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善惡的分寸
公玉卿有時閑著無聊會想想自己挨揍的原因。
結果因為被揍的次數多了，大多記不得了。
印象比較深刻的是有一次是她與小夥伴打架，一個打一群，因為對方人多，她又打的興起，一時收不住下了死手，有兩個差點就救不回來了。
若不是沈遙華身懷神魂，那兩個娃的魂魄就聚不起來。
那一次她沒有一個人幫她說話，她也沒哭沒鬧，因為她娘的樣子實在太可怕了。
那個在她眼裡成天撲閃著大眼睛滿臉天真的娘眼睛紅的跟鬼似的，胖揍了她一頓足足將她在苦海之境的雷霆路上關了半年。
「你得天獨厚，你天姿過人，你本事大，你家世好，都是我與你爹，是苦海一族給你的，苦海中人人讓著你寵著你，不是你囂張跋扈踐踏他人生命的本錢！」
沈遙華冷冰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滿眼都是失望。
不久后公玉爻悄悄來看她，她寒著臉不肯向自己的爹望上一眼，心裡還在埋怨著他們的袖手旁觀。
公玉爻也沒有哄他，只是給他講了一些往事。
他與沈遙華成親了七年，沈遙華才懷了她。
或許因為他是魂體，沈遙華半人半神，老天不希望這個孩子出生，所以懷著她的時候沈遙華額外的辛苦。
有多辛苦公玉爻沒有仔細說，只是告訴她，她是沈遙華用精血和神氣拚死保護下來的。
生她之前和生她的時候，沈遙華懇求過無數次，如果有什麼不測，一定要保她。
公玉爻坦言，如果當時真有不測，他是不會保她的，整個公玉一族也不會將她擺在第一位。
只有她的娘才會願意用自己的死換她的生。
當時沈遙華也差一點點就死了。
這麼多年他們沒能再有孩子，就是因為他不敢再讓她生了。
所以在這世上，公玉卿最不該產生怨恨的人就是沈遙華。
她只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的給她，神魂，乃至性命。
這也是公玉卿天姿超凡的原因。
「我不配為人父，她卻是最好的母親。」
公玉爻說過這句話便走了，以後也沒有再提起過此類的事情。
公玉卿出來之後，仍是大錯小錯不斷，也仍是會挨揍，不過再沒有像往常那麼肆無忌憚了。
以前她想要什麼都覺得理所應當的，好像自己就是個女王似的。
後來……她學會了以柔克剛，學會了……用手段。
比方說想要下界的時候，便對公玉夫人軟磨硬泡，用盡了手段，只可惜，效果不是很理想。
公玉夫人雖然受不過她的糾纏勉強鬆口，卻要陪她一起出門。
以往的時候公玉卿出門可都是有父母跟著的，結果公玉爻和沈遙華那兩隻很不負責任的跑了，那公玉夫人這個當祖母的就要對公玉卿負起全部的責任才行。
公玉卿百般不情願再有人跟著自己，但是想到苦海的苦悶和無趣，只得勉強答應了。
但是，公玉夫人從嫁了公玉寥之後，兩人分開的時間屈指可數，此時一去不知時日，臨走時已經活了千多歲的兩個人在界門處執手含淚相望，如同生離死別般的哀戚場景令公玉卿興緻全無。
此情此景，她就像是個強拆鴛鴦的惡人似的。
「我不去了……」
公玉卿垂頭喪氣的回屋去了。
過兩天她又想到了別的辦法，既然公玉夫人不放心她一個人走，那便找幾個穩重些的小夥伴跟著不就成了。
公玉夫人頭搖的波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他們一個個都沒去過人間，什麼都不懂，也不會照顧人，不行不行，還是我陪你去吧。」
公玉卿悻悻，「那找個常去人間的界使陪我去行了吧。」
界使的職責是往來四方，從前的時候經常會偷偷的去人間收魂，對人間還是很了解的。
而且界使必須的條件就是機智和沉穩，外加修為高深，只是去個人間的話是絕對不會出差子的。
公玉夫人仍是搖頭，「不行不行，他們降不住你，說不定一出門就給你給趕回來了，還是我陪你去吧。」
「算了……我不去了……」
公玉卿當時懨懨的說完了這句話，而在說完這句話后不久便找了個機會自己偷偷的跑了。
公玉夫人追到界門處時，界使手中拿著一封書信，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祖母別追啦，我就去人間轉上一圈，要是您不派人來抓我，我玩一會兒就回來，不然的話我就藏起來……
公玉夫人簡直是哭笑不得，訓斥了界使兩句，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派人下去把她找回來才行。
還是公玉寥攔下了她。
公玉寥道：「當初爻兒還沒她大的時候便天上地下到處走動了，從來也沒見他吃過虧。卿丫頭心眼兒可不比爻兒少，她非去不可或許也是擔心父母，隨她去吧。」
因為公玉寥的話，公玉卿才得以在人間逍遙沒碰到追兵。
回到苦海之後的公玉卿異常乖巧，會陪著公玉寥去處理族中雜七雜八的鎖事，也會陪著公玉夫人去栽種花花草草。
在苦海之中，也只有凈土中的花木才可以生長。
畢竟苦海之中充滿了濁氣，再淡薄也是濁氣，普通的花木沾之即死。
「卿兒啊，以後你不管做什麼要去哪裡都要事先告訴祖母一聲才好，你年紀還小，心思單純，沒見識過世間險惡，萬一真有了些什麼事，祖母可就活不成了。」
公玉卿表現的乖巧，公玉夫人仍不能放心，成日里追在身後不斷的囑咐著。
公玉卿嘴裡答應的乾脆，心裡卻自有想法。
要說單純，公玉夫人才是最單純的。
當年不顧一切由凈土嫁到苦海，之後便被公玉寥護在羽翼之下。
公玉寥敬她愛她，公玉一族也敬她愛她，她不是弱不禁風的小草，但她身邊站滿了遮風擋雨的大樹。
當年公玉爻兩死兩生，也是最後才讓他們知道的。
公玉卿從小是被公玉爻和沈遙華帶大的，那兩位從來不對她隱瞞天上與地下的醜惡。
他們不希望她有多麼慈悲，多麼出彩，但一定要有分辯是非的能力，一定要把握善惡的分寸。
不過現在看來，公玉卿對善惡的把握，似乎有些絕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