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明明是我先的!
蒼崎橙子的言辭一針見血,阿魯巴的得意頓時戛然而止。
由於事物總是連帶有許多阻礙,所以這世上並不存在完美的事物。縱然其本身是完美的,外界卻總存在著無法預測的阻礙。
「我不知道荒耶那傢伙的具體計劃怎麼樣,只是那傢伙的目的是抵達根源之渦,那麼恐怕需要打開式的身體——」
蒼崎橙子將香煙碾熄,似乎毫不在意的說道。
「抑止力會這樣拚命阻止人前往那條道路,是因為那是人所不能取得的、屬於造物主的力量,這種行為也是造成回歸虛無的原因。」
要打開通往根源的道路嗎?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因為這是所有正統的魔術師都夢寐以求的事情,但是這個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夠成功?
理論上可以達到根源的方法並非是沒有,事實上還不少,不管是冬木市御三家搗鼓出來的聖杯戰爭,還是觀布子市荒耶宗蓮折騰出來的太極珈藍。
理論上來說,都是有可能打開通往根源的道路的方案,然而實際上卻從來就不可能成功,至少蒼崎橙子不覺得這有任何的可能成功。
阿魯巴憤怒的低聲吼道:「那裡是個相當完美的地方!有了這樣的異界,便可切斷外界的物質法則。為了準備打開那條通道,我們老早就開始調查了啊,蒼崎。」
「……」
「……」
「呵,那又怎麼樣呢?這棟建築物的確可以打開道路,因為這是太極圖的體現,所以道路一定會開啟,這是理所當然的……」
人偶師眯起了雙眼,琥珀色的眼眸裡帶上了明顯的譏諷情緒。
「但首先從那道路之中出現的東西,只會是靈長的守護者。我們既然以自我的身份存在,就絕對不可能勝過那玩意。」
沒錯,要知道魔術師首先是人類,其次才是魔術師。前者是種族,後者才是職業。
而人類毋庸置疑就是以此世靈長的身份,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因為這個理所當然的事實,所以在面對那個東西絕對是毫無勝算的。
這不是什麼熱血王道漫畫,大家咬咬牙爆爆種,回憶殺來上幾次增加愛與羈絆。
然後,真愛的迴響就可以解決一切的問題,悔恨的力量就能夠戰勝所有的強敵。
殘酷的事實就是——沒有人能夠在不驚動抑止力的情況下開啟道路,誰都不可能騙過那個東西。就算是找出方法去打倒了抑止力,那個東西還是會帶著更強的力量出現。
魔術師們並不是幼稚,只是大家都這麼悲劇而已,畢竟魔術本身的追求就是為了將「不可能」變成現實。
現在蒼崎橙子與荒耶宗蓮一方之所以出現分歧,只不過是因為前者承認了現實,而後者卻不承認,就只是這種微小卻具有決定性的差別而已。
「而且太極圖的具現化肯定不會是你的點子吧?你器量根本不足,這有什麼值得吹噓的。」
蒼崎橙子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然後轉過頭去重新打量著四周,不再在意紅衣的魔術師,或者應該說她從來就沒有在意過。
所以——
「你總是這樣!」
她給出來的評價卻彷彿是刺進心中的話語,讓紅衣魔術師的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他竭盡全力的抬起了腦袋,用彷彿要哭出來般,充滿殺意的眼神看著她。
「沒錯,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給我過低的評價。」
「哈?你在說什麼傻話,是失血過多神志不清了嗎?」蒼崎橙子有些不明所以的回過頭來,同時覺得男人的眼神有些噁心。
「倫文字是我先專攻的,人偶師的名聲也是我先得到的,明明都是如此,你的態度卻騙過那些低能的傢伙。你那貶低我的態度,讓那些傢伙也跟著認為我的能力低劣。」
好像是再也無法忍耐了,自己的仇恨對方竟然搞不明白到底是因為什麼,於是阿魯巴開始憤怒的高聲叫道——
「仔細想想就知道吧!我可是修本海姆修道院的下任院長啊!我學習魔術已經超過四十年,這樣的我,為什麼一定被排在二十幾歲的小女孩後面……」
也不知道垂死的身體哪裡來的力氣,以撕裂般的尖銳聲音,他的話語激昂到響透四周的空氣。
在協會時的研究目標和蒼崎橙子重疊,但橙子在這兩方面都後來居上。對相當注重名聲的阿魯巴來說,橙子高出他的能力和對他低評價的態度是無法忍受的事。
所以,這就是他為什麼要殺死對方的原因。
沒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是我先的,明明是我先的,不管是研究北歐古文字也好,還是研究人體仿造的魔術概念也好……但是,為什麼會這樣?!
