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寒涼
公玉卿怔怔望著面色嚴厲公玉爻,喃喃道:「能不能求律浮生幫幫忙,再多給祖父祖母一些時間?」
公玉爻斷然道:「不可能了!原本你祖父的壽數不止如此,若非我肆意逆天而為,又豈會連累你祖父受罪!」
一句話說的公玉卿如遭雷擊,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轟響聲。
「所以說……都是因為我?」
短短几個字,每個字都說的無比艱難,中間像是隔著無數沉重的障礙似的。
「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
公玉爻冷著臉冷著聲道:「若不是我一直肆意妄為,便不會有這許多的不幸。」
「是我讓你娘生下了你,害得她如今魂魄不全,嘗盡苦痛。」
「是我讓你娘生下了你,害你災噩連連,此心不安。」
「是我逆天而為,害你祖父祖母受到連累,早赴黃泉……」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我,與他人無關!」
每一字每一句似乎都含著血淚,聽起來讓人覺得悲哀沉重如山。
哀傷入骨,令公玉爻的神情和聲音都極度的冰冷和沉靜。
「事已至此,再不能挽回,所以你知道你今後應該如何了么?」
一句話說完,公玉爻便沉默下去,公玉卿也隨之一同沉默著。
兩人之間的沉寂令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凝滯起來。
過了很久,公玉卿才緩緩吁了口氣,慢慢說道:「其實誰也不怪,誰也不想這一切發生,爹既然讓我不必自責,那我希望爹也不要自責。」
「從今以後我會注重自己的言行,再也不衝動行事,我會盡好我的一切本分,不再讓祖父母和爹娘擔心。」
「祖父母轉世之後,我會去看望他們,照顧他們,我身後有律浮生照應著,苦海也不會有事,爹放心照顧娘親就是。」
「不過在那些事情還未成真之前,卿兒想再衝動一次。」
公玉卿緩緩起身,徵詢的眼神落在了公玉爻身上。
「去罷。」
公玉爻淡淡頷首,「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放心吧爹,我自有分寸。」
公玉卿鄭重的點了點頭,起身離開了苦海。
她要去找公玉姝,將消息傳過去。
墨夷離是不會讓她死的,只不知道墨夷離肯不肯放人,或者,公玉姝根本就什麼都不在乎了。
她衷心的希望公玉姝在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后能夠翻然悔悟,做些自己該做的事,令公玉寥和公玉夫人心無遺憾的離去。
同時她也想再去找找律浮生,看看還有沒有挽回的可能。
不需要多久,哪怕再給他們百多年的光陰,讓她與公玉爻能夠多陪伴他們一陣子,也好讓心裡少一些疑惑。
這兩種想法都顯得那麼的不切實際,幾乎都不可能成真。
但公玉卿還是想試試。
她要看看公玉姝到底還有沒有半絲的人性。
公玉卿到了魔界,看到熟悉的守界使,稍微放下些心來。
守界使什麼話也沒說,沉默的讓她進了門。
公玉卿在界門處站定,沒感覺到劍拔弩張的氣息,心頭大石頓時放下一半。
看來是墨夷兄弟兩人贏了,令界靈又歸於平和了。
不過公玉卿仍能感受到隱隱的暗流,似乎正有一雙冰冷的眼睛在注視著她似的。
那種注視是全方位的,不管是身前身後頭下腳下,似乎每一處都無所遁形,讓她覺得十分的不舒服。
因為自己對公玉爻的承諾,公玉卿差一點便想要退出去了。
以後她不能再時時衝動了,要將自己的安全擺在第一位才行。
就在她猶豫時,一道白影突然飄了過來。
落清浣轉眼便到,笑盈盈的說道:「小丫頭怎麼來了?」
公玉卿疑惑道:「你怎麼在……呃……我知道了。」
轉瞬公玉卿便自己想通了,墨夷契既然來了,落清浣在這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丫頭你沒事吧?」
落清浣溫和清澈的眸子落在她臉上,帶著淡淡的憐惜,像是看穿了什麼似的。
公玉卿淡淡笑了笑,「我沒事,我是來找公玉姝的,她還在吧?」
「在,我帶你去。」
落清浣牽住公玉卿的手向墨夷離的大殿緩緩走去,邊走邊溫聲問道:「你爹與你娘都還好么?」
公玉卿淡笑道:「還好,我爹已經脫離了輪迴,我娘的魂魄只要好生養著應該不需要太久便可復原。」
「那就好,也總算苦盡甘來。」
說完落清浣沉默了片刻后又道:「我觀你面相,有紅鸞星動之相,還有些……陰霾之氣,家中可是發生了什麼事么?」
「前輩既然問了,恐怕已經猜到了,又何必……」
再問呢?
落清浣是有著未卜先知之能公玉卿一早便聽說了,只沒想到她連自己家事都料得到。
公玉卿神色不豫,落清浣輕笑著不以為意道:「我只是想勸你看開些,生死輪迴其實並不是一件悲傷的事……」
公玉卿嘆息一聲道:「我懂得,不輪到自己身上誰都看得開,真輪到自己了……」
誰能不傷悲呢?
「苦了你了。」
落清浣淡淡一嘆,將公玉卿的手又握的緊了些,似是表達安慰與支持。
「不過我想事先給你提個醒,你的心愿怕是很難達成。」
「我知道,我只是想在試試,不想再給自己留下更多的遺憾了。」
公玉卿何嘗不知想勸公玉姝回頭難如登天。
她是個狠毒無情了一輩子的人,便是真要死時恐怕也難出善言難行善舉。
不過她便真的會對自己的父母都要無情到底么?
哪怕他們即便進入輪迴,再也無法相見?
很快的,公玉卿便得到了結果。
墨夷離倒不阻止她去見公玉卿,只是淡淡問了問沈遙華的情形,便揮手放她進了密室。
公玉姝聽完她的話后只回了一個字:滾!
乍見公玉姝時,公玉卿覺得她有些可憐。
公玉姝手腳被四條鐵鏈刺穿了骨頭吊在半空,整個身體都包裹在一團漆黑的魔火之中。
墨夷離說不放過她便真的不肯放過她,這種折磨或許只是開始而已。
她的紅衣已經退了色,露在外面的皮膚如紙似的白,紅著眼咬著牙,看起來十分痛苦。
然而當她說出那個字的時候,公玉卿對她乍起的憐憫之心頓時煙消雲散,只余滿腹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