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黎華此刻的心情是崩潰的。
本以為，既然連凌悠這樣的人，都可以被恭敬邀請，那麼像自己這種天才肯定更會被奉為上賓……可誰曾想，事情完全不是這個樣子！
漫不經心的斜眼，隨意至極的口吻，彷彿有你沒你都不差的傲慢態度……
這特么和說好的劇本不一樣啊！
明明剛才，這位近侍對著凌悠，又送丹又客氣，態度恭敬得不得了，怎麼看都是老好人，怎麼輪到自己這了，就變得這麼徹底？
待遇差距要不要大到這個地步？
越想，黎華心中越是憤怒，同時升起的，還有無盡的窘迫，尷尬！
是的，尷尬！
想他之前，一直在凌悠面前得意洋洋，說什麼『勝負已分』，說什麼『天壤之別』，還一臉自傲，欲以勝利者的姿態，為兩人長久之爭端劃上完美句號……
可結果咧？
人家一句沒說，直接被奉為上賓，自己拚命展示，只能做誘餌跑腿！
還能更諷刺么？
還能更打臉么！
這一刻，黎華只覺眼前一陣發黑——剛才他有多麼囂張，多麼自傲，此刻就有多麼窘迫，多麼羞惱！
如果地上有條縫，他絕對會毫不猶豫鑽進去！
太丟人了！
眼見黎華神色數變，冷虎輕哼一聲：「怎麼？你不願？」
話音中，帶了幾分不滿。
畢竟，他可是跟隨衣知秋多年的第一近侍，見識甚廣。對於自家主人特意囑咐要邀請的凌悠，他不敢妄自多想，但對黎華……呵呵，只是一個土疙瘩里的天才，連凝真境都沒到，有什麼資格在他面前傲？
事實上，如果不是黎華恰好學會了凝火訣，冷虎甚至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但即便如此，讓他跑腿，做誘餌，也已經是極限了。
其實，如果沒有凌悠被恭敬邀請在前，黎華對於「給上頭做跑腿誘餌」，也不會太抵觸，但這一切壞就壞在，有對比！
自然，就有了傷害。
此情此景，黎華只覺受到了成噸的傷害！
不過……就算心頭再受傷，再不甘，黎華也絕沒膽子把拒絕的話說出來。當下，就見他一咬牙，恭敬抱拳道：「在下當然是願意的……」
「嗯。」冷虎根本沒興趣聽黎華說完，聽到一半就直接擺手，而後轉身，對著凌悠恭敬道，「不知凌公子……」
話未說完，黎華又覺一陣憋屈鬱悶，凌悠倒是沒什麼感覺，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有請帶路。」
「凌公子客氣了，請。」
……
衣知秋這場邀請，既在凌悠意料之中，但同樣，也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地方……
本以為，會是亭台樓閣，杯酒暢談，再逐步進入正題……卻不想，這位衣先生，比凌悠想象的，還要直接得多！
約莫一個時辰后。
磊城城西，天運山脈入口。
「你們來了？」
一條古道上，衣知秋一身灰衣，負手而立，淡淡看著來人。
在掃過凌悠時，他點了點頭，但隨後又看到了黎華……
衣知秋眉頭微蹙，看向冷虎，後者連忙上前解釋了幾句，聽到『凝火訣』三個字，衣知秋方才眉頭舒展開，話音隨意道：「既如此，一併過來吧。」
聞聲，凌悠道了句『是』，而黎華……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真正看到天壤差別的待遇……他的內心，仍舊無法平衡！
只是到了此刻，他也沒法可想，只好按捺住心頭不悅，恨恨想著在接下來的事件中，拼力表現，大放光彩，好讓衣知秋刮目相看！
對！
他黎華已躋身公會上游天才！真做起事來，區區一個凌悠，絕對會被他比過！
這樣想著，黎華徐徐握住了拳。
當然，場間沒有人注意他那點小心思，就見衣知秋擺手讓冷虎退下，而後轉身，看著眼前橫亘的山脈，淡淡道：「閑話便不多說了……你們也該猜到，我，並非磊城之人。」
