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良藥
公玉卿原本對驚涼一族的同情之心大於憎惡,可是短短兩日之內發生的事幾乎耗光了她的同情,現在幾乎滿心都是憎惡了。
由驚涼一族現有的行徑來看,他們應該不僅僅只是對人類下手,對其他種族肯定也多有荼毒。
他們一直在尋找解除詛咒的方法,一定也試過了各種方法。
他們由遠古繁衍到如今,近幾百年才對人類下手,並不表示之前的他們便是乾乾淨淨的。
之所以過了這麼久才對人類下手,或許是因為顧忌太多。
人界雖也自成一界,但是與天界冥界都有著極緊密的聯繫,天界與冥界都認為自己有責任庇護相對弱小的人類。
驚涼一族雖然狂傲,雖然聲稱自己在一定的領域之內是無敵的存在,但他們畢竟只是一個小小的族群,與天斗與地斗,聽起來都像個笑話。
今時今日他們能對其他生靈不擇手段,說不定當時對同類也是一樣。
或許也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會被魔族驅逐,並設下那麼狠毒的詛咒。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樣一個種族,真的值得同情么?
公玉卿神色複雜的思索著驚涼一族因果,恍惚間聽到律浮生說道:「我要走了,你且安心待著……」
「你……」
公玉卿立刻轉首,微微揚起臉盯著律浮生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有些擔憂的說道:「你沒事么?」
她不知道他是否完全恢復了修為,不知道他的修為在這裡是不是也會受到限制,不知道他能不能先保證好自己的安全……
他只說他是順藤摸瓜查到這裡並隱匿於其中,她卻覺得事情沒有說的那麼輕鬆。
在她心裡他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卻又不能不為他擔憂。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矛盾,但還是忍不住要問一問。
她的問題令律浮生心下微怔。
很顯然的,她在擔心他,怕他會遇到危險。
可是他從來都不需要別人擔心的,似乎也從來沒誰會傻到擔心他。
他已活了許久許久,從未有過誰能對他造成威脅,他本身便是得天獨厚的存在,他……
且不說他如何,先來說說她。
她才是那個容易闖禍也容易惹禍上身的近乎於不經世事的小丫頭。
她都自身難保了,怎麼還有閑暇去擔心一個比她強大許多,也自由許多的人呢?
律浮生不太理解公玉卿關心的出發點,更不了解女人的心理。
他是強者,身為弱者的她擔憂他的安危似乎有些不合邏輯。
不過不管怎樣都好,他的心情還是挺不錯的,於是便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像個長輩似的說道:「你乖乖在這裡待著就是,莫在做傻事了,我說了遲些會帶你們出去便一定會將你們帶出去的。」
他一直對她有著別樣的耐心和包容。
原是因為她父母昔年為天為地捨身取義的那一戰。
那一戰收尾的是他。
他將黑龍火鳳囚在了冥界,也幫公玉爻沈遙華將快要散了的魂魄凝聚修復。
他未與他們結交,甚至也沒說過幾句話,但心底還是敬佩他們的勇氣,連帶的對公玉卿也另眼相待了。
她對他來說似乎只是個頑劣任性的後輩,所以溫和些包容些應該也是正常的。
他說完了該說的話,轉身便要離去。
公玉卿卻扯住了他的大袖,低聲道:「他們一直想要九方離過來,你可知是為了什麼?」
律浮生不知。
略微沉吟了一下后淡淡說道:「無妨,不管什麼問題早晚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你無需理會太多。」
九方離現在應該還在冥界,至於他到底想打什麼主意,遲早也會水落石出。
律浮生走了,公玉卿怔怔站了一陣,後知後覺的慘叫了一聲,捂著臉坐到了地上。
她的眼仍是酸澀的很,一放鬆下來便止不住想要流淚。
與其說是眼睛難受,倒不如說她是不想別人看見她流淚的模樣。
看到她的樣子三奇立刻湊了上來,關心的詢問道:「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死不了。」
公玉卿懨懨的回了一句,仍是捂著眼道:「你們最好什麼也別問,因為問了也白問,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們的。」
「……」
一句話將三奇所有的好奇都凍成了冰坨子。
「我們本來也沒想問什麼,就是看看你有事沒事。」
大奇嘴硬的說了一句,與另外兩奇又坐回了原位。
律浮生是一劑解憂良藥,能治心慌意亂,能治失望絕望,雖然他本身帶著冰寒的氣息,卻如陽光一樣驅散了陰霾。
他走後,屋內的氣氛便輕鬆起來,所有人的精神也都好了許多,三三兩兩低語起來,話里話外多是在揣測律浮生的身份。
公玉卿也懶得多說什麼。
她一定下神來,想的便是眼下緊要之事。
就算他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可是修為被封著,加上沒人給他們吃喝,怕也撐不了多久。
想到這裡她便站了起來,胡亂拍打著牆壁喊道:「姓涼的你給我滾過來,我們要吃飯,要喝水,要睡覺,要麼你現在就把我們全殺了,要麼就把吃的喝的用的送過來……」
她正喊的歡快,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吼:「我們還要拉尿!」
「……」
大奇一聲吼,整個屋子頓時死寂一片。
公玉卿僵著身子,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其實這話她也想說的,只是她畢竟是個女兒家,那麼粗俗的字眼根本說不出口。
她還沒斟酌出該怎麼把這一需求說出來,大奇那一聲吼便替她解決了。
不過解決歸解決,她畢竟是這屋子裡唯一的一個女子,多少還是會不自在的。
而大奇的話很快便引起了共鳴,一屋子人都跟著叫嚷起來。
有的要喝水有的要吃飯有的要拉尿……
公玉卿額頭抵在微溫的珠子上,皺著臉竊笑起來。
這才是他們的本性吧?
他們本就是粗獷之人,行走江湖一身豪氣又一身是膽。
沉默了這麼久,除了沉重的壓力之外,多少還是顧忌著她的。
律浮生讓大家定了心,等她撒潑似的喊了起來,大奇的話也沒令她羞惱之後,他們便放開了性子,喧鬧了起來。
他們很吵,但也令人覺得安心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