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請只猴子來裝逼
無盡腹誹,在眾人心中升起,但同時,絲絲敬畏,欽佩,也一齊涌了上來——畢竟,凌悠剛才可是在如此重大的公共場合,被風吹莫「作畫嘲諷」,可他一沒有惱羞成怒,二沒有做市井謾罵,嘴炮互噴,而是乾脆直接,手起筆落,輕描淡寫間將對方用來嘲諷於他的靈畫,轉為進攻彼方的「利器」!
如此舉重若輕,以彼之道超哭彼身的手段,場間天才誰曾見過?
這般嘲諷於無聲,反殺至超神的犀利之舉,場間天才又有誰能做得到?
這一刻,再桀驁的天才,都稍稍斂起了眼眸,望著凌悠的目光,再不復之前的隨意。
「厲害!」
「……是個人物。」
「……莫非他剛才在金碑上所題……並非笑談?」
周遭議論聲起,個人心思各異,唯獨風吹莫一腔怨憤,在初始的羞惱褪去之後,他狠狠咬牙,轉向宋竹道:「這樣,可以?」
「呃……」
宋竹聞聲,臉上顯出為難之色——按照舊時東洲的畫界慣例,「點睛」之後,靈畫會生出一絲自主意識,從而「認主」,故而名義上和事實上,畫作都已經易主……當然,一般能「點睛」的人,都是多年淫浸畫道的大師,往往氣度非凡,高風亮節,君子不奪人之美……
只不過……
在眼角一瞥啃著雞翅,滿嘴油膩,毫無半點「大師」風範的凌悠之後……宋竹瞬間明白,想讓這廝「高風亮節」一把,是絕對不可能的……
「……唉。」想到這裡,宋竹不禁默默為風吹莫喟嘆了聲——惹上這個奇葩,實在是人背,怨不得社會……
不過,同情歸同情,宋竹還是宣布了判決:「……點睛既成,靈畫進階,如此便非原物,沒道理讓你坐享其成……」
「可是……」風吹莫咬牙切齒,還欲再說,宋竹卻已直勾勾地盯住了他,淡淡道:「風兄是覺得,『點睛』還不足以證明什麼嗎?」
一句落下,隱含深意,頓時讓風吹莫把話咽了回去——是啊,人家都已經能對這幅畫「點睛」了,難道自己來畫,會畫不出?
偏要糾纏下去,纏到人家再提筆作畫……是不是還嫌丟人丟得不夠?
瞬間明白過來的風吹莫,再無一句可說,只得恨恨剮了凌悠一眼,然後憋屈至極地退了去。
「下一個是誰?」
凌悠壓根沒去管風吹莫的反應,見判決已定,便環顧場間天才,淡淡問了一聲。
既然說了「以上全部」,那自然要把這個逼,裝到底!
再說了,這還關係到自己的大事……
「……凌兄倒是對自己很有信心……」
如果放在之前,凌悠這樣「自站舞台中央」的行徑,必然會引起眾多天才的不滿,甚至嘲諷,嗤笑。但現在,大多數人卻沒有第一時間出聲,而是默默凝視,如臨大敵。
畢竟,三境,點睛……凌悠已經切切實實地,展現了他的實力。
不過,想憑此,就讓心高氣傲的東洲俊傑們,萬馬齊喑,卻也是……笑話!
沒過多久,就有一道聲音在場間響起,旋即,一名宛如濁世佳公子般的人物走了出來,淡笑著對凌悠抱拳道。
「在下正要獻禮,特來領教一二。」
「……皇室,齊暉?」凌悠眼眸一斂,來者,正是之前一語點破心墨老人意圖,以機心敏銳著稱的靈國天才。
此人剛才,在金碑上所提的獻禮,也是相當獨特。
堪稱勁敵!
就在凌悠扣著下巴琢磨這廝會玩什麼花樣的時候,齊暉已是轉向了宋竹,淡笑抱拳:「敢問宋兄,我等實際作為,和金碑所題,可『加』否?」
一聲落下,許多人面色頓變,就連宋竹也是微詫道:「如果在下沒有記錯,齊兄剛才所題,乃是『以赤炎心火淬鍊吹雪斷刀』吧?這……莫不是還能再『加』?」
要知道,吹雪斷刀乃是開元境的寶器,赤炎心火則為名列『真火榜』前百的存在!兩者兼之,難度絕非一加一這麼簡單!
