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傷感
公玉卿在找墨夷離之前，已經將最有可能發生的事都想到了。
只是想到了不表示真實發生的時候便能順其自然的接受。
比如說墨夷離會將她娘帶走，比如說墨夷離不讓她在一旁陪著。
她都想到了，但還是放心不下。
「小姐你這是要去哪？」
儘管知道他家小姐心亂如麻又暴跳如雷，潛玉還是不得不冒著被遷怒的危險問上一句。
否則憂心忡忡的公玉卿怕是要走到海里去了。
潛玉的話令公玉卿一怔，迷茫的站了好一會兒才嘆息一聲道：「還是先回苦海吧，柳家小院麻煩你幫我跑一趟吧。」
她娘既然不在人間了，她爹便沒有留在那的必要，免得找不到她娘又要抓狂。
而她的祖父母雖然嘴上從未說過什麼，但公玉卿知道他們一直都很惦記自己的兒子。
一個公玉姝讓老兩口吃盡了苦頭，到頭來公玉爻也成了他們不能言說的苦痛。
所以公玉卿打算將小黑貓帶回去，讓他們團聚一下。
如果墨夷離能夠醫得好沈遙華，那麼公玉爻也就不必繼續在輪迴中受苦了。
於是潛於去柳家小院的時候，公玉卿便回了苦海。
柳家別的人都無關緊要，就是柳家小姑娘不見了也沒人知道。
只有那個又丑又胖的醫娘，將柳家小姑娘當成自己親生女兒一般的照顧著。
若她醒來看不見柳家小姑娘一定會發瘋的。
潛玉去解決的便是此事。
公玉卿不知潛玉會用什麼辦法解決，不過想來應該比她解決的要好上許多就是了。
公玉寥和公玉夫人看到小黑貓后大驚失色，待聽到沈遙華的消息后，簡直就是目瞪口呆了。
老兩口異口同聲問道：「你讓墨夷離把你娘帶走了？」
「祖父祖母你們先別急，聽我解釋……」
公玉卿不得不將人間發生的事一一告訴了老兩口。
儘管知道她是情非得已，公玉夫人還是忍不住道：「這也太不合適了吧？」
公玉寥嘆息一聲道：「算了，卿兒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就不必再讓她繼續為難了，累了罷卿兒，趕快回房歇息去罷。」
「祖父我……」
公玉寥的話令公玉卿心頭又酸又澀，喉中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而就在不久之前，她突然發現自己的祖父母蒼老了許多。
那種蒼老不是外貌上的，而是從眼神中，從神態之中傳遞出來的。
公玉寥的外貌仍是一個高大而威嚴的中年男子，公玉夫人也仍是三十幾歲的美貌婦人。
但公玉卿就是覺得有很多東西與從前不一樣了。
就連他們的感情也不一樣了。
好像是從她被公玉姝傷害之後，她的祖父與祖母之間便產生了隔閡。
公玉寥埋怨公玉夫在在那麼緊急的關頭仍然不肯放棄自己那個禽獸不如的女兒，公玉夫人則覺得公玉寥太過無情。
一個是女兒，一個是孫女，手心手背都是肉，讓她怎麼取捨？
明白這一點的公玉卿心裡愈發的酸澀了。
不管她願不願意，是否存心，她的存在都為別人惹出了太多的麻煩。
她娘身殘魂缺，她爹變成了一隻貓，她祖父祖母數千年如一日的美好感情也因為她而出現了隔閡……
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又怎能讓她不自厭自棄。
公玉夫人如今的眼光一直盯在膝上的小黑貓身上，覆了一層淚花的眼裡滿是傷感。
公玉寥雖是笑著的，虎目中也是瑩光閃閃。
公玉卿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小院中后，蹲在院中發起了呆。
他們這一家子因為有了她，所以變得家門不幸，再沒什麼歡樂可言了。
現在回想一下，從前的她是有多麼的不懂事啊，只知道任性妄為，根本看不出他人對她的關愛之下隱藏著怎樣的傷感。
潛玉一進門便望見蹲著發獃的公玉卿，看起來一臉的傷感和自厭。
潛玉也終於認定了自己從前對公玉卿的印象是錯誤的了。
從前他一直認為公玉卿是最無憂無慮，最瀟洒肆意的。
好像世上就沒有她不敢說的不敢做的，也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覺得憂慮似的。
從前的她像一隻自由而強大的鷹，嚮往的永遠都是更廣闊更玄妙的世界，不像他們這些井底之蛙，只看著頭頂那一小片藍天便覺得心滿意足了。
而現在，她好像被什麼傷到了翅膀，同時也收束了靈魂，不管做什麼都顯得頗為猶豫，開始變得畏首畏尾。
她好像變成了一隻不敢將刺露出來的刺蝟，生怕會刺傷身邊的人似的。
潛玉不想看到這樣的她。
公玉卿的『翅膀』上原本也承載著他的夢想，她的翅膀斷了，他的夢想便也跟著斷了。
潛玉嘆息一聲走到公玉卿身邊蹲了下去，微笑著說道：「小姐是在惦記夫人么？」
公玉卿慢吞吞轉過頭，慢吞吞看了他一眼，又慢吞吞轉了回去，眼神獃滯，像夢遊似的。
「夫人是個好人，一定會沒事的，小姐不用太過擔心。」
潛玉自顧自的說道：「我方才看見老界主和老夫人了，他們正與界主一同在界中散步呢，老夫人笑的可開心呢。」
公玉卿伸手在地上胡亂畫著，淡淡道：「我爹醒了？」
她現在不太敢面對她爹，就是以前也不太敢在公玉爻面前造次。
明明沈遙華才是兇悍，會打她罵她的那一個，她怕的偏偏是雲淡風輕從來不曾發怒的公玉爻。
從前怕的是什麼她也不太明白，現在只怕公玉爻會恨她厭她。
潛玉知道她擔憂的是什麼，笑呵呵道：「界主醒了，並沒有鬧騰呢。」
「唔……沒鬧就好……」
公玉卿神情懨懨，懸著的心仍是放不下來。
潛玉又道：「界主那麼聰明，一定會懂得小姐的苦心的，不會埋怨小姐的。」
「但願吧。」
公玉卿嘆息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抱著膝蓋直勾勾盯著前方繼續發獃。
隨後潛玉又說了許多話，公玉卿不知聽沒聽見，只是一句都沒有回答，一直發獃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