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逐漸涇渭分明的陣營
身高只有一米四左右的十四歲少女收回了纖細的手指，也不再踮起腳尖。
然後她便微微閉上眼睛，消化著這得到的情報。
——真實無誤，不會有偽。
畢竟她可以相當肯定，自己應該是在那個身份不明的締造者之後，第一個來到這個儀式現場的人，除非就是那位締造者在刻意傳導錯誤情報，否則的話……
但是，那個人會在這方面上給自己傳導錯誤情報嗎？
愛爾特璐琪不覺得有這樣的可能，並非是她信任對方——畢竟她連對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存在都搞不明白——而是知道這壓根就沒有必要罷了。
能夠一手締造一個星期之前的那驚人震撼的一幕的存在，那麼反手掃滅星球上的生態文明恐怕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是現在，不管是聖堂教會還是死徒吸血鬼都好，都因為那個存在製造出來的動靜聞風而動，紛紛行動了起來，為的就是要阻止那個存在的意圖。
他們難道就是不知死活，或者說是覺得那個存在是自己等人可以對抗的嗎？
事實並非如此，而是他們知道正是因為那個存在太過強大了，強大到了超出了想象，所以才不需要處處顧忌。
這個時代的抑止力強大到了過分的程度，就連往昔的神靈都被迫離開了這個世界，在其他次元向著這個世界隔世相望。
而那種即使是在當日的驚鴻一瞥之下，也明顯要比他們認知之中的神靈都更加不可理喻的存在——
又怎麼可能一直存在於這世上？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祂能夠一直存在都好，那種位格也更加接近於自然現象了。就算是計劃什麼的被破壞了，恐怕他們那些小蝦米也根本就激不起對方的打擊報復的心思。
或者應該說，他們沒有那個資格擁有那樣的榮幸。
至少平心而論，愛爾特璐琪並不覺得這是個有什麼錯誤的思路想法，就像是如果她自己在計劃著什麼事情，要是被白翼公那樣的傢伙破壞了的話，那她當然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但是，如果只是不小心被她的計劃所牽連進去的一個普通的人類，不甘心被操縱命運而掙扎反抗，破壞了她的計劃的話……
那麼這位公主也許會很詫異，也會很惱火，但是卻絕對不可能專門為此去對那個普通人類進行什麼打擊報復的事情。
越是高等強大的存在，表現得就越是紳士。
並不是說他們隨著強大，身心情操都得到陶冶升華這麼狗屁的說法，而是因為越來越強大，眼界自然也越來越高。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獅虎不可能花費時間和精力去狩獵蟲子那樣，任何針對性的舉動都只不過是浪費能量。
「朱月……」
低聲念著這個名字，黑姬微微嘆了口氣，抬起頭來看著前方懸浮著的聖杯。
金色材質的聖杯閃耀著神聖的光彩，內部的神性力量更是如同實質化了的力場一般，在不斷地翻滾摺疊著，至神至聖。
但是在少女的眼中，這個杯子卻仿若是一個人形的、蜷縮在母體胎盤中的胎兒那樣，正在靜靜的等待著孕育出完整的形體，迎接月之王的降臨。
沒有任何的防護，就這麼暴露在她的眼皮底下。
只要她那看似柔弱無骨的小手用力發勁，就能夠瞬間撕裂那個杯子，破壞掉那個穩定裝置。雖然隨後的爆發的能量衝擊波可能超乎尋常的恐怖，但是在她有了警惕的情況下威脅不大。
之所以一直沒有動手，也並非是這位姬君殿下沒有把握，而是轉而思考到了更多的事情。
朱月是最初最強的究極真祖，現有的吸血鬼真祖不過是以他作為藍本創造出來的退化拷貝，雖然本質一樣，但是屬於弱化版本。
而且最為重要的就是，現有的死徒真祖們並不見得是和朱月站在同一陣營的，絕大部分都天然的與那位月之王處於對立面。
老實說，愛爾特璐琪也不是那麼願意看見那位月之王重臨，哪怕在名義上，那是她的父親。
很簡單的道理，現有的真祖什麼的基本上都是因為朱月而被創造出來的，但是朱月創造這個種族的目的可不單純——
他原本是為了回應蓋亞發出的信號而出現在地球的，其真實目的是掌握地球。
但是在來到地球之後，發現自己不屬於靈長也不屬於蓋亞，遲早會被其中一方修正，因而才產生了要生出繼任的想法。
而真祖就是為了這樣的目的被創造出來的，但是那些都只是退化的拷貝，他為了創造出與自己能力同階段的真祖以進行轉生，而不斷嘗試，不斷失敗。
這也是為什麼所有真祖的內在都設有用來接納朱月的地方，都是朱月的分身，都具有作為朱月的一面的緣故。這是朱月創造出的法則。
一直到最後，成功誕生的轉生候補嚴格意義上來說只有兩位。
——那就是黑白兩位姬君殿下，愛爾特璐琪以及愛爾奎特兩姐妹。前者因為不是純粹的真祖，所以狀態還不夠穩定，後者只有在放棄自己的名字的時候，身體才會變成朱月的東西。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雖然黑色公主愛爾特璐琪也想要看看自己的「父親」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但是卻不想用自己的存在來成就對方的降臨。