即便是一些三星煉器師,都未必能做到!
本來,大家是看在齊暉素來的天才之名上,心中雖驚卻也接受了「他能做到」的可能,但如今,他居然說自己還能往上做「加法」?
這就……太匪夷所思了吧?
畢竟,齊暉天才歸天才,可如今也沒多大啊……
「今番獻禮,貴在心意。我聞心墨老人喜新不喜舊,故而大膽猜測,這『心意』,亦是『新意』……故而,在下斗膽,使些手段……諸位,見笑了。」
面對眾人或驚或疑的目光,齊輝坦然受之,一面微笑著裝逼,一面徐徐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金黃色的圓環……
「御獸環?」
眼尖之人立即認出,這,正是和儲物須彌戒齊名的御獸環,用途為裝載那些已與主人訂下契約的凶獸!
果不其然……就見齊暉右手一揚,圓環之上煥發出璀璨光輝,不多時,一隻毛皮雪白,小巧可愛的「猿猴」霍然出現在場間,眨巴眨巴眼睛,就嗖地一下攀到了齊暉肩上。
有人認出,這是一種名為「七巧猿」的二階凶獸,以身形靈敏,頗具靈性著稱……不過他們也想不明白,齊暉在這當口把這隻七巧猿放出來做什麼?
好在,齊輝也沒賣關子的意思,但見他擺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而後便將目光投到了凌悠身上。
話音響起,滿是自得。
「數日前,齊某已通過正式考核,加入了東洲最大的煉器師公會,而凌兄你……顯然,連學徒都不是。」
「是以,若是齊某本人下場與你比拼『煉器獻禮』,那麼不但有違規矩,也是實實在在的『欺負』。即便贏了,也難免被人說勝之不武……所以齊某思來想去,做了一個決定……」
說到此處,齊暉順毛撫摸,安撫了一下躁動的七巧猿。
嘴角勾起。
「不若……我今番獻禮,就讓『小袁』,代勞吧!」
小袁?
代勞?
這是要……凶獸煉器?
場間人聞弦歌而知雅意,只在聽完齊暉話語的瞬間,就湧上了這個念頭!
隨之而來的,是滿心難以置信!
就連宋竹,都深深一顫,沉吟許久方才道:「這……確是份『有新意』的禮物……不過,齊兄,你確定?」
不是宋竹少見多怪,實在是齊暉的「宣言」太過驚人——要知道,凶獸雖然得天地靈氣之利,不似一般家畜無智,但再靈動,再「通人性」的畜生,也終究只是畜生而已!
除非達到一定境界,否則,它們的「聰明」,便不過是人族中嬰孩般的智慧罷了。
人為萬物之靈長,故能掌萬法,知天命……這些話,豈是說說而已?
更別說,這隻「七巧猿」,僅僅只是相當於凝真境的二階凶獸,就算是高明的煉器師,跨越一個大境界去煉器,都是難事,更遑論一頭畜生……
無論怎麼看,這,都像是一個笑話。
即便齊暉這些年威名赫赫,許多場間天才也是下意識地勾起了冷笑,連宋竹都覺得,齊暉……託大了!
故而才有上句。
「齊某自有把握。」面對眾人質疑目光,齊輝似乎早已習慣,逼格滿滿地一揚右手,「如果合規矩,齊某這便開始了……」
聞聲,宋竹也不好勸什麼——儘管他對這位第一個點破「獻禮」深意的天才,抱有很高期望,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想了想,還是點頭道:「家師並未說過不許……齊兄,請。」
「好。」
齊暉爽朗一笑,而後右手如流水般,自上而下,輕捻猿猴毛皮,未幾,他輕輕將猿猴放落,徑直從眼前竹箱中,取出須彌戒,繼而取出一應事物。
爐火升起,材料齊備。
這之後,齊暉手指微動,像是施展了什麼秘法,同時取出一枚金黃果實,在七巧猿眼前晃了晃,然後拍了拍它的肩背,淡笑道:「去吧。」
話音未落,齊暉指尖亮起了一抹紅光,倏忽間落到七巧猿的爪上,伴隨著它飛嘯而出,看上去就好像白河帶火,飛流而下,煞是奇特。
眼尖之人當即認出,那紅光,便是一點「赤炎心火」……
「……想不到齊暉已經將赤炎心火淬鍊到如此地步……分火而不傷猴?有點門道。」
某些人眼眸微斂,倒也沒有太過吃驚——齊暉敢放出那種大話,想想也知道有些手段,若是在開頭就栽了,才叫奇怪!
