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下意識的就動手了
什麼東西以極快的速度從旁邊呼嘯而過。
好像聽到哪裡響起了清脆的鐘聲，再也感覺不到酷熱嚴寒，溫度似乎消失了——
意識在一瞬間便彷彿脫離了軀體，在某種力量的扯動下向著無窮高處迅速超拔出去，她對於這樣的感覺並不陌生，這種好似整個宇宙都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遠離的感覺。
這在以往一般是因為某些原因暴露了，所以被世界的修正力排斥出去的表現，不過這一次的貌似又有所不同。
好似是渺小的自己正在去往無限寬廣的世界……真的是相當新奇的體驗，這種下意識的自以為渺小的感覺，到底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墜落在不知道上下的世界里，單眼的少女努力的回想起遙遠的從前。
但是並不順利，是因為隔著悠久的時間之牆嗎？或者是記起引導出答案時的那種痛苦嗎？因為無論身處何方，她都是散播死亡與暴虐的恐怖君主。
將勝者無限美化的歷史書中，都依然被稱為「戰爭之神」這般無可救藥的情況。
……
……
「……這裡是？」
單眼少女醒了過來，然後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漆黑的空間之中，這裡什麼都沒有，完全就只是——漆黑一片的空間。
分不清上下。
也不知道哪裡是盡頭。
根本就只是一個除了能夠意識到自身的存在，能夠意識到自己是以正體的形式出現在這裡的情況之外，其他的什麼都無法確定的世界。
「根據我創造的新的法則，宇宙被重置了。」略顯陌生的聲音在少女的腦海里響著，那個悠哉的聲音如此說道，「這裡是大宇宙初始的地方。」
她下意識的轉頭看去，只見黑暗之中出現了白色的物體。
金色的耳環閃耀著，全身上下都白得耀眼，前所未見的奇妙生物口吐人言，並且踩著輕盈的步伐走了過來。
它來到單眼少女的跟前端坐著，搖著長長的尾巴，好整以暇的開口說道——
「看著吧，無限的增殖即將開始，所有的銀河即將組建。」
聲音彷彿是在安心的宣告著即成的事實那樣。
然後，少女看到幾個光點開始浮現了出來。接著終於連成了一條，這就是搖曳著的最初的銀河。
「……」
「……」
她短暫沉默了一下，然後直視著白色生物那雙彷彿是在閃耀著嘲笑般的紅色光輝的眼睛，冷靜的問道：「你是什麼……東西？」
「呵，這個問法可真是有夠失禮的了。」白色的生物還是那副悠哉可愛的口吻，它搖著長長的尾巴蹲在少女的身前，「在詢問別人的身份之前，首先自我介紹是最基本的吧？」
「……歐提努斯。」
單眼的魔女先是思索了一下，然後以北歐神話傳說之中的主神之名，如此自稱——
「不過跟某個搞砸事情的傢伙不同，我是到達純粹魔神境界的人……不過，即使不仔細解釋，你應該也能夠理解才對。」
「我理解，這個我當然知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不過自我介紹可是基本禮儀，不是嗎？」
不可思議的生物只是低語道。
歐提努斯用鼻子哼了一聲，然後反問道：「那你呢？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不可思議的生物目光炯炯的跳了起來，然後如同小貓一樣在那裡來回踱了幾步，最後停了下來，理直氣壯的看著魔神少女：
「咳，這個是個人隱私，現在大家還不熟，所以暫時不方便透露……」
「……」
「……」
那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是被風直接吹走了嗎？
「……果然還是殺掉好了。」單眼少女低下頭來，如同碎碎念般低聲說道。
緊接著，在她與白色生物之間，本來什麼都沒有的漆黑空間之中，突然爆發了凄厲的巨響，而且不只是一次。
而是成千上萬次的爆音在短時間內接連爆裂，因而讓人只覺得似乎是只聽見了一聲而已。
但是與那種爆音相反，到底發生了什幺卻根本就無法觀測得到，因為這本身就並非是能夠用肉眼捕捉的什麼現象。
「……別這樣，沒有意義的。」
奇妙的白色生物卻似乎永遠都是那副悠哉的口吻，但是卻略微有些顯得空虛、嘶啞，它如此低聲地說道。
持續僅數秒的爆音后，一下子停止了。
「如果你只是來戲弄我的話，那麼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歐提努斯如同吐露心聲般地說道，聲音顯得有些冷冰冰的。
「這個不是，我可沒有刻意想要戲弄你的打算……」
「……就是說，你是來被我殺掉的了？」單眼的少女的眼睛之中，滿是冷淡的嘲弄神色。
「如果你能夠做得到的話，不過雖然我有著無數備用的身體，無論被消滅多少次都沒有關係，但是總是被損壞的話，還是那句話，我也會感到很困擾的啊！」
白色的生物輕飄飄的擺著尾巴，帶著困擾的樣子說道。