「雖然說的沒頭沒尾的,不是太理解你在說什麼……但是我現在莫名的有種想要打死你的衝動。」
人偶師嘆了口氣,平靜的給出了自己最後的評價:「學問和年齡無關,阿魯巴。雖然你外表看起來很年輕,但你總是只注意外表,所以內在才會追不上啊。」
橙色的魔術師邊浮現邪惡無比的微笑,邊這麼說著,沒有比這更為挑撥的侮辱了。
年過五十的青年聽完,美貌的面龐頓時充滿憎惡地扭曲。
但是他已經沒有一絲活力了,生命力與力量迅速的從他殘破的軀體之中流逝,現在已經所剩無幾了,憤怒與怨恨讓他執著的多在世上停留了一陣子。
但是意志力並不是萬能的,怒火與仇恨明顯不能夠讓他死不斷氣,畢竟又沒有人給他加「戰續」的BUFF。
包括蒼崎橙子在內,就連一直不出聲的淺上藤乃和黑桐干也,也只是默默的看著男人的腦袋無力的垂下去,便再沒有聲息了。
「走吧——」
蒼崎橙子嘆了口氣,轉身就重新往公寓樓走去。「希望還能夠趕得上。」
……
……
就在同一時間,小川公寓之內——
粘稠的黑暗,如同墨水瓶因為不慎被打翻了一般。
密密麻麻的人影從打開的各個房門之中湧出,全部擠到了走廊上,向著兩儀式蜂擁而來。如此擁擠的人潮,似乎將光線都給吸收掉了似的。
遮掩光明,劃開希望,讓人覺得看不到任何的曙光。
從大廳那邊流出電燈的光線,在這裡只能夠勉強看到一絲絲,其他的完全被在走廊上密密麻麻不住晃動的人影所遮擋住了。
只有黑暗的深處,不間斷的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震動著鼓膜讓人覺得有些噁心感。
涌過來的那些人群之中可以說是男女老少都有,年齡性別似乎對他們沒有影響,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麻木——
沒錯,麻木。因為他們的臉上都沒有任何錶情,空虛的視線中反而帶有一種危險的感覺,一個個的都如同被絲線操縱的木偶一般,行動起來沒有任何前兆。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簡直就如同是無窮無盡的行屍走肉一般,從房間里不斷湧入走廊的公寓的住戶們,如在僵硬的舞蹈一般殺了過來。
然後,被和服少女手持的古刀輕而易舉地一一殺死了。
很快的,走廊上就堆滿了屍體,但是那些住戶們卻還是神情空洞的不住湧入,密密麻麻的蜂擁而來,兩儀式也只能夠皺著眉頭且戰且退。
之前就已經說過了,這幢公寓里沒有人的氣息,因為……活著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這些傢伙並不是人,已經死過不知道多少次了。這種東西既不是人也不是死人,不過是人偶罷了。每個傢伙都想要去死,真讓人噁心。
罕見的露出滿是憎惡的表情,和服少女快速的後撤。
體力消耗比預計之中來的快,因為敵人似乎根本就是無窮無盡一樣。
兩儀式儘可能的控制著呼吸節奏,手中的九字兼定從來就沒有停下來過,只是無論斬殺多少,敵人卻是連血液都沒有濺出來一點兒,所以才說他們不是人類。
因為之前藉助倉密目琉夏的未來視,提前看到了「攻略」的緣故,兩儀式非常清楚每一個房間內的住戶現在都變成了什麼樣的鬼樣子——
都變成了屍體,有些死的時間比較長的,基本上就是一具污穢的人骨,以及微微附著其上的肉一般的東西。
那泥一般腐爛的肉流到房間的地板上,堆積著變成了不知是什麼東西的垃圾堆。
那種場景別說是R18了,R21都沒有辦法過審,除非使用聖光或者馬賽克等技術。只不過人眼本身無法同步打碼,兩儀式也沒有想要親眼看看的想法。
只不過,荒耶宗蓮明顯不這麼想,他只想要儘可能的消耗掉少女的所有體力,降低自身失敗的任何風險。
所以就在少女獨自一人向著頂樓探索的時候,每一層的每一個房間的門都悄無聲息的打開了,其中的黑暗流淌出來。
於是就造成了這樣的局面。
畢竟這些本來就是荒耶宗蓮所準備的手段之一,就算是放在那裡不用也不會計算利息的。
況且哪怕是他覺得自己很有優勢,然而對上兩儀式的直死之魔眼,就沒有哪個魔術師是敢說自己完全有把握的。
——「只要是活著的東西,就算是神也殺給你看!」
除非真的是無生無死,沒有了自然消亡的概念,絕對不可被凡人理解的存在。否則的話,就算是魔法使來了,也是一刀一個小朋友的下場。
要麼強到不可被理解,要麼就絕對不能夠被砍中。
遺憾的是荒耶宗蓮對於前者而言暫時沒有希望,對於後者雖然有把握,但是卻沒有絕對的把握。
否則的話,這個公寓本來就相當於他通過人工方式建造出來的固有結界,為什麼有這樣的主場優勢,他還是需要讓阿魯巴去引開蒼崎橙子呢?
這個活了兩百多年的僧侶,有著絕對堅定的意志,不會輕易為外物所干擾,也絕對不會產生任何不必要的情緒化想法。
簡單的來說,他對自己有著充足的信心,然而面對的是追求了兩百年的目標,他也依然會「理智」的選擇更加穩妥一點兒的做法。
有信心是好事,但是他不會浪起來,反而會更加註重敵人。
很多人都是覺得自己這一波穩了,於是就開始各種浪,結果在即將成功的關鍵時刻或者是自己佔盡優勢的情況下,就是這麼硬生生的陰溝翻船了。
但是荒耶宗蓮卻絕對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事實上越是接近自己的目標,他就只會越是謹慎重視,這是必然的。
因為,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的嘗試了。之前的手段雖然統統失敗,但是他可以說自己已經將能夠做的都做了,失敗的原因不在自己的身上。