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比命重要
律浮生聽了公玉卿一大堆絮叨，末了送了她一個字：等。
當時是第二日，因為沒有晝夜之分，公玉卿不能準確判斷時辰，感覺中大抵會是晚上。
他叫她等，她便只能等，連再說句廢話的機會也沒給她。
那個利落乾脆勁，讓公玉卿暗中翻了好些個白眼。
從前她最欣賞雷厲風行之人，現在嘛，有些不太喜歡了。
因為還有一日，另一個雷厲風行之人就要對她身邊的人下手了。
唯一能拯救他們的人讓她等，她便也只能等著。
這一等便是一整日，直到白衣男子出現在屋內，二話不說抓起則言便走。
「放開他！」
公玉卿坐著沒動，沉著聲一字一句道：「你敢傷他，我保證讓你驚涼全族死無葬身之地！」
白衣男子回眸冷笑，也是一字一句道：「你尚朝不保夕，憑什麼說此大話？」
公玉卿揚著臉冷著眼，沉聲說道：「憑我是未來的苦海之主，憑我是天帝的義女，憑我是魔君的侄女，憑我是冥王未過門的王妃，這些可夠？」
這些個身份唯有冥王王妃是不實的，但律浮生曾用這個身份救過她，她現在再用一次想必他也不會在意。
聽了她的話后白衣男子面色陰冷，如往日一般看不出什麼情緒。
公玉卿又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都今日都將話摞在這裡，只要你逼急了我，這天上地上絕無你驚涼容身之地。」
「我信。」
白衣男子突然點了點頭，一手鉗著則言手臂冷冰冰的說道：「但我想做的事仍然要做，要他來，否則每一日我便殺一人，你若有本事儘管讓他們來找我。」
話音未落人已不見。
「則言！」
公玉卿憤怒的撲了上去，只撲到了滿懷絕望。
則言淺淺淡淡的笑容猶在眼前，公玉卿的感覺中已如隔世。
「我要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我要滅他全族滅他全族……」
她像只困獸一般狂亂的走動起來，紅著眼口中翻來覆去重複著殺人與滅族。
屋中其他人都望著她欲言又止，既震驚於她的身份也震驚於她的神情。
誰也想不到她會有那麼多讓人難以置信的身份。
而他們竟然會莫明其妙的便信了。
知道苦海的人不多，但天帝、魔君、冥王，隨便拿出一個都是神話級的存在。
相對來說三奇的震驚度略低一些。
因為他們早就知公玉卿身份不尋常，身上的氣息也不是凡人能有的，不過真的聽到了她的話，也還是受驚不小。
她有那麼多重身份，至少也是仙級吧，那她為什麼會跑到人間來？
難道是傳說中的歷劫還是什麼？
因為震驚於她的身份，他們便都忽略了則言的離開和自身的安危。
公玉卿卻無法忽略。
則言是她在人間最好的朋友，總是無條件的對她好。
若沒有她的連累，他現在還是一個光風霽月，恣意人世間小和尚。
他那麼淡泊，那麼溫和又那麼慈悲善良，在他眼中世間根本就沒有惡人，有些人只是一時偏差走錯了路而已。
他要做的就是將那些走錯路的人引到正途上去。
他明明那麼有本事，卻從來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不管遭受什麼樣的屈辱，永遠都能保持微笑，永遠都不會放棄自己的信念。
哪怕是將要面對的是死亡，他也仍然能夠笑著，以眼神告訴她不必替他擔憂，不必為他傷心，不必憤怒，不必怨憎。
他希望她能夠明白，他若註定會死，也只是時間到了命數盡了，與她與任何人無關，那只是他的命而已……
況且死亡並不是結束，可能只是更好的開始……
短短一瞬，她在他眼裡讀出許多，可是她不能不傷心，不能不憤怒，她不能眼睜睜讓他去死。
想到這裡，公玉卿驀然停下腳步，紅著眼豎起手指對著自己的眼睛狠狠插下！
她要以眼燃魂，以魂為祭立下詛咒，令自己的怨念破除一切障礙傳回苦海，她的族人會為她，會為則言報仇的！
這種詛咒極其無奈也極其惡毒，她的父母和她的族人們是不會教她這種方法的。
因為這種方法即便有用，她的下場也會十分凄慘。
燃魂，魂都燒了，那便不會再有未來可言了。
這種方法是公玉姝告訴她的。
她那個嫁給了魔君，成了魔君無數女人其中之一的姑姑過的並不幸福。
公玉姝好像從小到大從未覺得自己幸福過。
一個人若是將自己困在自己心底怨念叢生的囚牢之中，這天地間便無人能夠搭救。
公玉卿年幼時曾有幾次隨父母去魔界拜訪她那位冰冷而艷麗的姑姑。
說實話她不喜歡與公玉姝在一起。
因為公玉姝永遠都處於陰鬱的狀態之下，就好似頭上始終懸著一朵濃厚的烏雲，讓陪在她身邊的人也跟著心頭沉鬱，好似隨時會有風雨襲來似的。
她想公玉爻與沈遙華也是不喜歡她的。
他們去拜訪或許只是讓魔君和他那群女人不要忘記公玉姝身後是有著強大的後盾的。
他們或許與她不夠親近，但她若是受了委屈和傷害，苦海還是會為她出頭的。
只是他們的苦心公玉姝似乎並不接受，每次都對著他們冷臉相對，連句寒暄都懶於給予。
相對來說對公玉卿算客氣的了。
那時她年紀小，長的粉粉圓圓十分可愛討喜，公玉姝每次都將她父母甩到一邊單獨帶著她去別處說話。
公玉姝與她說的都是這世間的險惡之事。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仙、魔、妖、鬼……所有生靈在她眼裡都是惡的本源。
她厭惡這世間一切，包括自己。
幼時的公玉卿其實挺害怕與她在一起的，公玉姝的陰暗差一點就成了她童年的陰影。
但她的父母鼓勵她，讓她多與公玉姝相處相處，因為除了她，公玉姝幾乎不與別人說話了。
如今看來幼時的隱忍倒也不是沒有好處。
至少公玉姝還教給了她一個捨身下咒的術法，一個別人捨不得教給她的術法。
她的父母親人只希望她不管在多麼絕望的情形下都不要主動傷害自己，只有保住性命才有其他的可能。
但是公玉卿遺傳了沈遙華的衝動個性，認為有些事情遠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於是她便在心內對自己的親人說了句『對不起』，手指如刀般刺向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