「而且你應該也非常清楚的吧，畢竟即使是神明，也有著不可逾越的界限，就算是魔神也不是完美的，但是你不同——你是擁有著正因為太完美而感到困擾的特點。」
「……」
歐提努斯沒有說話，她的表情有些陰鬱。
「但是……但是呢。」
白色的生物平靜的補充道。
「儘管完全的魔神都應該擁有無限的力量，可是即使是在其中，你也是非常特殊的例子，因為你是最強的魔神，但同時也是最弱的魔神……」
比起簡單明了的武力，北歐主神更直截了當的展示著，「神的優越性」。
然而，儘管擁有一擊之下席捲一切，無可比擬的「神的力量」，可是她卻同樣陷在某種窘境之中脫身不得。
歐提努斯擁有無限的可能性，性質有些類似於亞雷斯塔的那種困境，但是卻又有著根本上的不同之處。
亞雷斯塔的身體里蘊含了無限的可能性，就如同把他的臉違和的各個部分單獨拎出來拆分成不同的人一樣。
但是一旦將他們全部釋放，其本人也不敢保證他們能通力合作，甚至還可能自相衝突，所以亞雷斯塔一直把自己所有的可能性限制在一個坐標上。
他不得不從罐子里出來的時候，其分裂就開始了，他會無止境的分裂下去。根據樹狀圖設計者的計算以及透特之書的探測——
「他」的可能性的數量至少在十億八千三百零九萬二千八百六十七種以上。
但是歐提努斯的無限可能性，卻是體現在了另一個方面，這不是說她的可能性也會造反什麼的，而是——
「雖然無限的可能性聽起來挺不錯，但是那種事情可是擁有成功與失敗兩種可能性的。」穆修化身的丘比精神的擺著長耳朵，搖著頭說。
「面對一個事物，你擁有必然成功或失敗的可能性，無論積蓄怎樣的力量最終的結果也必然是只能夠五五開的。」
用俄羅斯轉盤來比喻的話，就是一柄裝彈量本來有著六發子彈的左輪手槍里，只是裝有三發子彈吧。她雖然可以不斷的提升自身的力量，就像是往手槍裡面裝入更多的可用彈藥一般。
但是，手槍本身的特性卻決定了——無論如何，裝彈量只能夠達到上限的一半。
也就是說，她如果往手槍里再次裝入一發子彈，將自己的可用彈藥的數量提升到四發，那麼彈閘本身的容量就會再度自動增加兩發子彈，變成上限八發子彈的裝彈量。
以此類推，無論怎麼樣都好，不管她裝入多少發子彈，手槍的彈藥容量上限本身也會不斷的提升，她裝入一百發子彈，手槍就會變成能夠容納兩百發子彈。
因此無論如何，她每一次「開槍」，都只有一半的概率是能夠成功的，另一半的概率是輪空了，根本就沒有打齣子彈。
「要我說實話嗎？你在擁有毀滅世界力量的同時，卻也擁有一半的可能性會在與小孩子猜拳的時候失敗。」
白色生物像望著遠處一樣眯起眼說。
「所以呢？」
注視著眼前的白色魔物，歐提努斯平靜的低語道，然後又補充了一句：「你該不會就是為了表現出你什麼都知道，所以才刻意對我說這些話的吧？你想要做什麼？」
紅色的眼睛發著光，輕柔的擺動著長長的尾巴，穆修化身的丘比微微愣了一下。
然後那不可思議的臉上古怪的露出了一個相當人性化的笑容，好似是在藉此掩飾自己的失策那樣。
它站了起來，再次輕快的開始在那裡來回的兜著圈子，似乎在沉吟著什麼的樣子。
「這麼說吧，要是你這樣下去的話也無法肆意地使用自己的全力，不管怎樣，都要找到控制可能性的方法吧——我能夠幫你擺脫這樣的窘境。」
「雖然你自然是希望朝著勝利方向發展的，但是也肯定會在朝失敗方向發展時進行一些準備性的對策吧，唯獨現在這種半吊子的狀況，才是最糟糕的了。」
「你怎麼幫我？」魔神帶著冷淡的調子說。
「這要看你想要得到什麼報酬了。」聲音從另一邊傳來，「你一直都在謀划，想要得到「主神之槍」的情報吧？」
單眼的少女轉過頭去，皺起眉頭來。
黑色的大衣，黑色的長發，穆修手持著一柄「槍」從黑暗之中走出來。
其槍柄以世界樹的枝幹鑄成，銳利的矛尖乃是黃金，黑侏儒親手製作的手柄加上主神親自刻下的盧恩符文，具有著絕大的破壞力。
「這是前期的報酬，不是「槍」的情報，我會直接將這柄「槍」……送給你。」他輕輕地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北歐神話最大級別的靈裝，輕聲的說道。
「……」
「……」
回頭看了一眼依然端坐在自己身前的白色生物，又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突然出現的穆修本人，單眼的少女若有所思。
不過她並沒有輕率的立刻接受下來，而是保持了警惕：「我要付出什麼東西？」
這次接話的又變回了那個白色的生物，它不知道為什麼洋洋得意的挺起了胸——
「很簡單的，只要和我簽訂契約，成為魔法少……」
啪嘰一聲。
歐提努斯收回手掌，她有些困惑的看了看自己剛剛伸出去，將白色生物直接拍扁的纖細苗條的手臂，在歪著頭想了想之後，語調冷淡的說道：
「抱歉，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的就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