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觸之必殺的逆鱗
近些日子，雲王府裏頗是安寧，仿佛從前王爺冷落王妃的波瀾從未發生過。
步軒園裏依舊花草枯落，可容月的屋子裏卻少了那一份冷清。大抵是多了婢子男仆，也就暖了氣氛罷。
“王妃千安。”
正是個秋光明媚的上午，婢子落冉盈盈地向容月福了個禮，欲伺候容月更衣。
“阿雨呢？”容月淡淡地擺擺手，示意落冉不必伺候自己。
多年來總是獨來獨往，她也隻剛習慣阿雨的精心伺候，其他的婢子還是很不適應的。
何況，落冉是皇甫辰撥給容月的六個婢子之一，乖巧伶俐的很。容月知道，皇甫辰將這樣的婢子撥給自己，定然是斷定這些婢子不會為她所用。更甚然，她們或許還是皇甫辰的心腹。容月也懶得去浪費時間收服她們。
落冉發現了容月的不適應，心裏不屑起來。
若非王爺要自己注意王妃的舉動，自己和姐妹們才不會降了身份，做這些低賤的婢子。她們可都是王爺悉心培養的暗衛呢。
不過，不屑歸不屑，她還是懂得分寸的。故而聲音清脆道，“回王妃，阿雨姐姐一早便出府了，說是有些事情要辦，便叫落冉來伺候王妃。”
容月瞥了眼落冉，說話間已著好了衣服，“我知道了，我這裏不需你了，你去忙別的事情吧。”
阿雨姐姐？如此稱呼還真是親切。她記得阿雨那丫頭也不過是大了自己一歲，而這落冉也是十七歲，倆人的年紀相同，如何就是比阿雨小了？還真是“乖巧伶俐”。
容月忍了又忍，終於淡化了揭開落冉真性情的麵紗的衝動。
某個冷傲的人，還是很少去演戲的。誰叫她身手好到很少需要偽裝……
“諾。”
容月並未理會落冉的離開，隻是歎著自己竟嗜睡至此。從前她便是個精於時間算計的人，晚睡早起的習慣甚少有被打破過。如今辰時將過才醒來，真是無法理解。
“小姐……”
正獨自思索如何改回早起習慣的容月被打斷了思緒，阿雨從屋外走了進來。
“阿雨，”容月一向冷傲的性情不覺染上幾分暖意，“辛苦你了，一大早便要跑路。”
“小姐，阿雨不辛苦的，”阿雨看著容月，聲音裏充滿了感動，“阿雨很開心能為小姐做事。”
小姐雖是性子變得冷淡，可對自己卻比從前親和多了。
容月無奈地歎了口氣，這個時空的尊卑思想太過根深蒂固，不過是一句關懷便能叫阿雨感動如此。若是在她那個時空……嗬，沒有利益誰又甘願卑躬屈膝與他人？
“小姐，阿雨已按照您的吩咐，以‘修羅’的名義約了花大人與司馬大人前去聞香樓。”
“好。”容月笑道，“一個丞相司直一個丞相長史。倒是有些分量的。”
“小姐，”阿雨聽著容月的話，終於忍不住道出自己的疑惑，“阿雨不明白，小姐為何要同花大人與司馬大人密談？明明，明明老爺同東方大人的關係更要好些啊。何況，東方大人的權勢……”
容月思索了會兒，才回答，“我是見過那左相一麵的……他為人如何，我心中有數。更然，左相地位雖高，卻也容易給皇上添得幾分顧慮。”
阿雨仍舊懵懂著，“給皇上添得顧慮？小姐的意思是……”
“你當那東方炎的謀逆之心，皇上真不知麽？叫他助我去參奏，必是無用的。”
“小姐，阿雨還是不明白……”
容月搖了搖頭，看著阿雨，索性將自己的分析都講了出來。
“阿雨，我爹為何會入獄？歸根結底是皇上的疑心。既然皇上疑心最重，要左相東方炎為我爹求情，皇上定會認為左右相聯手了，又怎會允許自己放虎歸山？如此，我們豈不是作繭自縛。
“若是花無惑與司馬長宏則是另一番效果了。他們二人本就與我爹關係好，且很少與左相共參政事。借他們二人的口，皇上的疑慮會少些。加之我要他們上奏的折子所言內容，此番救我爹，定有八分勝算。
“至於我到底要借他們的口彈劾誰……你可猜出了？”
容月循循善誘地啟示著阿雨，阿雨再是反應慢也懂得容月的信任。因此，阿雨努力跟上容月的思路。
可阿雨還是一知半解。
畢竟在她從前的生活裏，她的“小姐”可是從未參與過這些政事謀略的，更甭提與她談論了。而今要她去琢磨著這其中的利益關係，自然費神難解。
“小姐……阿雨愚鈍，猜不出小姐所要彈劾的誰……”阿雨既為難又羞愧道。
“……”容月扶了扶額，知是自己太過心急培養了，“方才我的分析你聽懂了多少？”
“回小姐，阿雨好似隻明白了一些，但又不是很明白……”
“好罷，這可以慢慢來。”容月安慰一笑，“阿雨你隻需記得，日後凡事要多用腦子，方能取得事半功倍之效。”
“阿雨謹記小姐教誨。”阿雨的小臉上霎時熱淚盈眶，小姐……真的不一樣了。可這樣自信聰穎的小姐，她更是喜歡。
“嗯。記得幫我準備一套男裝。”
“諾，小姐。阿雨這便去。”
“等等，”容月想起什麽似的，叫住了阿雨。
“小姐可還有什麽事情要阿雨去辦？”
“……你明日一定要準時叫醒我，我自己或許會睡過頭。”
“阿雨明白。”阿雨聞言撲哧一笑，俯身福禮，才小心地為容月合上了屋門離開。
容月看著阿雨的舉動，心中的暖意漸漸加深些許。
她是有猶豫過的，阿雨是另一個容月的“心腹”，並不代表是她這個容月的。容月並不確定同阿雨說了這些見解，阿雨不會轉首便告知他人。
在如今的容月心中，她隻相信自己。至少，她知道自己不會背叛自己。
即便背叛了，也是在她知道的那一刻。這樣好歹不會再次死得很慘。
思緒到這裏，容月的神色一瞬便冷了下來，連僅存的絲絲暖意也不在了。
背叛……背叛……今後她容月，決不會輕易信人。
背叛這兩個字，與容月而言，仿佛逆鱗，觸之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