但是理論上來說，只要朱月沒有徹底消亡的話，他遲早還是會再次回到這個世界上的。
而轉生的抉擇就在黑白公主兩人的身上，二選一的概率，很公平。
只不過在現在，愛爾特璐琪似乎發現了第三條道路，不需要賭自己會不會犧牲還是自己的那位妹妹犧牲的可能性……儘管說她對於自己那位妹妹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還剪掉了對方的頭髮。
但是，如果選擇權不在自己手中的話，那麼到底是誰遭殃，根本就說不準。
「不能夠讓這個降臨過程被破壞……否則的話，朱月也只是被打斷了這一次的降臨，以後還有可能降臨，但是以後可能我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注視著黃金聖杯，這位黑色公主很快的就做出了決定。
她緩緩的後退，然後想了想，果斷的轉過身去，向著來時的道路往回走。
一路上同樣沒有遭遇任何阻礙，只是這一次有了注意之後，少女察覺到自己在跨過公園的大門前的那一瞬間，似乎穿過了什麼無形的屏障那樣。
不是常規意義上的結界遮蔽，更加像是某種概念存在的直接分割那樣，如果不是她將自身的感知能力提升到極致的話，根本就洞察不到這一閃而逝的近乎錯覺的預感。
「姬君殿下！」
「到底怎麼回事，剛剛您直接就消失了……」
下一刻，黑白兩位騎士還有白之獸的氣息同時從遠處升起，似乎是丟失了自家大人的行蹤之後，他們急不可耐的前去滿城翻找了。
如果愛爾特璐琪再遲一點兒現身的話，恐怕他們就要和城市之中隱藏著的其他死徒打起來了。
首當其衝的，自然就是——
形式上的死徒之王，白翼公。
……
……
「那兩個傢伙……真是神經病啊！」
看到黑騎士和白騎士突然停下攻擊，然後和那頭兇殘的白色大狗同時轉身就跑，頃刻之間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某個被砸得稀巴爛的庭院之中，站在自己的追隨者身前，看著被肆虐過的四周環境，以及好幾個差點兒被打爛狗頭，正倒在地上無力的呻吟吐血的追隨者。
白翼公特梵姆·奧騰羅榭簡直要氣得渾身發抖。
就因為那位黑色公主莫名消失不見了，就因為自己和她關係最不好，所以你們就直接打上門來？這特么的是什麼狗屁邏輯？！
看著那兩個人一條狗根本就不理自己，迅速就跑開了，道歉賠償都沒個說法，白翼公差點兒氣炸了肺。只不過他接連大喘氣了好幾下之後，還是忍了下來。
儘管自己與那位黑之姬君勢成水火，但是現在實在不是徹底撕破臉的時候。
不但是有著更重要的事情要辦，而且在這個時候打起來，還容易讓其他敵人有機可乘……他太過理智了，只能夠忍下這一次的怒火。
……
……
「斯圖盧特卿，布拉德卿，不用擔心，我沒有問題。」
輕描淡寫的這麼說道，愛爾特璐琪伸手搓了搓飛撲過來的白色大狗的狗頭，她並沒有詢問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畢竟這是很顯而易見的。
不管是剛剛自己與他們失散，還是他們急得跑去砸了白翼公的場子都好……都沒有確認的意義。
只不過黑騎士和白騎士卻不可能這麼大大咧咧的，他們還是非常擔憂的詢問了剛才的事情，不過因為面對的是自己的主君，當然是非常委婉的問法。
回過頭去，看著身後的公園，一米四的黑色公主輕輕搖頭，只是避重就輕的說道：「這一次我們得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無論如何都要抓住……只是，我們現在的力量稍顯不足。」
「如果是這樣的話，姬君殿下，我們可以召喚茨比亞·艾爾特納姆·奧貝隆，而且有很多死徒也會聽從你的號召。」白騎士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夠，這樣還不夠……」黑姬搖頭道，她的眼眸之中閃過一抹猩紅，「也許需要找我那位親愛的妹妹商量一下了。」
白之姬君？
兩位騎士對視了一眼，然後還是由白騎士來發言：「但是，姬君殿下，那位大人如今應該還在沉睡吧，只有羅阿出現的時候，她才會為了處決他而醒來，但是現在羅阿……」
「沒關係，直接去叫醒她吧。」
愛爾特璐琪輕描淡寫的說道。
她因為是朱月的轉生候補的緣故，所以能夠進入那個儀式現場。但是也正因為她的進入，儀式現場的機制被觸發了，判斷是朱月已經成功降臨。
因此那個結界不再必要了，所以就會開始逐漸解體。
黑姬非常清楚，自己做出的決定幾乎是與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的死徒吸血種為敵，還要加上一個聖堂教會，因此目前她們的力量還比較勉強，不足以完全應付接下來的局勢。
所以，自己的那位好妹妹於情於理也應該出一份力才對，畢竟這件事她也有關係。
同樣是關聯到大家存在本身的事情，怎麼有自己在這裡拼死拼活的，她在千年城之中睡大覺的道理。
「直接、直接叫醒那位大人？」
黑白騎士互相對視了一眼。
黑姬卻是不為所動，只是相當冷淡的點頭：「沒錯，告訴她如果不想死的話。」
黑白騎士再次對視了一眼，有些冷汗津津的——
這根本就是挑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