「我所屬之地，坐落這片山脈之後，與之相比，磊城公會，不過下屬，不值一提。」
「今次，我來到這裡，乃是歷練塵修，只是在此期間，有一件難事……必須解決。」
「原因我不多說，你們聽了也無益……我只說一點——此事，若功成，有重賞，但是，相當危險，若是心有膽怯，現在，就可散去。」
頓了頓，衣知秋回身，對著兩人淡道：「可聽過知雲雀？」
聞聲，黎華吃了一驚，凌悠也微微斂目。
對於衣知秋的背景，兩人都有所猜測，所以聽他前面所說，並不算吃驚，但他突然提起「知雲雀」，卻是讓兩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知雲雀……兩階低級凶獸，實力足可媲美凝真三重的修鍊強者，優勢是速度極快……」
眼見兩人神情，衣知秋也不賣關子，徑直說道：「今次我要做的難事，便是……捕獲一隻知雲雀！」
一聲落下，便是凌悠也有些詫異了。
需知，知雲雀戰力雖不強，但速度著實可觀，便是尋常的凝真四重，乃至五重強者，都很難擊殺它，更遑論捕獲！
捕獲一隻知雲雀的難度，可遠超獵殺。
再說了，這等難事，為什麼找上自己一個煉體四重？雖說自己修習了改良后的《穹真解體》，戰力非尋常洗髓強者可比，但……那可是兩階凶獸！憑自己一個煉體境，幫忙抓它？
應該找凝真強者才對吧？
這位衣先生到底是怎麼想的？
凌悠心頭疑惑滿滿。
其實，他不知道……一來，知雲雀向來膽小，若是靠近的凝真強者多了，只怕敏銳如它，立即就能察覺；二來，衣知秋身為「精英」，自有「難處」。所謂人言可畏，故而他不會與選擇與這裡的凝真強者聯手——畢竟，與凝真同輩一同完成任務，和提攜煉體後輩一舉成功，其中說法，意義，完全不同。
前者，是丟臉，後者，運作得好，便是提攜後輩。
似乎是看出了凌悠心中的疑惑，衣知秋徐徐續道：「若在往日，這種事，我無把握，更不會將你們這邊的天才，牽扯進來，但近日……卻有了一個變數……」
說到此處，衣知秋頓了頓，看向凌悠，眼神中多了一抹神采，話鋒一轉道：「聽說，你不但天賦卓絕，而且還是公會中，有數的箭道天才？」
一聲落下，凌悠的心，猛地一跳！
箭道天才？
這……說的是我？
凌悠一臉古怪。
片刻后，他猛地回想起前身好像確實在箭道上小有天賦，不過因為那是公會裡的冷門，他穿過來之後就沒深究，這段日子忙著破境，鑽研武技和裝逼，更是把這茬忘了個一乾二淨……
如今聽衣知秋提起，才算回想起了點輪廓。
不過……就算這是真的，也是前身的事吧？自己又沒像傳統穿越一樣掌握前身的一切，哪可能會什麼箭術？
穿越以來，連弓都沒摸過才是真的……
就在凌悠心頭微惴之際，衣知秋淡淡續道：「我的計劃，十分簡單——引誘知雲雀前往伏點，然後，你我共開『犀血弓』，施『羿日雙封』之法，將知雲雀封死箭隙之中，我再出手捕捉。」
「要引誘的知雲雀，我也已經找到。它，乃是一隻雛鳥，速度雖快，但還未激發血脈，實力堪堪與凝真一重比肩，正是最好的選擇！」
一番話語落下，凌悠尚未說話，一旁的黎華卻是陡然一震，失聲道：「衣先生，您說的可是那弓類寶器，融兩階狂犀凶獸精血淬鍊而成的『犀血弓』？還有那羿日雙封……難道是那套號稱一經雙人施展，便可以快打快，長於鎖死速敵，卻不傷其分毫的……人階武技！？」
不得不說，黎華借與藏書樓梅老淵源之便，見識到底是比剛穿來沒多久的凌悠，要廣些。
聞聲，衣知秋淡淡看了黎華一眼，點頭道：「不錯……寶器，人階武技，本來皆非凝真不可用，但這兩套，卻有些特殊。」
「若要細究，它們，更適合煉體境使用。」
「若能學得三分精髓，與我配合，鎖死知雲雀，也不是全無把握。」
這聲落下，黎華哪裡還能不知道，衣知秋這是準備將這武技傳授？一時間，他激動得難以自抑，正要說些什麼，衣知秋卻緩緩搖頭，雖然沒說什麼，但那神態，已足夠將黎華拉回現實。
