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過往煙雲
江葉芷拿著支票怔怔地發獃,難道是因為許久沒見嗎?她已經不了解自己的爸爸了?!
那天給她兩百萬讓她離開陸琛的爸爸,和現在的默默送花藏空白支票的爸爸……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江葉芷把支票折起來,一直疊得很小很小,她才反應過來。看著小小的一團白紙,苦澀的嗤笑一聲!
爸爸這是在補償她嗎?
無意識地坐回床上,目光空洞,明明盯著一個地方,眼神卻沒有聚焦。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不停地振動把江葉芷拉出了回憶。
一個陌生的鈴聲。江葉芷手向上滑,直接掛掉。
她向來不接陌生電話。
沉寂了一會兒,那人又不屈不饒地打來。準備掛斷的手一頓,還是點了接聽。
「江葉芷!!!!你丫還真是長膽子了啊!連我的電話都敢掛!!」念樂樂的大嗓門兒就像過年放的鞭炮,噼噼啪啪的震人耳膜!
江葉芷撇著嘴把手機遠離耳朵,她可不想年紀輕輕就戴助聽器!
又看了一眼陌生的電話,問道,「樂樂你換號碼了嗎?之前那個沒用了?」
念樂樂一聽這個就無奈,嘆息道,「對啊!就那天晚上莫名其妙和你在走廊上醒來,手機就是那時候不見的!花了我八千塊呢!可心疼了!」
要是桃子聽到這句話肯定要吐槽:心疼個屁啊!連找都懶得去找,轉頭又買了個新的,這也叫心疼?
江葉芷剛想問,為什麼不補卡?話堪堪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能想到的事情,念樂樂自然也能想到。
「那您老人家今天怎麼給我打電話了?」話頭一轉,江葉芷邊問邊把那章支票塞進衣櫃其中一件大衣的口袋裡。
念樂樂正在磕瓜子,她的生活從來不缺娛樂,「還能幹什麼?三缺一唄!讓你過來湊個空!」
江葉芷點點頭,也不管念樂樂能不能看見,「也好,上次陸默出院那件事情……你們在哪裡?我馬上換衣服過去!」
真是!說多了都是淚啊!去醫院看個人,兩邊都不落好。
念樂樂吐掉瓜子殼,熊掌抓著手上的牌往桌上一拍,怒吼,「四個二!我贏了,你們洗牌!」
又轉頭把嘴巴對準手機聽筒,「玉衡山莊!」聲音沒收好,江葉芷好像覺得連床都震了一下!
打了個電話和陸琛報備,就換了衣服下樓讓司機開車送她去玉衡山莊。
德仁醫院內。
江南打電話給預約好的醫生,身上黑色運動服的連衣帽蓋在頭上,遮住了大半邊臉。
坐診的是個老中醫,眉毛鬍子都白了,眼神卻異常清明。
「坐。」老醫生左手伸出去,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眼神卻一直看著他。
「醫生,我想問一下……」江南有些緊張,本就瘦削的臉頰此時已經冒出了些青色鬍渣,顯得更加可怖。
抬頭張望了一下四周,又重新起身把門鎖起來。
原本是多麼溫文爾雅的人,如今卻連最基本的禮貌都忘記了!
老醫生一直沒有動,甚至連眼神都沒有變一下。
伸手直接從桌底抽出一張白紙放在面前,和黑色刻花紋的鋼筆對比鮮明。
「吸毒多久了?」老醫生一語中的,卻明顯沒有意外的表情。
「我……」江南瞪大眼睛,在瘦得可怖的臉上就像從棺材里爬出來的屍體!
「醫生,我是……我是被動吸毒,我只想問一下,我要怎麼做才能戒毒?」不自覺地捏緊了辦公桌的邊角,「不管多難,我都願意!」
江南其實很多年沒有碰過這種東西了。
除了那一次……
他那時候是個叛逆的少年,和家人一言不合就背著行囊離家出走,身上揣了些錢,被人盯上。
那人叫三麻子,唯一的特點就是丑,而且臉上一堆麻子。
三麻子給他付了飯錢,兄弟前兄弟后地喊他,他那時社會的很,巴不得有個這樣的兄弟。
後來三麻子拿出一小包白色的粉末,用鼻子吸了一口,說這是人間禮品,是個男人都得試一試!
他被最後一句話給激了,馬上豪氣地拿起來當著他的面給吸了。
後來就一發不可收拾,所有的錢都丟在了這裡,沒地方吃飯,也沒地方睡覺,當初跟在他身後叫兄弟的現在他跪著喊哥哥也不見得會給他一個眼神。
毒癮發作,他難受地在天橋下打滾。奄奄一息的時候,睜眼卻看到一個女孩子,蹲在面前看著他。
呵呵!他苦澀地笑,已經死了嗎?他這一生過的,註定是要下地獄吧!不過,地獄的馬子可真好看!
「你在做什麼?」她聲音清脆,還帶著疑惑,「地上不涼嗎?」
涼!不僅涼,而且贓。
他猛得睜眼看她,終於確定了自己還活著。琥珀色的眸子卻滿是頹然之氣,連聲音都有氣無力,「要你管?」
女孩子顯然沒碰到過這樣的事情,美麗的眼睛眨了眨,淚水就蓄滿了眼眶。「你怎麼可以這樣!」
她突然坐在地上,淺色的半身裙馬上染上了臟印子,聲音滿是委屈。
「為什麼你們都是這樣!為什麼從來不尊重我的意見!為什麼從來不肯好好聽我說話!為什麼要幫我安排好一切!」到最後竟然直接哭出了聲。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莫名就有些疼!
「你……你不要哭了!」他伸手輕輕幫她抹去眼淚,他的手指很長,指甲沒有修,從中間斷去,指尖微涼。
後來她告訴他,她也是離家出走的,再也不想在家裡做一個瓷娃娃,沒有主見,不能說出自己的意見,連……連喜歡上的人,都只能自己默默藏著這顆心。
「你喜歡他?」他的語氣帶著酸氣,不知道為什麼會對這個初次見面的姑娘產生了感情。
她轉頭怔怔地看著他,突然笑了,淚水還掛在臉上,順著臉頰流向下巴,要落不落。
「你如果喜歡我,那你就娶我吧!」話裡帶著淡淡的羞澀,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露出一截粉嫩的脖子,還有微微泛紅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