這次有結果了:
兩姊妹被長柏從頭到腳訓了一遍,非但沒替母親爭取到任何減刑,連她們在婆家的行為一併受到提前警告,還被迫聽了三四篇聖人云。
對自己同胞姊妹尚且如此,對元兇之女自然客氣不到哪裡去,長柏直言道:「若作為姨母之女而來,就什麼也不必說了,只請出去;若是作為堂兄之妻,咱們還是一家人。」
允兒哭的傷心,不待她說什麼,長柏又補上一句:「我已寫信回宥陽,將此中情由一併告知伯父伯母了。」
正在低頭勸慰妻子的長梧傻了,允兒獃滯,不過也不哭了。
直到回家,夫妻倆才揣摩明白長柏的潛台詞:
敬愛的堂嫂康氏,您想被休嗎?您想與兒女分離嗎?那麼請做出正確的選擇。你那惡貫滿盈並且已救不出來的媽,還是自己幸福美滿的小家庭?
「可她終究是我娘呀!」允兒愴然淚下。
長梧肅然道:「岳母做出這等歹毒之事時,就該想到會累及兒女。」
然後他嚴正申明立場:作為女婿,他雖然應該積極營救岳母,但盛老太太是大房的絕世恩人,所以,如果老婆非要繼續糾纏不清的話,他也只能放棄一邊了。
如此雞飛狗跳了兩日,允兒哭的兩眼發乾,再也熬不出半滴眼淚來,而面對長柏的鐵壁,兩個蘭也全然無法,王氏漸漸安靜下來,開始接受現實。
此時,兩姊妹才想到明蘭來。
不是她們腦袋遲鈍,而是在海氏的敘述中,刻意淡化明蘭在此事中的存在和作用,彷彿一直奮戰在第一線的是盛紘父子,明蘭只是在旁憤怒。盛紘當然不會主動澄清,老母被害,自己卻一直在打醬油,房媽媽等也不會多嘴。
而如蘭聽了翠屏的轉述,不疑有它,只聽海氏說明蘭異常氣憤,對康王氏恨之入骨。
這時華蘭才不安起來,她深知幼妹對祖母的感情,既然對首惡恨之入骨,那對幫凶王氏呢?因此才帶了如蘭和允兒一齊上寧遠侯府。
明蘭一見了允兒,當即皺起眉頭,她本來蠻喜歡這個溫柔善良的堂嫂,覺得歹竹出了好筍,可現在一見她就想起康王氏,那股子恨意始終消褪不了,便道:「我們兩房素來親厚,堂嫂要來我這兒,我歡迎之至,只請堂嫂決計莫要提及令堂半個字。」
看著明蘭寒霜般的神氣,允兒含淚低頭,羞愧的再不敢說話。她知道母親罪孽深重,做兒女的,該盡的本份都盡了,其餘也不可再強求。
這邊廂,如蘭亟不可待的說起王氏,口口聲聲母親受罰太重,這回明蘭笑了:「五姐姐該去找大哥說呀,太太這事實實在在是他一手定下的。連爹都沒說上一句呢。」
這是實情。
說起長柏,如蘭立刻默了,隨即又燃起希望:「不如……叫妹夫去跟大哥說說,侯爺位高權重,大哥哥總不好連他的情面也不賣罷。」
明蘭沉吟片刻,道:「五姐姐該先去跟老太太說,畢竟,被下毒至剩半條命,生死掙扎的是她。五姐姐可問問看,老太太現下如何看待想叫她大病不愈的太太。」
如蘭徹底熄火了,她沒這個臉。
聽了這番,華蘭明了幼妹態度,她的確暗怨王氏,但還不至於深恨,全因心疼老太太。
唉,罷了,只能叫母親回老家好好思過了。
而且,說實話,其實她暗暗也是同意長柏的。
第一,母親的確錯了,該當受罰,不然祖母這罪受的太冤了;第二,將婆媳倆隔開,數年後再泣淚賠罪,才有捐棄前嫌的可能,總比面上好看,但經年累月的心底忌恨強。
想明白這關口,華蘭便不再羅嗦什麼,只含笑關切明蘭的身孕,又拉如蘭加入談話,說說笑笑,扯些家常,盡量叫氣氛和樂起來——她這個年紀閱歷了,深切明白家族的力量,絕不能因為姨母的愚蠢瘋狂,叫她們親骨肉生了裂痕,讓這個家散了。
當然,對外的宣稱必須統一口徑:盛老太太驟然病倒(老人家說不準),幾日幾夜昏迷不醒,兒媳王氏泣淚對佛祖發誓,倘若婆母能醒轉,她願到家廟茹素誦經數年(眾人云,好媳婦呀好媳婦)。但老太太病根未清,遂隨長孫去任上尋訪那位隱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