這一刻，黎華只覺被潑了一桶冷水，透心涼爽。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只是被拉來跑腿，做誘餌的，就算『犀血弓』再如何犀利，『羿日雙封』再如何奇妙，又……關他什麼事呢？
一念至此，黎華心中升起極度不甘，機緣在前的他，絞盡腦汁，面紅耳赤，竟是超水平發揮了起來！
「衣先生容稟！」
「那『犀血弓』，乃是寶器，就算不到凝真，也至少得站在煉體境巔峰才能駕馭吧？可是您看您選的人呢？才不過煉體四重，還是最近突破！以他的天資，恐怕沒十天半月根本無法晉級，更別說之後還得您教他『羿日雙封』……呵呵，憑他的悟性，怕到時便是夜長夢多！」
「我黎華就不一樣！」
「其一，我已經達到煉體五重！其二，我修凝火訣前後不過數月，已至小成，足證悟性！其三，我乃公會上游天才，天資絕非區區凌悠可比！若是您選我，諸事，都方便得多！」
「還請您三思！」
一長串話語落下，看似相當有理，但事實上，黎華並不知道……衣知秋這次要用的『犀血弓』，乃是特製，要想拉開，必須得是修習了《穹真解體》這種霸道增力的功法的煉體五重，或之上的強者，才行！
這，也是衣知秋屬意凌悠的主要原因。
遍觀磊城公會的天才，也無一人，可以在力量上與此刻的凌悠比肩。
在觀看了那夜戰鬥之後，眼光獨到的衣知秋更是堅信這點。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於對凌悠這般看好。
所以任憑黎華巧舌如簧，衣知秋也絕不會改變主意，只是……
「……此人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那雛鳥必有庇護，只是不知出了什麼變故才會落單，若是拖延下去……」
衣知秋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想著是否要用一些特殊的方法，讓凌悠暫時擁有煉體五重的修為……
殊不知，他這番神態，卻是給了黎華一種錯覺。
頓時，黎華心中的希望小火苗燃了起來！
「衣先生，當斷則斷，無需猶豫！我與凌悠此人一向相熟，我敢拿自身名譽打賭，沒有數月功夫，他決計晉級不了……」
黎華洋洋洒洒，話未說完，突然一陣噼里啪啦炒豆子般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頓時讓他眉頭一蹙！
「哼！凌悠，你拳頭握得再緊也沒用！你，破境需久，這是事實，由不得你狡辯！衣先生慧眼，自然不可能……」
下意識地，黎華就以為這是凌悠被自己戳到了痛處，怒而握拳發出的聲響，這，讓得他更加得意！
但這番自得，並沒有持續多久。
只聽一句冷冷的，帶著微怒意味的話語，響起。
「閉嘴吧。」
話音落下，黎華看著衣知秋的怒容，愣了愣，而後，陡然想到了什麼，連忙轉頭一看……
然後。
他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就見凌悠閉著雙眸，雙拳緊握，靈氣吞吐之間，身周有碩大虛影重重脫出，復又收回，如是循環，每一次，都帶動全身律動，骨骼暴響……
咕嚕咕嚕！
咕嚕咕嚕！
彷彿他身軀之中的重重枷鎖，被逐一衝破！
霍然間，凌悠睜開雙眼，一聲清嘯，腳下之大地，猛地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
周身，一陣白光亮起，數息后悄然消失。
至此，凌悠，煉體結束！
跨過洗髓，晉級煉體巔峰，淬身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