不過……
「到此為止了。」
「我就不信了,一隻畜生,能煉器?」
嗤聲響起,齊暉也不在乎,只在臉上掛著裝逼的淡笑,負手而立,彷彿遺世超脫,瀟洒不顧凡塵事——看樣子是沒有出手相幫「七巧猿」的意思了。
就在這時,攜帶火焰的七巧猿,也已經到了前端,就見它抓了抓頭,發出一陣怪叫聲,然後……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嗖嗖嗖!
快如閃電,偏又準確無誤,持械靈動,分揀材料,熔煉操作,也盡皆純熟老練,標準得如同教科書一樣……
四周,火苗四濺,材料與火焰交織,宛如璀璨煙花,襯托著白猿靈動手法,只看得場間眾人目瞪口呆,一陣懵逼!
這……這是猿猴?
什麼時候……連一隻畜生,都有這種水平的煉器技巧了?
「不會吧……」
「怎麼可能啊!」
驚呼聲,在場間此起彼伏,但這似乎對七巧猿沒有任何影響,隨著時間推移,材料漸漸相融,器胚漸漸變形,顯是已經接近了尾聲……
嗖地一聲!
隨著一道豪光衝天而起,凜冽刀氣瀰漫場間,許多人的心當即被狠揪了一下!
「成了……」
「居然真的成了?」
「……一隻二階凶獸,煉出了開元境寶器?這……這背後到底……」
此刻,大多數人的心情,就好像看到了一場驚世魔術,不是沒有聰明人想到這件事定然是有深層原因的,但即便如此,卻也是窺不得法門,見不明真意,只能驚駭震絕!
無數雙眼睛,帶著震撼,刷刷望向齊暉。就見此人依舊負手而立,面帶微笑,逼格滿滿,好似剛才所做,只是一件小事……
淡笑著,他望向了凌悠,嘴角勾起了一抹戲謔弧度。
心中微諷。
「不得不說,你這廝在金碑上所提的字句,很有趣……但可惜,你,遇到了我。」
齊暉的眼神里,隱隱透出一抹同情……
他的同情是有道理的。
如果說之前凌悠的「以上全部」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那麼現在,「凶獸煉器」一出,當即便將整個形勢反轉!
任誰來看,凌悠此刻,都是騎虎難下——要是接著煉吹雪斷刀,豈非在和禽獸較勁?就算能勝,也不光彩,再沒有之前「以上全部」那種橫掃八方,縱橫捭闔的氣勢,更別說,萬一輸了,還要落一個禽獸不如的評價……
可如果不煉?那他之前說的「大話」,算什麼?
「……將軍了。」
「嗯……齊暉,真不愧是皇室外姓第一天才!我們都在凌悠那句話面前短了三分氣勢,他卻能從中窺得關鍵,打開局面……」
「是啊,這就是差距……這次,凌悠麻煩了。」
一時間,議論聲起,不少人都將幸災樂禍的表情投到了凌悠身上……
只不過,打死他們都猜不到,凌悠此刻腦海里想的都是些什麼玩意……
「……異世界,居然有如此多的裝逼犯?還有如此深的裝逼套路?」
坦白講,此刻凌悠真的有點震撼。
從前,他一直覺得,自己身為遍閱網文的穿越者,在裝逼套路上,應是穩穩壓過這些異世界土著一頭的……卻不曾想,這異世界,竟是卧虎藏龍!
慚愧!
太慚愧了!
不教猴子請救兵,改放猴子來煉器……這麼精彩紛呈的裝逼技巧,本司機以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凌悠心中頗為喟嘆,也正是因為這份心思,他之前才不發一辭,默默看著齊暉裝完了整套逼——同是裝逼犯,基本的尊重還是要給的!
人家出來裝個逼,也不容易啊!
心中正自惡趣味地想著,齊暉滿是自得的目光,已是投了過來。
「凌兄,你可還要堅持前言,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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